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柔昏睡了整整一日,第二天傍晚才從沉睡中醒來,許是太累了,那朦朧雙眼一睜開,就看到眼前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青灰色的袍子,束發(fā)玉冠,背身而立于窗前沉默不語,她知那是誰,不愿意見到他,隨即又當(dāng)做昏睡,不愿睜眼。
佇立良久,秦昭轉(zhuǎn)身看床上躺著的那玉人,粉琢凝脂,白里透紅的秀臉,正如那畫中傾國傾城的容貌一般,這樣近的仔細端詳,那盈盈的睫毛微微輕顫,秦昭內(nèi)心微微一笑,知道那床上的人兒已經(jīng)醒來,只是不愿意睜眼。慢慢靠近坐在了床邊,大掌尋那被子里柔弱的玉手,握在了手里,那睫毛又是一顫。
“恨我?”堂堂威震塞北的永定侯何曾如此溫柔的對人說過話。
那被中的手兒感受到秦昭掌中干燥—的熱氣,還不等秦昭握緊就逃離出去。那又長又翹的睫毛仿佛蝴蝶撲扇的翅膀,抖動了兩下,就是不肯睜開那雙眼眸。秦昭輕輕一笑出聲,“你若不想見我,我這就離去?!?p> 那床上的熱氣漸漸消散了,腳步聲也慢慢走出門去了,仿佛聽見輕輕的關(guān)門聲。他好像真的走了。那可以睜開眼睛了吧。
屋里沒有人,他真的走了,心里仿佛不再那樣砰砰的跳動了。悄悄睜開眼來,眼前早已沒有了人影,再轉(zhuǎn)頭看看四周,扶床坐起來,頭好暈,手抵額頭揉了揉,再睜大眼睛仔細地看一看,那人真的走了。心中仿佛松了口氣,輕拍胸口,再抬頭看那窗外,“啊”的一聲不禁呼出。此刻秦昭正站于屋外窗前,靜靜地望著她一切動作。知道再也難逃避,忘記了自己想干什么,一時不知所措坐在那里。
看那玉人一臉緊張,秦昭收回雙眸,抬腳走回屋中,看著那人越走越近,謝雨柔神情緊張,想要逃避,逃避不得,看了看四周床上,此時此刻,手緊緊攥著被角。那秦昭又慢慢坐在床沿上,不說話,只是緊緊盯著她,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看透般,無所遁形。
“可還恨我?”秦昭聲音雖深沉但溫柔。第三次問她。
看那高大身影漸漸坐過來,謝雨柔不說話,只低著頭。那頭低到不能再低。
抬起她的下顎,那眼眸微閉,睫毛打顫,擠出掉了線的淚珠兒,不小心掉在秦昭掌中。
尚且溫?zé)?,仿若晶瑩透亮的珍珠?p> 縱使戰(zhàn)事在即,也未曾驅(qū)趕那心中閉月羞花的容貌,放入內(nèi)心溫柔一角。
那眼淚汩汩而下,沾濕了秦昭臉頰,那干燥—大掌輕輕擦拭淚水。
看著那樣子,長嘆一聲,再次將人兒摟在懷里。
二人一時無語,只靜靜地等待。
不知多久,秦昭溫潤聲音響起:“我知你恨我,你有什么怨言可跟我講,你有什么疑問可以問我,我都會告訴你,只要你跟我說句話,上天入地我都為你去做?!?p> “我想回家?!蹦侨崛崧曇敉鲁鏊膫€字。
“好,待戰(zhàn)事結(jié)束我們就回去?!?p> “我想現(xiàn)在就走?!蹦锹曇綦m糯糯,但意思堅決。
秦昭知她賭氣,又或是恨意未消,更或是心灰意冷。
想起謝知卿已被打入大牢,此事尚未和她兄妹二人說起:“好,等你身體好些,我就派人送你回去?!?p> “我不要回永定府?!敝x雨柔不知哪來的勇氣。
秦昭眼中意味不明,那黑眸緊緊盯著謝雨柔:“為何?”那謝雨柔不敢言語,只是糯糯的坐著。
知此時在月氏國,還有逃竄到此的哈勒圖殘兵。秦昭聲音雖然溫柔但不容反抗:“我知你心中定有話要問,先隨我回遼州,戰(zhàn)事會盡快結(jié)束,待結(jié)束我就帶你回去?!?p> “我…”那反抗的話還要再說。
秦昭說,“你是我妻子,今后莫再提合離之事,從此我再不會棄你而去?!蹦窃捳f完,謝雨柔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時被戴上了一只玉鐲,不,一只金色鏤空,內(nèi)含通體透綠的鐲子,細細看那鐲子,這不是那日去見哈勒炎丟下的那鐲子,可是它已經(jīng)摔壞了。那鐲子雖已摔壞,但鐲子外面包了一層金色外層,那外層金色鏤空,上刻丹鳳朝陽圖,只見那只鳳凰栩栩如生。
看謝雨柔盯著那鐲子看,秦昭聲音低沉磁性:“我知你心已傷,恐是因我而起,自那日你離去,我就在心里暗下誓言,此后余生定不負你。就如這鐲子,雖已經(jīng)碎成兩半,但我亦想辦法將它修復(fù),此金乃是磐金,是竇奕山開采的一種奇寶,刀砍不碎,火燒不化,我愿做這磐金,護著你,總有一天能修復(fù)你內(nèi)心傷痛,可否?”不想秦昭竟能說出如此感人至深的情話,謝雨柔聽得內(nèi)心震顫,這話他到底和多少女子說過,竟這般隨口道來。定是許多女孩子被他騙過,那個月氏國的美女也聽過類似的情話嗎?謝雨柔心中不禁有些惆悵。
一聲輕輕的呼喚:“柔兒!”并未拉回謝雨柔思緒。秦昭不由的叫了一聲,“青青!”
“你怎知我小名?”
秦昭不由的苦笑:“豈止我知你小名,那都梁城文武百官何人不知呢?”看謝雨柔仍一臉不解,“當(dāng)年趙寄恒身為皇帝長子長孫,以“念青”為名殿試考取三甲,念青,念青------”說完,那深情雙眸緊盯著謝雨柔,“可是他還沒有忘記你?”那謝雨柔早就羞紅了雙臉,不能再在他身邊逗留,今日自己是怎么了。
對著那臉頰:“你這個樣子怎么走,等身體養(yǎng)好了再走也不遲。”那溫柔的聲音怎么能讓自己的心如此跳躍。想要離開,又怕摔在地上。
“我恨你!”那等待許久的一句話終于說了出來,聲音惱怒,羞憤。
低低的一聲悶笑從腔中發(fā)出來。
“我知道?!?p> “我恨你!”謝雨柔咬牙切齒。
“我知道!”秦昭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