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詭計
陳王已經(jīng)領軍在九幽舊地嚴防死守了近三天了,第一波進攻就讓夏州得了便宜,己方損失了近伍仟的虎獒營精兵。
太子在抵達九幽一天后,就出城返回潁州,稱需要為接引兩方匯合做準備。
三面環(huán)山的地形,對投石器雖好用,不過勝在搬石上山也需要一定時間,這讓南平暫時得以喘息。
陳王略顯焦躁的在王宮主殿踱來踱去,不一會,一個身穿甲胄的兵士急急沖入,單膝跪地,雙拳緊抱,高聲喝道,“陳王殿下,前沿急報,敵方似乎已備齊了石塊,即將進入第二波進攻。末將等候陳王指示?!?p> “太子哥哥可有傳來消息?”陳王雖驍勇,但無實際的領兵經(jīng)驗,對此地形的常用戰(zhàn)術也是知之甚少,沒有朱允厚在旁,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不知所措起來。
兵士面露難色,“這……回稟陳王,尚未有何消息傳來。”
“嚴防死守,血戰(zhàn)到底!下去吧!”除了這八個大字以外,朱允載還真不知道能說什么。
“是?!北康幕卮痫@得有些有氣無力。
虎獒營的精兵們雖然都訓練有素,驍勇善戰(zhàn),但是對于陳王稚嫩無章的統(tǒng)帥,都頗有微詞,心有不服者漸多。
將士們對于前朝調(diào)動援兵的速度更是失去了耐心,敵方又占據(jù)了有利地勢,打法上也善用地形,損兵折將后打擊到了大部分前沿的士兵。
然而如此窘境,陳王也不過用了如此潦草的八個大字打發(fā),確實難以服眾。
而朱允厚這邊廂,已然與先頭軍匯合了,卻遲遲沒有要動身前往九幽的意思。
近日氣候越發(fā)溫暖,春意盎然,潁州驛站里幾株桃花開的分外紅艷,時不時的從窗外傳來陣陣清淡的香氣。
朱允厚靠在軟塌上,閉目養(yǎng)神,把玩著新收的鼻煙壺,時而放在鼻前醒兩下。
一位侍女跪于塌邊輕輕的按摩著朱允厚的雙腿,春日的氣息格外容易使人昏昏欲睡,侍女不經(jīng)意間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辛魚羊神情慵懶的進屋,瞥了一眼塌上的朱允厚。侍女想要起身相迎,辛魚羊擺擺手,自己找了凳子坐下,斟上一杯茶,抿了一口。
“辛魚羊,你好大的膽子,來了也不給本宮行禮?”朱允厚微微睜眼,挪挪腳,侍女會意,躬身退了出去。
辛魚羊悠悠的站起,躬身略行一禮,淡淡說道,“辛某只是怕擾了太子殿下的清夢。這就給太子殿下請安。”
“罷了,罷了,為大事者怎會拘泥于此等小節(jié),本宮看重的是結果?!敝煸屎裰绷酥鄙碜?,坐在軟塌上,視線鎖在辛魚羊手里的一封信函上?!笆⒕﹣硐⒘??”
辛魚羊彎下腰,雙手過頂遞上信函。
朱允厚迫不及待的草草撕了信封,略看了一遍,眉頭一緊,將信紙揉成一團,扔在一邊?!案富示尤煌饬酥貑⒋蠡市值陌缸?!辛魚羊,你對此怎么看?”
辛魚羊思慮半刻,漫不經(jīng)心的理著袖子,說道,“讓辛某猜一下,這負責調(diào)查此案的,莫非是四殿下?”
“猜得不錯,四弟方自江州回京,就馬不停蹄的前往宮里,恰逢本宮不在盛京,看來這一切盡在他的算計之內(nèi)?!敝煸屎裼么竽粗缚焖俚哪﹃菬焿?,鷹眼深陷,嘴唇緊抿,閑暇的心思被一掃而空。
辛魚羊則不以為然,“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辛某不認為四殿下能算計到如此地步?;蛘哒f……”
辛魚羊欲言又止的模樣,引得朱允厚略微不滿,“快說!”
“也許要重啟調(diào)查的并非是四殿下呢?……當然此也只是辛某的臆測?!?p> 朱允厚聽及此有些慍怒,“大膽,汝是何身份,竟敢如此臆測?!?p> 辛魚羊微微頷首躬身,以為方才自己之大不敬聊表歉意,“太子殿下息怒,辛某只是在為太子殿下您籌謀,倒不是擔心調(diào)查,而是圣上對于四殿下的態(tài)度。”
朱允厚負手踱步,這辛魚羊推測的不無道理,自從他做了太子以后,父皇對于四弟的態(tài)度確實是變化了不少。
一如當初大皇兄初為太子時,父皇對于自己一樣。這究竟是父皇想要平衡各位皇子之間的勢力,還是出于別的原因。
“太子殿下,明日我們是否應該領兵前往增援陳王殿下了?”辛魚羊出言提醒著。
朱允厚大手一揮,怒聲道,“現(xiàn)在是談這個事的時候嗎?”
