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不太情愿,但多多少少還是賣爹爹個面子吧,我便起身前去廳堂迎接這位貴客。
說是貴客,遠遠望去卻不見穿金戴銀的模樣,一身青色素衣簡簡單單著在身上,與我那個肚子里沒有絲毫墨水的爹把茶言歡。
“小女雪兒拜見爹爹,拜見公子”我一邊倚著身子,一邊偷偷瞅著這公子的模樣。
不看不打緊,一看卻真真切切嚇一跳,這?這人怎么和秦無言長得有點像?
鑒于我與那個秦無言之間發(fā)生的事情著實讓我有些后遺癥,我不禁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卻也實實在在嚇了他一跳,他趕忙起身,作勢想要將我扶起。
小魚兒也是眼疾手快,直接一把推開這公子的手,將我跟這她以往筷中面條一般,一把拎起。
“小姐,你太久沒有跟爹爹行過禮,生疏了罷!”
這個圍解的也太好了哈。
……
我不禁有些迷惑,老天爺看我受罪太少,便再來補上一刀?
看著我主仆二人手忙腳亂,這個公子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臨時被拉進戲本中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我倆為啥一見他便慌慌張張。
我躊躇了一會兒,同墻角老鼠般喚他避開爹爹,輕聲問道:“你是否姓秦?”
他皺起眉頭,回頭看看欲湊上前偷聽的爹爹,回我道:“從不曾姓秦,在下吳若乾?!?p> 吳若乾,這仨字同秦無言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我見他一頭霧水的模樣,與那秦無言沒有半點相似之處,我便放下心來。這天底下人人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長得像的人更是不稀奇了,怪我太敏感罷。
我后便放其回到爹爹那邊,這個吳若乾雖也是不小的來頭,卻沒有半點書香門第的傲氣,一副謙虛隨和的樣子,同爹爹說話也是非常禮貌客氣,我便坐在旁邊同聽戲一樣聽著他們的對話。
我這爹爹,大字不識一個,坐在這吳公子面前,還硬要裝作有墨水的樣子:“若乾,聽你爹爹說起你要參加科舉?我想你定能拔得頭籌!”
這吳若乾也是謙和,話倒是不多,字字說關鍵:“老爺過獎,若乾還在準備當中,不敢說大話?!?p> 爹爹一聽立刻兩只綠豆眼發(fā)出光芒:“那今日叫你前來,便是想讓你同我小女雪兒見個面。我小女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同若乾你也是情投意合的很?!?p> ……
我同他還未說上三句話就情投意合了?這老頭可別以為他人看不穿他這一肚子壞水,若真的這個吳公子考上了狀元,他這不就白撿了個狀元老爺的帽子戴戴?
我自是想反駁,這吳公子聽聞爹爹這樣說,便微微轉頭瞥見我,這眼里還帶著一絲不明了的笑意:“小姐若還未有心上人,我吳某愿意同小姐相處一段時間看看?!?p> 他娘的,我一句話還沒說,話都讓他倆給說了。
我立刻反駁道:“吳公子萬萬不可勉強,雪兒目不識丁,也怕會成為吳公子的負擔?!?p> 吳若乾聽到我這么說,竟微微一笑,手輕輕合上杯蓋,道:“我吳某不介意?!?p> 還真覺得我目不識丁了?還不介意?我介意。怎么不明不白就要同個木頭腦袋相處了?
爹爹聽到這話更是喜上眉梢了,恨不得即刻讓我同這個吳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洞房一般。
無意間瞥見這角落里的傅易塵,兩只眼睛盯著這吳若乾,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估計也是看出他同那秦無言萬分相似。
用完午膳,這吳若乾也準備起身告辭,我聽爹爹那個意思,對這小子也是欣賞的很。他臨走上輦子之前,趁四下沒人,對我道:“雪兒,我同你所識的那個姓秦之人是否模樣相似?”
我一驚,話是聽不上全幾句,這人竟毫無羞恥之心,直接便喚我雪兒?
我有些懊惱自己的魯莽,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怔怔地站在原地,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他見我半天不出聲,倒也是沒有咄咄逼人,露出些許笑意:“雪兒,那這樣的話,我先走一步了?”
我見他半邊身子都在輦子上了,還問我是否可以先走一步,著實有些好笑。
我還是做小女子狀:“吳公子慢走?!?p> 他卻也不動身子,一雙眼盯著我似笑非笑:“雪兒還想見到我嗎?”
若不是忍住了,我兩只眼差點翻到天昏地暗,我見你做甚?
他也是不等我回答,便鉆進輦子里,掀起輦窗道:“雪兒,我過幾日會同謝老爺提親,這幾日我還有事務在身,你稍安勿躁?!?p> ……
這就提親了?
見一面就提親了?
小魚兒在一旁聽到吳若乾這么說,立刻飛也似地跑回去,大喊道:“老爺!老爺!夫人!夫人!小姐有人要啦!”
……
敢情我這小姐跟臭蟲似的沒人要一樣?
