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疏影清溪的求離上神和之遙夫人在桃小別走后仍舊坐在為她準(zhǔn)備的那間臥寢中,他們倆都一直未曾開口,守在屋外的露久姑姑也不敢貿(mào)然進屋相擾,他們便保持著遙望窗外的姿勢靜默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遠天逐漸泛出魚肚白時,之遙夫人突然低低地問:“是他嗎?”
求離上神就低低的回答:“錯不了?!?p> 之遙夫人微不可聞的輕輕嘆息一聲又道:“那么快就要到了嗎?”
而求離上神便篤定地說:“不要怕,一切有我?!?p> 他們的這番話沒有任何人聽見,即便有人聽見也不會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命定之事終究滾滾而來,不管誰在籌謀,誰妄圖更改,似乎都躲不過命中注定的宿命。
而此時,在九天之上的天湖中,蒼冠太子正站在靜謐的天湖旁翹首以盼,上回張戈上神和魏巍上神在冰封的天湖湖面砸出來的豁口猶在,此時似是感知到有人靠近,在湖中徜徉的一些仙靈神念便從豁口中輕輕飄出,繞著蒼冠太子慢慢地游走。
此時的蒼冠太子雙眸微斂,連呼吸都控制得極淺,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圍繞著自己的仙靈神念給驚跑了。他一動不動地任憑朵朵閃著光華的神念不斷在自己周身游走,每一朵靠近他的神念似都是隱含的一個希望。
蒼冠太子在天湖逗留了很久,那些仙靈神念一個接一個的循著他的氣息而來,又一個接一個地慢慢飄走,眼見最后一個附著在自己胸前的神念也一閃一閃地準(zhǔn)備離去之時,蒼冠太子終于不再淡定,他迅疾出手,想將那朵閃耀的華光抓入掌心,哪知那看似飄得極其緩慢的神念倏而一閃即躲過了他的抓拿,他只得眼睜睜看著那朵朵光華重又隱沒湖底,再也不見任何動靜。
蒼冠皺著眉嘆了口氣,匆匆離開天湖,往天宮的方向飛去。
他剛到在正陽宮門口,就遇到似是早就等在那里的白閣上仙,就見白閣朝他行了一禮后問道:“太子殿下此回可有所得?”
蒼冠便搖搖頭道:“自從九目天珠的天目閉合后,父君幾乎每隔一段時日便要遣我去一趟天湖,就盼著我能得到天湖中那些仙靈神念的眷顧,可惜蒼冠雖身為太子,卻無此機緣,真希望父君能不要如此執(zhí)著?!?p> 白閣就道:“天帝也是一片苦心??!”
蒼冠負手而立,遙望著云卷云舒的蒼茫遠天突然改變了話題:“不知五弟在天芒山可好,已好些時日未曾見到他了?!?p> 白閣就微笑著說:“太子殿下若是想念五殿下了,可以去天芒山一探啊?!?p> 蒼冠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就不要去打擾他了。上回在邕巴仙島見他之時,我就察覺他比在天宮要開懷許多,眉眼間都藏著淡淡的笑意??磥?,此次父君讓他參加遴選大會還真是去對了?!?p> 白閣便也沉吟著捋了捋銀白的胡須:“主要是此次有水族的幾位殿下、公主陪在五殿下身側(cè),還有那位素來玩世不恭的妖界殿下,再加上一個桃小別,五殿下想不開心都難??!”
蒼冠眉毛一挑興致盎然地問:“噢?桃小別?求離上神的那位愛徒?”見白閣微笑著點頭,蒼冠又道:“當(dāng)日求離上神為了給她出氣,不由分說就將牙珉的仙骨給剝了,本殿下至今還忘不了那一幕??!”說完瞥了白閣一眼又繼續(xù)問:“上仙看來,這位桃小別性格脾性到底如何?求離上神如此驕縱她,不知可有將她慣得無法無天???”
白閣就不假思索地道:“在小仙眼中,這個桃小別倒是活潑可愛,心無城府,求離上神的寵愛非但沒有讓她恃寵而驕,反而將她教化得善良通透,堅忍不拔?!?p> 蒼冠一聽便似笑非笑地揶揄白閣:“是嗎?上仙莫不是怕得罪求離上神才這般褒獎桃小別吧?”
“哈哈哈哈哈!”白閣張口就是一陣大笑:“太子殿下說笑了,此刻求離上神又不在當(dāng)前,小仙又何須費這些口舌去巴結(jié)于他?”
白閣的話讓蒼冠也忍俊不禁:“想來這個桃小別也真是福澤深厚,竟能得求離上神悉心教化,還如此厚待于她,簡直就視如己出……”
“哈哈哈,并非‘視如己出’,而是原本就是‘己出’!”一聲突兀之言突然響起,生生將蒼冠的話打斷。
蒼冠與白閣回身而望,便見天凌上神與寂世日上神翩翩而來,而天凌上神正無奈的看向寂世日上神,好像是在責(zé)怪他講話不該如此無度,不但打斷太子殿下的話,還說出這般不知禮數(shù)的話語。
蒼冠對寂世日的這般做派早已習(xí)慣,臉上并無不喜的神情,反而是在相互見禮后急急地追問寂世日:“上神方才所言是何意思?”