辛魚羊眉梢微挑,拱手道,“殿下,恕在下直言,辛某認為若是繼續(xù)放任陳王而不顧,別說是陳王性命堪憂,便是丟了九幽,怕是對殿下更為不利,當初辛某給殿下的建議,可并非是取其性命,請殿下三思而行?!?p> 朱允厚忽然站定,眼睛一轉,似是有了主意,“辛魚羊,你即刻回京,去這個地方找一個人,讓她幫你引薦,介入案件調(diào)查。”說罷,便去到書桌旁,拿起毛筆大筆一揮,寫了幾行字,折成一小方,交給辛魚羊。
辛魚羊接過后,直接塞入了袖管中。
朱允厚心煩意亂,揮揮手,示意其退下,辛魚羊會意,退了出去。
翌日,朱允厚便率領援軍出發(fā),前往九幽。
九幽城內(nèi)無法容納如數(shù)士兵,因此先頭部隊只能駐扎在城門外。
朱允厚著一身戎裝,騎著駿馬,駐足于城門前。守城的將領見是太子殿下駕到,即刻城門大開,下來恭迎太子殿下。
五六個人急急的從城門上沖下,見了太子便啪嗒一下跪在地上。
為首的是虎獒營精兵統(tǒng)領蔣巍,幾個日夜的鏖戰(zhàn),蔣巍顯得有些疲憊,深陷的眼窩,頭盔上的紅纓也耷拉著毫無生氣。
“末將參見太子殿下!”蔣巍的聲音倒是洪亮。
朱允厚俯瞰了一眼蔣巍,答應一聲,便策馬繞過向著城門內(nèi)行去。蔣巍等也隨行進入了九幽城。
匆匆的來到九幽王宮,陳王已然在主殿等候多時。
“太子哥哥!可算是把你盼來了。”陳王一把拉住朱允厚的手臂,激動的情緒溢于言表。
“七弟,聽說前線戰(zhàn)況慘烈,快給我說說,現(xiàn)下情況如何?”朱允厚一副狀似關心的模樣。
陳王頓了頓,瞥向殿下正跪著的蔣巍等。蔣巍輕嘆一聲,逐將幾日的戰(zhàn)情悉數(shù)向太子匯報一番。
朱允厚細細聽著,頻頻皺眉,末了,卻只是拉著陳王的手走上高臺,并俯首在其耳邊,低聲說道,“七弟,不是皇兄斥責你的不是,只是這行軍打仗,若是不能親力親為,如何能立下軍威?”
陳王朱允載頓覺慚愧,垂下臉去,不敢言語。
“若是要重塑軍威,皇兄有一法,不知七弟你愿意聽否?”
“太子哥哥,當講當講,臣弟自然是愿聞其詳?shù)??!?p> 朱允厚撥弄著扳指,思慮片刻,便道,“七弟,行兵最重要的莫過于什么?”
“嗯……”朱允載側著腦袋苦想著。
朱允厚見狀,直搖頭,“哎……行軍打仗重要的元素有三,一是將領,二是紀律,三是糧草。現(xiàn)如今地勢上,我們沒有取得先機,那么必須要在糧草上下功夫。若是能將敵軍的糧草盡數(shù)燒毀,那么最起碼能打擊到夏州國的氣勢。這便是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p> 朱允載聽得頻頻點頭附和。
朱允厚繼續(xù)說道,“本宮在來此之前,已經(jīng)派蔣巍等通過密道調(diào)查了敵軍大致的屯糧位置?!?p> “真的嗎?!太子哥哥,你可真是機智過人,臣弟佩服?!敝煸瘦d眼底盡是崇敬,“那么臣弟如何才能重立軍威呢?”
朱允厚忽然神色變得猶豫起來,“這個嘛……只怕……會有一定的風險?!?p> “太子哥哥,你是知道的,我最不怕的就是危險?!敝煸瘦d舉起拳頭,語氣堅定。
“若是七弟你帶一隊死侍親自前往敵營搗毀糧倉,必然可以以立其威。只不過,為兄是答應過母后,要保你平安的?!敝煸屎癜欀迹兆×岁愅醯募绨?。
“那還不簡單,論行軍打仗雖然臣弟經(jīng)驗尚淺,但是燒糧倉這樣的任務,對臣弟來說可真的算是小菜一碟了?!敝煸瘦d拍著自己的胸脯,昂著頭?!皠e說帶領死侍,即便是只身赴敵,臣弟也可以。”
“欸……切莫掉以輕心,怎么說夏州國也是二十萬大軍,怎可視若兒戲?!边@劉皇后這一世的盤算,竟生了這么個浮躁的孩子,可是怪不得他這個做哥哥的不給弟弟留條后路。
這在敵軍營里,若是發(fā)生點什么意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俗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為這個儲位籌謀了那么久,總算逮到這么個機會,總不能輕易放棄,何況他這個弟弟竟如此輕易便信了他,正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太子哥哥的助力,臣弟自當銘記于心?!标愅醣飞?,以表敬意。
朱允厚頷首微笑,“咱可是親兄弟,為兄自然會為七弟你籌謀?!辈⒊Y巍招手。
蔣巍站起身來,上前聽命。
朱允厚只靠著蔣巍耳語了幾句,蔣巍頓時臉色一變,眼角瞥了一眼陳王,面露難色。不過是太子的命令,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言,只得領命下去依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