我甚是不解,怎么莫名其妙就要嫁作他人了?
爹爹和兩個娘聽到一下子齊齊踏破門檻跑了出來,抱著我跟打了勝仗一樣涕泗橫流。
傅易塵倒是似乎看穿我的心思一般,待爹娘們簇擁著進去以后,他踱步過來道:“小姐,你是否中意那位公子?”
我白上他一眼,也懶得再去爭辯些什么,心煩意躁得很。
我這人也奇怪得很,還沒發(fā)生這些前,我格外想知道成親是何等滋味,幻想著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樣的人。
可真正這件事落到我頭上時,我卻是腦袋一片空白,我甚至不了解這人,就要慌慌張張嫁作他。若他性格暴戾,見我是這懶惰成性不守婦道之人,豈不是我要受皮肉之苦?
越想越是后怕,我急急忙忙從門口跑進廳堂,想叫爹爹不同意這門親事。
……
一進去我就傻眼了。府中上下哭成一片,爹娘更是抱作一團,連小魚兒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我在她生辰之日贈與她的真絲羅帕擤著鼻子。
……
一見我進來,小魚兒立刻沖了過來。我見她起身那一刻便想逃跑,還是晚了一步。
我知她心中是想小鳥依人沖進我懷里表達依依不舍之情。但我胸口觸到她的那一刻,便立刻想到那些在外打仗的官兵,想到若是敵方來上個彪形大漢一下子沖撞過來,到底是何等滋味呀?這不死估計也是重傷了罷。
眼下,她躲在我懷中嚶嚶哭泣,我之前便教過她,女子哭泣萬不可號啕大哭,哭天搶地。最好便是柔柔弱弱輕聲哭泣最楚楚可憐了。
但我這主子忘記教她萬萬不可用十成力撲向他人,我差點被她擠出了府外。
爹娘也速速前來哭喪一般,喊著:“我雪兒年紀輕輕就要嫁去別人家了!嗚嗚嗚日后可怎么辦好呀!萬一想家了怎么辦呀!”
我見這番場景,哭笑不得:“那就不嫁了唄。”
爹爹這人也著實好笑,催著我趕緊早做準備早挑好的,眼下又舍不得這舍不得那。
況且我也不知道這吳若乾到底好還是不好。
聽聞我又說不嫁,這三人立刻同戲臺上唱戲之人得知立刻可以休息的場景,齊齊停止了哭聲,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我。
爹爹咬牙切齒,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我們這種商戶人家,自來就容易被書香門第所看不起。這不好不容易吳公子愿意娶你,我謝家便開了好頭呀雪兒!”
說是這么說,誰知他是否了解我,還是也是草率答應罷。
吵吵鬧鬧一天總算是過去了。
夜深。
我可沒忘記昨日同傅易塵的約定,聽見屋頂三聲敲瓦聲后,我便立刻從床上彈起,興奮地開始冒險一般。
一出去,便抬頭看見他在上面等我,這人也著實好笑,說話為何不可正大光明在地上說,非要去這屋頂,仿佛非要高人一等似的。
我依舊還是靠著自己的木梯,穿著羅裙的確有些不便。我這人說來倔強,其實只要張張口便不用受這麻煩之苦,讓傅易塵蹭蹭蹭帶我飛上去,可我便不,我要讓他覺得我是帶著我的虔誠之心來找他討問的。
他也有些木訥,明知我不便,還不愿自覺開口邀請我上前給我些臺階下,就眼睜睜看著我同孕婆走路一樣慢慢吞吞上。
也罷,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總算是坐下了,但今日白天之事加之晚上他沒有主動幫我上來,我有些火氣大,便叫嚷著讓他有話快說。
他卻仿佛失憶一般,愣了半天道:“我有什么話要說?”
……
在這里逗我玩呢?
我氣惱地指著他:“你昨日不是承諾告訴我你為何日日上這里?”
他扭頭一笑,竟說:“我睡不著呀?!?p> 我有些明白了,他就是在戲弄我罷!
我立刻回他道:“你今日若是裝傻,我明日便將此事告訴爹爹,你休想在謝府呆上一刻?!?p> 他聽我這樣說,才收起那看著讓人甚是討人嫌的笑容,緩緩道:“那小姐,我今日同你所說之話,你萬萬不可同他人說起,包括你身邊那個有些胖胖的丫鬟。”
他說到小魚兒時,停頓了一些,有些窘迫,有些胖胖形容她似乎有些不妥。
我咳了兩下,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他神秘地眨眨眼:“小姐是否知錦衣衛(wèi)是何等人物?”
他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錦衣衛(wèi)?想來他幾日在這屋頭上飛來飛去,身輕如燕,這等見到錦衣衛(wèi)的好事能落到我頭上?
我急忙追問道:“我知,那你是錦衣衛(wèi)嗎?”
“我不是,”他狹促地笑了笑。
……
那問什么問?
他又故作神秘問我知道朝廷中的一些職位,我雖是女子,卻也在聽戲中知道一二,答得也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