第二十章 友善的秘書官

　　在那名叫俾斯麥的法師完全消失在視野里后，伊恩才驚覺，襯衫的背部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我們走吧?！?p>　　菲利克斯走到樓梯，站在原地等著兩個少年少女。

　　待伊恩和米歇爾二人無聲地跟了上來，便啟動了樓梯，回到了教育司所在的二十二層。

　　一路無言。

　　回到那個熟悉、卻又似乎親切了許多的秘書官辦公室后，在伊恩眼里，即使是那把并不是很舒適的木椅子，看上去都格外地可愛。

　　菲利克斯讓兩個人坐在了辦公桌前，非常體貼地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紅茶。

　　“剛剛你們見到的，是俾斯麥法師。他主修死靈術(shù)，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死靈法師。”

　　菲利克斯主動解釋了一句。

　　聽他這么說，伊恩倒是覺得有些奇怪。

　　在他繼承的記憶里，死靈法師一直都被視為危險、犯罪的存在，為什么會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這里？

　　他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菲利克斯似乎也想到了他會對此產(chǎn)生疑惑。

　　“死靈魔法的確是比較特殊的一個魔法體系，許多國家都將其視為禁術(shù)。但是實際上，除了奧術(shù)、元素這兩大魔法體系之外，使用數(shù)量排名第三的魔法體系，一直都是死靈術(shù)?！?p>　　“在菲林的觀點中，力量并沒有正義與邪惡之分，真正會產(chǎn)生威脅的一直都是施法者本人。而由菲林政府創(chuàng)建的深藍之塔，自然也繼承了其絕大部分的觀念。”

　　當然，死靈魔法的使用、研究及提升的確會涉及到倫理及道德方面的問題。對此，深藍之塔建立《死靈魔法專用法》，限制他們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進行研究。這是一個比較折中的解決方案?！?p>　　“但這只是菲林和深藍之塔官方的態(tài)度，各個國家對于死靈魔法的態(tài)度各有不同?！?p>　　在解釋時，他的語速刻意放緩了一些。

　　“例如圣輝城，因為他們的公民普遍信仰光明之神，且與光明神殿的關(guān)系密切，所以他們視死靈法師為死敵。一旦發(fā)現(xiàn)，會立刻進行關(guān)押甚至處決?！?p>　　“但你們需要知道的是，不只是死靈法師，所有操控暗源質(zhì)和死亡源質(zhì)的人，在他們看來與死靈法師沒有任何區(qū)別?！?p>　　“然而，你肯定不會覺得暗系法師是邪惡的存在?！?p>　　伊恩點點頭。

　　的確如此，無論是協(xié)約港，還是詩灣，似乎都認為暗系魔法師和其他元素屬性的魔法師沒有太大區(qū)別。

　　“而除了圣輝城之外，其他國家的態(tài)度就要寬容一些。在人族的國家中，詩灣、雪巢、戈拉喀沛和狼堡對于死靈法師都是抵制的態(tài)度，但他們并沒有對此采取什么法律措施，更多的是盡可能對外抹除他們的活動痕跡。”

　　菲利克斯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什么，語氣變得有些輕柔。

　　“但根據(jù)可靠消息，這四個國家的當權(quán)者及政府都與死靈法師有著程度不淺的合作，且普遍都有自行培養(yǎng)的死靈法師。所以……”

　　他話止于此。

　　伊恩倒是對這個沒什么看法。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正常的政治操作而已。

　　說不定圣輝城也有類似的情況，美其名曰“要想消滅敵人就要先研究敵人”，也完全能解釋得過去。

　　“我們對埃法司奧尼亞這個國家了解不多，所以不太清楚。至于霧嶺，他們抵制一切的施法者，我們所有法師在他們眼里都沒有什么區(qū)別?！?p>　　“而在上述的國家之外，協(xié)約港、動力懸崖、菲林和孔都則對死靈法師的態(tài)度比較開放?！?p>　　伊恩了然。果然每個國家的政策差異還是相當明顯的。

　　他臉上出現(xiàn)猶疑的神色，似乎在思索自己接下來的問題是否合適。

　　“那位俾斯麥法師，給我的感覺和其他法師不同。剛才光是被他看著，我就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是他的習慣，會用某種獨特的死靈術(shù)，去觀察對方的靈魂狀態(tài)……”

　　菲利克斯在說起這個的時候，表情也有些不解：“但那是他在結(jié)識別人時才會用的手段，至于為什么他會對和他沒有交集的你們使用，我也不太清楚……”

