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風(fēng)回到八大巨頭小院時,已是入夜,當(dāng)他知曉納蘭裴要他所辦之事,是購買三十萬石軍糧后,心急如焚,直接來到余成杰的房內(nèi),找余成杰商量對策。
“三十萬石糧草?!”余成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折扇指著夏清風(fēng)的鼻子質(zhì)問道:“這就是你要我?guī)湍愕囊粋€小忙?我說清風(fēng)啊清風(fēng),這是我們這些人該辦的事?”
夏清風(fēng)不好意思道:“杰哥別上火,我這不是找你想辦法嘛?!?p> 余成杰道:“換做往年,我還可以跟你指指路,我家雖不算是豪門大族,卻也是殷實人家,四處湊湊,十萬石是不成問題的,但是今年,那是想都別想?!?p> 夏清風(fēng)不解道:“這是為何?”
余成杰神秘的看了一眼夏清風(fēng)道:“我曾無聊以九州作盤,七國作子,推演了一把當(dāng)下局勢,結(jié)論是要打仗了!”
夏清風(fēng)又問:“誰和誰打?”
余成杰道:“以我的判斷,可能是秦要和燕打了。”也不等夏清風(fēng)再問,便搖晃著折扇,一邊踱步一邊分析道:“慶帝內(nèi)勤外忍,休息養(yǎng)民,此乃睥睨天下之雄主;張恒上援下推,老成謀國,是為治世之能臣,齊王秦明文韜武略,秣兵厲馬,當(dāng)稱定鼎千秋之猛將。這一代的大秦,又豈會甘心祖先基業(yè)殘垣斷壁?是以,他們一定會慢慢的吞并其它諸國。”
夏清風(fēng)又問道:“那又為何是燕國。”
余成杰嘿嘿笑道:“你知道藍(lán)星竹這個人嗎?”
夏清風(fēng)搖頭道:“沒聽說過?!?p> 余成杰鄙視的看著夏清風(fēng)大搖其頭道:“如此有名的美人都沒聽說,以后別混江湖了,太丟人!”于是余成杰便把這藍(lán)星竹的事跡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最后余成杰總結(jié)道:“看起來秦國君賢臣直,上下一心,國力也是蒸蒸日上,可秦最大的缺點,便是太完美,完美到所有人都怕,一但秦國軍隊去攻打任何一國,其它國家必將援手,都是老江湖,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懂?!?p> 余成杰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又說道:“唯獨這個燕國,燕王趙宏當(dāng)年搶了唐浩的心頭肉,唐浩為此吐血三升,大病一場,這唐浩恨不得對趙宏飲其血,食其肉。所以秦攻燕,以唐為首的諸國,必是不會去援手?!?p> 夏清風(fēng)不信道:“全都聽唐國的嗎?我看不會吧,此等大事,又豈會如此兒戲,又不是說書先生說書。”
余成杰呵呵笑道:“唐浩是什么人?為了一個女人,敢第一個站出來對抗擁有天下七十二郡三十六洲的大秦王朝,這樣一個人,他說不幫,就真是不幫!”
余成杰說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補充道:“至于其它國嘛,北涼倒是不買唐浩的面子,可是如今想吞并同洲,自是有心無力?!?p> 夏清風(fēng)大惑不解道:“那這納蘭裴還不回去守城?”
余成杰笑道:“我一開始也不解,可是今天你一說,我就明白了,自然是為了這軍糧!”
…………
大秦宮殿之內(nèi),有三人席地而坐,周圍四曠無人,要說這皇帝老兒身在殿內(nèi),沒有太監(jiān)宮女還能說得通,卻是連個帶刀護(hù)衛(wèi)都沒有,真是奇了怪哉。其實說來,只因為這個三人中,有一人之名,叫秦明!
秦明五十多歲,身高九尺,銀發(fā)絲絲如弦,雙瞳邃邃如淵。他即是慶帝一胞所出的兄長,更是名動江湖的武林天驕。
張恒開口道:“陛下,據(jù)探子來報,唐浩病重,怕是時日無多,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p> 慶帝輕哼道:“亂臣賊子,死不足惜!”看似不屑一顧,眉頭卻是深深皺起。
秦明開口道:“陛下,蒼云軍已整戈待發(fā),只等陛下一句話,我蒼云軍必踏破云州十六郡?!?p> 慶帝微微笑道:“越是此時,越不可心急,唐浩是真病還是假病,還要細(xì)探,北涼遲遲不攻同洲,怕是顧慮東都軍真能買到糧草,張恒,你盯緊一點,定不可讓那納蘭裴得逞?!?p> 張恒道:“陛下,北涼王要的糧草和兵甲,還有攻城器械,我們是給還是不給?”
慶帝道:“自然要給,但,是要分幾次給,他打下同洲幾分,我們便給他幾分。不給,他便有理由撕毀約定,背后咬我們一口;一次給足了嘛,就更會撕毀約定了。”
張恒憂心忡忡道:“若是按陛下之演盤,拔下東都軍這顆釘子,北氓的五十萬騎兵真會入關(guān)南下?萬一……”
慶帝雙目精光閱過二人,緩緩說道:“七國爭雄之局,對天下百姓和士林來說,誰當(dāng)皇帝都一樣,可若北氓騎兵馬踏中原之日,便是天下義士共赴國難之時,到那時,北涼與東都軍兩敗俱傷,西蜀、大理其勢微弱又只能靠天險據(jù)守,唐國和吳越又距離太遠(yuǎn)鞭長莫及?!?p> 慶帝緩緩站起身來,氣勢如五岳之巔,君臨天下道:“只有我大秦能之一戰(zhàn),只有我大秦敢之一戰(zhàn),此仗過后,天下民心所向,九州英才盡入甕中!”
秦明聽完嘆道:“還是陛下深謀遠(yuǎn)慮,一石二鳥,又驅(qū)虎吞狼,所以這攻燕的這場戲,也只是麻痹北涼,讓他們感覺我們大秦很忙,即便是和東都軍打生打死,我們也無力從中漁利。”
慶帝微微一笑道:“皇兄,也不盡然,若是唐浩是真病,那我們就做做樣子,可若是裝病,我們不防就賭次大的,奪了云洲十六郡!”
秦明不解道:“這是為何?陛下可是說反了?這唐浩若是裝病,明顯是騙你抓緊時間去打北燕,因為這天下,只有他放不下那女人!既然是騙,那他定有所謀,不得不防啊!”
張恒撫須笑道:“王爺,你不如反過來想想,他活著才放不下那女人,可是作為一個帝王,他都快要死了,放不下的自然便是他的基業(yè)。若是他裝病,不過想借大秦出口惡氣,最好看見兩敗俱傷。所以我們不妨將計就計??扇羰撬婵焖懒?,那他就只會想著他兒子如何能坐穩(wěn)這大唐江山!所以,必會出兵來救燕?!?p> 秦明無奈搖頭苦笑道:“你們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陛下,等九州一統(tǒng),我定要回我那瀟灑自在的江湖。”
慶帝看著秦明雙鬢的絲絲白發(fā),不忍幽幽一嘆,本想說個“準(zhǔn)”字,卻是如鯁在喉,怕一出聲,便是哽咽。當(dāng)年他繼位在即,正是風(fēng)雨飄搖暗箭迭出之時,正是他這位從不涉及朝堂的兄長從江湖中日夜兼程的趕來,如山岳一般站在他身前,為其遮風(fēng)擋雨。
十年前還持劍廟堂,笑傲江湖。十年后卻是華發(fā)滿頭,英雄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