寂世日就指了指天凌道:“他不準(zhǔn)我說?!?p> 天凌就無可奈何地道:“我二人來此就是要向天帝稟報此事,若是太子殿下想知道,不如與我等一同去往正陽殿中?!?p> 蒼冠立刻首肯,而白閣竟也未曾離去,一路跟在上神與太子的身后走進了正陽殿。
早有宮娥將二位上神求見之事啟稟了天帝,須臾間二位上神、蒼冠太子和白閣上仙就在宮娥的引領(lǐng)下走進了正陽殿。
天帝見幾人長身玉立于正陽殿前,二位上神與他的太子一眼望去皆是英姿勃發(fā),即便是銀發(fā)飄飄的白閣上仙也是一派仙家神韻,一時心中尤感欣慰,便和顏悅色地問道:“二位上神有何事相稟?”
未待天凌開口,寂世日就搶先答道:“昨夜我八神去了求離上神在天芒山旁的住地,不但見到了桃小別的生母之遙夫人,求離上神還親口向我等承認,桃小別就是他與之遙夫人所生之女?!?p> 不光是天帝瞳仁圓瞪,白閣、蒼冠更是一臉的驚疑不定,片刻之后天帝才道:“當(dāng)真?求離上神是如何說的?”
寂世日將此事一口氣說完像是已經(jīng)了結(jié)了心愿,此時便朝天凌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輪到他說了。天凌只得默默嘆了口氣,然后就將昨夜在疏影清溪中所見所聞極其詳盡地告知天帝,天帝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最后眉間的陰影終于舒展開來,從胸腔中爆發(fā)出一陣愉悅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好,甚好!看來求離上神終于忘卻了一些前塵舊事,數(shù)千年一晃而過,他歸來時竟攜妻帶女,甚好!甚好??!”說完疾步在寶座前來回踱了幾步,華麗的廣袖一甩又朝眾人道:“求離上神之血脈后繼有人,實乃我天界之福!日后桃小別的修習(xí)你等更應(yīng)放在心上,一個求離上神再加你八神之力,不日后桃小別定將是我天界的又一天神!”
天帝的喜悅似是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天凌幾人的臉上也籠罩了一層喜色,九目天珠閉合一事的陰霾似也得到了緩解,讓大家都輕輕地松了口氣。
天凌上神思量了片刻終于向天帝問道:“此事應(yīng)向四界五湖之人廣而告之還是繼續(xù)隱瞞?”
天帝就笑言道:“求離都親口承認了又何須隱瞞?不但不要隱瞞還應(yīng)該傳訊四界五湖,就說求離上神不但攜妻帶女重回我天界,還讓他的女兒參加了此次的遴選大會,現(xiàn)在已在天芒山中修習(xí),且其天賦異稟,有求離上神之風(fēng)骨風(fēng)貌,成仙為神必定指日可待?!?p> 寂世日便朗聲帶頭應(yīng)承:“天帝英明!”
他剛一說完天凌又給了他一記警告的目光,不過寂世日根本就未曾放在心上,他那副喜笑顏開的神情反而晃得天凌睜不開眼睛。
而天帝又與眾人說了幾句話后忽然轉(zhuǎn)向蒼冠道:“我兒今日前往天湖可有所得?”
蒼冠搖頭:“并無?!?p> 天帝便微微嘆了口氣:“也不知這天湖的仙靈神念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究竟何種人才會被其選中?”說完朝二位上神望了一眼后又道:“那牙珉就是被天湖的仙靈神念選中之人,他在那番機緣中無劫無難便飛升上仙,可是后來卻在遴選大會中作出那般忤逆之事。如此想來,一個人的品性是否高潔應(yīng)該并非仙靈神念選擇的準(zhǔn)則……”說完沉吟半晌后又道:“八神與我兒也未被選中,看來修為的高低也并非被仙靈神念選擇的緣由……那么,到底什么人,才會被那些天靈神念毫不猶豫地選擇呢?”
蒼冠太子和二位上神都斂目無言,天帝便將目光看向一旁的白閣上仙,白閣只得答道:“一切自有定數(shù),命定之人一出現(xiàn),天靈神念自會感知?!?p> 天帝便斂去方才還籠罩著的滿臉喜色,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那本君就等著,等著看這個命定之人到底何時出現(xiàn),到底又會是誰!”
桃小別雖然是在天將破曉之前才返回的天芒山,但迎著朝陽的照耀拉開門扉的她依然顯得那般神采奕奕而又光彩照人。而早已在她門前等候著的天歌也一改往昔那副寥落的神情,似又重新拾回往昔在春庭幽谷中那副坦蕩而敦厚的笑臉。
桃小別看著他那張熟悉的臉,猶疑地問:“你不會是一直站在我門前等我出來吧?”
