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旭飛是閉著眼睛跳向影子的,他也不知道準不準,只聽到噗咚的入水聲,周圍的氧氣瞬間失衡,呼吸不暢,壓強增大擠壓著肖的皮膚,令他不快。
“睜開眼睛咯~”鯨魚的聲音在腦海中的有些聽不清。
肖旭飛嘗試先睜開一只左眼,一片模糊,再睜開另一只,眼前的場景才逐漸清晰。
一排,大長排的木頭小柜,整齊堆砌在一起,形成一面木柜墻。這墻面高入穹頂,看不見盡頭,左右更是縱深而去沒有邊界。每個木柜上還雕刻著奇怪的圖案,用朱砂紅描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是幻潮出入口,肖就要錯認為巨型中藥房館了。
“這兒是抓藥的地方?”肖旭飛實在忍不住吐槽,那邊墻離自己的位置還有距離,也只能看見個樣式大概,或許走近樣子不同也未可知。
鯨魚回應:“你看身后喲~”
肖旭飛往身后看去,居然是一望無際的原野,亮亮堂堂,深呼吸一口氣,清新甜蜜,仿佛可以卸下全身重擔,讓肖身心暢快。僅僅是個傳送口就令人動心,那幻潮里邊該是多么引人入勝。再仔細觀察,他知道鯨魚讓自己看的原因了。
一束束水柱從天而降,輕柔的落地,包裹著的水散開,發(fā)出咕咚咕咚的聲音,被水柱包裹而來的人(分靈)就出現(xiàn)在那片原野的各處。
“我們也是那樣來的?”肖旭飛興奮不已。
“是的喲~各地的傳送門,用水柱直接把咱們送到幻潮出入口呢~”
除了分靈,肖也瞧見了念獸降臨于此。它們有的正常,和普通動物植物差不多;有的則不一般,體型壯碩的、微小的、奇形怪狀的應有盡有。
“走吧,跟著他們哈~”
肖旭飛條路一個目標最大的念獸跟著,雖然走得慢,但不選擇和人毫無區(qū)別的分靈,是怕一路尷尬耽誤行程??墒菦]走一會兒,一個分靈就直接降臨在他們面前。
“hi guys!bye bye!”是個紫色毛發(fā),外國人模樣的分靈,打完招呼立馬就跑開了,絲毫不給肖旭飛反應的機會。
“那個是人是妖?”肖旭飛問。
“看不出來,不過能來這里的人百年最多一兩個哈~估計是個分靈呢~”
“一百年才幾個人呢?”
“對吶~而且今天之所以能進來是因為~我忘記關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啦,你除了唱歌難聽,笑聲也很詭異......那豈不是說今天任何在我們那兒跳水的人都能進來嗎?”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喲~”
“那這里豈不是要亂套?”肖旭飛停止走路,向還在憋笑的鯨魚詢問。
“不會呀,一般人不知道,而且我們出入頻率不高噶?!?p> 肖旭飛特意掃視了四周,水柱過許久才降臨一次,可能因為面積大,漏看幾個,可確實沒多少。
“你們出入這么保守?。俊毙ば耧w繼續(xù)走動,跟著前面移動的大只念獸的小腳趾。
“因為總共就30天時長,一次性過完的也不是沒有,大部分是去一天就回來,非常節(jié)約時間的喲~”
“哦?!毙ば耧w這才明白,30天不是每次,而是念獸和分靈一生的外出時限:“那你們會老會病嗎?”
“不會哦,只要原生主的思想成型,我們也就一直保持這樣子咯~但萬物都會消亡惹~”
肖旭飛知道,原生主死后的紅雨和超出30天時限,這兩種方式會讓他們徹底消失。雖然讓肖覺得悲涼,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一輩子待在幻潮里,不見見外面的世界,不經(jīng)歷一場生死大事,又怎么算的上有意義的人生。正如他的現(xiàn)狀,父母勸解生來笨拙的他普普通通下去,回到老家別再外出冒險,別再做些無用的挑戰(zhàn),這些都讓他難以接受。
接受平凡的勇氣,他現(xiàn)在的年齡還不足以擁有。
走得累了,肖旭飛在鯨魚的慫恿下干脆爬上了大念獸的腳趾,一路待在順風趾上邊,安穩(wěn)的到了“藥柜”這兒。
近了才看得真切,這些“木柜”都很大,而且都是鋼鐵所鑄,只是銹跡斑駁,遠看就成了木色??床欢姆柶鋵嵍际晴U空的,紅色描邊也是內(nèi)里透出的血色紅光。那些分靈和念獸,來到這個巨墻面前,悉數(shù)走向同一個位置。
“看來就是這里了?!毙ば耧w也跟著走過去。
一個金發(fā)大眼的年輕男子,穿著身褐色無袖馬甲,站在一個柜臺前,給每個到達他眼前的分靈或念獸,親自綁上紫繩手鏈或戴上淡藍色發(fā)光腳環(huán)。
肖旭飛意識到這需要先來后到,立刻走到隊伍末尾,排在第五個次序:“這是排隊干嘛?”