　　看來他和那個姓俾斯麥的法師，并不是十分熟悉。

　　等到伊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似乎已經(jīng)過了不短的時間，而剛才始終是沒人對話的狀態(tài)。

　　米歇爾一直都雙手抱著茶杯，默默地喝著紅茶，完全不如之前那般活躍，這反而讓伊恩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請問你還好嗎？”

　　出于好心，伊恩問了一句。

　　巧克力色長發(fā)的少女如同被驚醒了一般，身體突然一動，不自在地瞥了伊恩一眼，扭了扭脖子。

　　“沒，沒什么?！?p>　　見她回過神來，菲利克斯就又提醒了幾句：

　　“俾斯麥法師的性格比較特別，你們以后可以避著他，但這里的法師都不會對你們有什么攻擊性行為，這點你們可以放心。”

　　“不過，相對于普通人，法師們的怪癖普遍會多一些，你們?nèi)蘸缶蜁懒??！?p>　　聽他這么說，伊恩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這位秘書官的怪癖是什么？

　　不過菲利克斯正好低下頭去看筆記本，沒有注意到伊恩臉上的打趣的笑容。

　　然后，他抽出兩張寫滿了內(nèi)容的表格，分別遞給了伊恩和米歇爾。接過來后，伊恩大致掃了一眼，似乎是某種時間表。

　　“這是接下來對你們的安排，我先做一些說明。”

　　“從下個月開始，在接下來的四年中，你們需要定期來這里，與其他進度相近的魔法學徒一起接受文化課的學習。時間是每周一、三、五的上午?！?p>　　米歇爾突然打斷道：“我不需要上文化課，我家有家庭教師?！?p>　　菲利克斯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樣子，只是點了點頭。

　　“明白了?！?p>　　說完，他在筆記本上把這件事記了下來。

　　果然只有有礦的家庭，才可能培養(yǎng)出這個性格的孩子。對此，伊恩并沒有感到意外。

　　從她身上所穿衣服的布料和設計，以及她的行為舉止，他就已經(jīng)有一些猜測，現(xiàn)在只不過是再次得到確認而已。

　　“從下周一的上午開始，你們要先和其他的魔法學徒一起，參加為期一周的魔法理論基礎課程；之后，則又是一周的魔法實踐基礎課程。在這兩項課程結(jié)束后，會對你們進行初始評核。具體的時間已經(jīng)標注在了表格上，請牢記?！?p>　　“評核結(jié)束后，你們需要選擇自己想要深造的學派。我們會根據(jù)你們的選擇，以及初始評核的結(jié)果，為你們安排合適的導師?！?p>　　“如果不出意外，為你們安排的導師至少是五階或以上的法師。他們一般都有自己的事務需要處理，只是兼任你們的導師。因此你們主要依靠自學，只在導師有空余時間時請求他們的指導和幫助。”

　　這種形式正式伊恩所期望的。

　　雖說他不反感學習，但也并不是很想重溫端坐在課堂聽老師講課的模式了。尤其是和一群剛剛十幾歲的熊孩子一起。

　　唔……不過他好像剛才提到文化課和基礎課程似乎是這種形式？

　　他頓時有些頭疼。

　　幸好基礎課程只有兩周時間而已……

　　文化課的話，他現(xiàn)在對這個世界了解不足，可能會有要去上的必要，到時候視其內(nèi)容再做決定好了。反正看菲利克斯的反應，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可以商量調(diào)整的。

　　在每段話之間，菲利克斯留了足夠的空檔，留給了他們充裕的思考余地。

　　“此后的每個季度，我們都會對你們進行進度考核。標準并不嚴苛，若你們屆時無法達到我們的期望和要求，我們將會視情況收回對之前對你們承諾的補貼與獎勵，想必你們可以理解?！?p>　　不理解也不可能……伊恩暗自腹誹了一句。

　　一個魔法學徒怎么惹得起深藍之塔這種組織？

　　“今天要說的就是這些，請問是否還有疑問？”

　　這已經(jīng)是伊恩第三次聽到“請問是否還有疑問”這句話了。這似乎是菲利克斯慣用的結(jié)束語。

　　兩人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暫時沒有要問的。

　　于是，菲利克斯看著米歇爾說：“那么，克洛斯小姐，今天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可以先行離開。我和李先生還有一些事情要談?！?p>　　雖然有些好奇，但在經(jīng)過了俾斯麥的事情之后，米歇爾顯然對菲利克斯不再那么唐突。

　　她按捺住疑惑，對著菲利克斯提裙彎腰，行了個比之前正式得多的禮。

　　“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幫助，下次再見。”

　　說完，她便翩然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