天歌就笑言:“我可沒那么傻,我被你罵了一頓后跑回屋哭了個痛哭,想想無論如何日子還得過下去,便匆匆洗了把臉跑來等你?!?p> 桃小別一聽只得吶吶地道:“天歌……我說的那些話并非是在罵你……我是要你明白……”
“我明白,我當(dāng)然明白?!碧旄柃s緊打斷她:“即便我還不明白,我也會試著明白。你信不信我?”
桃小別終于笑了:“我當(dāng)然信你,不管從前還是現(xiàn)在,我一直都信你。”
天歌終于松了口氣:“都怪我,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桃小別,你相信我,以后我天歌就若柳憶與求離上神一般,任何時候只管不分青紅皂白地站在你的身邊!”
桃小別咬著唇淺淺一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后朝天歌輕聲道:“我昨夜回來時就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天歌便目光閃閃地望著她:“什么?”
桃小別就踮起腳尖,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我們在春庭幽谷的家現(xiàn)在搬到了天芒山的旁邊,我娘親、露久姑姑、夏月和秋星全都來了!我給這個地方取了個名字,疏影清溪。”
天歌立刻喜不自禁地道:“疏影清溪?你昨夜便是回疏影清溪去了?”
桃小別朝他得意地點著頭,天歌就高興地道:“那今夜你再帶著我回去一趟可好?如此天大的好事,我知道得未免也太晚了些!”
“跟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情相比,這可算不上什么天大的好事!”桃小別歪著腦袋嬌俏地說道。見天歌一臉的不得其解,桃小別便又踮起腳尖在他耳旁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的師父便是我的爹爹,我的爹爹便是我的師父!”
說完她挺直身子,一瞬不瞬地望著天歌,天歌也目瞪口呆的回望著她,片刻之后,天歌才恍然大悟般地指著她道:“你是說……你是說……”
“正是!正是!”桃小別實在等不及了,搶在天歌之前喊道:“風(fēng)華絕代的求離上神便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的爹爹!”
天歌抓住桃小別伸向他的手與她一起又跳又笑,只見他拼命點著頭沖桃小別道:“求離上神如此寵愛你,原來果然是父女之情??!”
桃小別就得意地朝他眨著眼道:“沒想到吧?我的爹爹是一位風(fēng)光霽月的天神,天神誒!”
而遠遠走來的洛安與葆迦年看到的,便是桃小別與天歌雙手交握,四目相對的歡鬧場面。只見葆迦年鳳目微瞇,頗為不喜地道:“這小子這些時日里原本已經(jīng)失了別兒的心,怎么今日又如此親近起來?”
洛安就淡淡地道:“他二人自小相伴,其中情誼你我又怎會了解?再說天歌對桃小別向來一心一意,有他隨護桃小別身側(cè),也算多了一重依靠,你就莫要總是針對他了?!?p> “你們覺得天歌對我家小姐向來一心一意嗎?”柳憶的聲音突然從二人身后傳來,而葆迦年一聽柳憶的疑問即皮笑肉不笑地轉(zhuǎn)身朝他道:“本殿下可不那么認為!”
柳憶便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柳憶愿聞其詳?!?p> 葆迦年就搖頭晃腦地道:“對比之下即見分曉。本殿下倒是時刻能感受到你對你家小姐的維護之心,但那個天歌嘛,本殿下就未曾有過這種感覺?!?p> 洛安責(zé)怪地看了葆迦年一眼后朝柳憶溫和地說道:“迦年殿下素來不喜天歌,而天歌向來也不喜與我等作伴,所以天歌對你家小姐的心意不能盡信我等之言,以免有失偏頗?!?p> 柳憶一聽便走到葆迦年身前問道:“噢?迦年殿下為何不喜天歌?”
葆迦年就揚揚頭道:“還用問嗎?本殿下就是看不慣他那副不懂禮數(shù),不知分寸的模樣!你和夏月、秋星都知道喊桃小別一聲小姐,唯有他直呼其名,真是不知所謂!”
洛安輕輕拍了拍葆迦年的肩膀道:“這是桃小別的家事,我們就不要妄加評論了?!?p> “我就要說!”葆迦年喊完又朝柳憶道:“你們春庭幽谷怎么容得下天歌這樣的人,你家夫人和求離上神聽到他對桃小別直呼其名也是不管?”
柳憶便垂下眼瞼:“小姐無所謂,夫人和師尊……便懶得管?!?p> “哈哈哈哈!”葆迦年就搖搖頭道:“還真是家風(fēng)斐然?。 闭f完就朝仍舊在耳語的桃小別、天歌兩人喊道:“都什么時辰了,你們還在這里說悄悄話,是想遲到被罰嗎?”
桃小別頓時喜笑顏開地朝他們?nèi)藳_過來,整個身子都掛到柳憶身上:“柳憶,你昨天是不是去追殺楊沁兒了?你可知你為了追殺她,錯過了怎樣的一場好戲!”
桃小別的話讓除了天歌外的幾人都悚然一驚,全都神色不明地看向她,而她只是掛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巧笑嫣然地回望著眾人。
田小田的甜
哇~~~~天歌難得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