“問我嗎?”肖前頭的猿猴念獸轉(zhuǎn)過頭疑惑的看著肖。
其實肖在問鯨魚,可是既然問題已經(jīng)被聽到,就干脆將錯就錯,利落的點頭稱是。
“排隊回家呀……”說完那猴就扭過頭去,不再理會肖。
“這就跟沒說一樣.......”肖旭飛特意小聲自語:“鯨魚你告訴我?!?p> “我也沒回來過,不知道哦……”
肖旭飛實在無語,敢情幻潮的和現(xiàn)世界一樣,知道的多些的總會自詡為高人一等,缺乏解釋的耐心。
終于排到了肖旭飛:“我想問你點事兒。”
“只是問問題嗎?不回去?”馬甲男本來已經(jīng)準備好給肖旭飛掛上紫繩手鏈,只得停手。
“對,我還沒拿到白星珠,還不能進去吧?!?p> “那你去問我父親吧,這兒是通行口,他在那兒?!瘪R甲男指了指肖的右手方向,一只全身純紫色的貓咪,在草地上行走,小小的絨爪子,輕輕踏在上邊,窸窸窣窣微小的聲音,它時不時看看木色鐵墻,像是個巡邏的小士兵。
肖旭飛走過去,盯了紫貓一會兒。貓咪本還在檢查鐵墻,被肖這么一盯,渾身不自在。
“有事嗎?”紫貓發(fā)出渾厚男子的聲音,磁性嗓音格外好聽。
“你好小貓咪先生。我是來問問題的,關于幻潮、白星珠這些。”
“你是人類啊?!?p> “對啊,很容易看出來吧。”肖旭飛撓撓頭,傻笑。
“不容易分辨的,只有路行師才能憑感覺蒙一蒙。你想問什么?”
“我想進幻潮,但找不到白星珠?!?p> “白星珠,去那些【等待】時間長的地方找找,會凝結(jié)在這些人的周圍不遠處?!?p> “可是,”肖旭飛皺眉:“我在公交站找過,沒有看見?!?p> 貓咪不再和肖旭飛說話,繼續(xù)巡邏,肖旭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繼續(xù)跟著它。
“因為那些等待是有結(jié)果的,”貓咪背對著跟在身后的肖旭飛,邊走邊說,用它那優(yōu)雅高貴的嗓音:“沒有結(jié)果的等待,才會變成那一團憂郁的藍色,在空氣里凝聚?!?p> “沒有結(jié)果的等待?該去哪兒找?。亢秒y啊……”肖旭飛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搜集【沒結(jié)果的等待】。
“要是簡單,這兒早就人滿為患了?!必堖滢D(zhuǎn)過頭,走向草地,不再巡邏鐵墻邊緣。
“我還想問,”鯨魚突然想起了李行的事,就通過肖旭飛的口,詢問:“紅雨預示原生主的死亡,如果念獸告知原生主它得知的未來,結(jié)果能改變嗎?”
“人定勝天。這句話是絕對的真理,只有放棄努力的人,才會對此不屑一顧?!?p> 貓咪的回答讓鯨魚傷心欲絕,它在肖旭飛腦海中,完全靜默下來,不再和肖有任何溝通。
肖旭飛也明白了鯨魚這個問題的意圖,它從看到于藍后,就產(chǎn)生了深深的同情,而此刻貓咪的回答,顯然又給它疊加了厚厚的一層愧疚。
“多收集些珠子,你腦子里那條魚,住的很遠,送回去要花很長時間.....”貓咪說完,一躍而起,跳上鐵墻高處,接連幾個利索的伏墻躍起姿勢,去往最高處云層中去。
“它什么都知道???”肖旭飛感嘆。
“路行師,通曉人世和幻潮一切,長得還很好看喲~”鯨魚在貓咪走后恢復了精神,因為它也相信了【魚定勝天】這句話,它的原生主雖然沒了,但自己會成為李行的記憶,在幻潮長存。
“那就是路行師?不是半分靈或者半念獸嗎?那完全是貓啊,就顏色妖了點......”
“應該是沒變身吧,能知道這么多的,應該就是路行師沒錯啦?!?p> 鯨魚說完,肖旭飛看了看馬甲男,他還站在那兒給斷續(xù)而來的人戴上相應的飾物,隨后為他們指點方位。那些分靈和念獸在得到指示后,變?yōu)榘胪该鳡睿┩高^了那面木色的厚實鐵墻。
“走吧,先搜集白星珠唄~回到剛才來的地方,你還記得吧~”鯨魚指示道。
肖旭飛不敢相信,這里還要考記憶力嗎?根本記不得了啊,而且至少離了二三公里吧,再走回去.......
“我忘了.......怎么辦?”
“行吧,那你隨便找根還沒消失的水柱,我們傳到哪兒算哪兒咯~”
肖旭飛正好瞧見附近一個剛從水柱里走出來的分靈,趁著水柱沒徹底消失(傳送口關閉),趕緊跑過去,站在該位置:“拜托,別傳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水柱豎著冒起水花,如同噴泉一樣,慢慢包裹住了肖旭飛。
不消一會兒,嘟嘟嘟,肖旭飛從一個泳池冒出頭,吐出一口鹽水,周圍無人,這兒是一座私人別墅。
爬出泳池,打了個飽嗝:“這是多久沒換水了?!比缓笸现鴿駠}噠的衣服,走出去,別墅不出意外的響起了警報聲,他已經(jīng)被灌了那么多鹽水,壓根兒跑不動,干脆慢吞吞的溜達了出去:“找珠子,找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