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涿州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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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姜若顏住所出來,和近衛(wèi)將士一路回轉(zhuǎn)到了邊城衙門,還未進門,就見許文靜已經(jīng)在門外守候,等待劉策歸來。
劉策走近后,許文靜上前對他拱手行了一禮,只見許文靜現(xiàn)在陰沉的雙眸布滿了血絲,顯然是這幾日熬夜布置涿州策略所致,但他的精神卻是神采奕奕,沒有半絲頹廢萎靡。
“軍督大人,屬下這幾日與情報司接洽過后,對涿州現(xiàn)在的局勢有了個初步了解,請入內(nèi)聽屬下與您細說……”
“進去吧……”
二人就這樣并肩步入了衙門之內(nèi),而在衙門外不遠處,皇甫翟靜靜望著衙門內(nèi)二人入室的身影,沉思片刻,依舊開始習慣性擦拭起手中的銅鏡……
一進衙門大堂,但見衛(wèi)稷翹著二郎腿,一臉自得地端著茶碗不時把玩著,劉策心中感嘆這衛(wèi)稷倒是與印象中的皇親國戚一點不同,這兩千多里路行下來,就沒喊過一聲苦,吃的也隨意,更夸張的是居然還能和那些將士打成一片,閑時還能教他們詩詞歌賦,當然最無法令劉策理解的是這衛(wèi)稷的身軀看上去似乎也比出征前更胖了,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只能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態(tài)樂觀。
衛(wèi)稷見劉策和許文靜二人入堂,立刻放下茶碗,隨意一拱手說道:“呦,二位來了,看你們這樣子肯定要商議什么要事吧?要不要本王回避???”
劉策搖搖頭:“不必了,王爺好歹也是此次遠征的監(jiān)軍,再機密的事兒怎么能瞞著您呢,一起來聽聽吧,或許王爺你還能拿個主意出來呢……”
“這話說的,本王愛聽……”衛(wèi)稷聞言,眼睛笑的瞇成一條黑線,然后裝模作樣的神了個懶腰,開口說道,“那本王就勉為其難給你們出出主意吧,來說說看,到時先打誰……”
劉策和許文靜同時搖搖頭,隨即一同來到了主案前,只見許文靜拿出情報司繪制的涿州簡易途,將“六國”所處地理位置展現(xiàn)在了劉策眼前。
“軍督大人,目前涿州各方局勢,以臨南的祖蔽燕國最為強大,占據(jù)了涿州南部和西部半數(shù)土地,號稱擁兵三十萬,
其次是淄安的石奎,雖然龜縮在北部地區(qū),但所處戰(zhàn)略位置處于群山峻嶺之中,易守難攻,祖蔽數(shù)次率大軍都無法將其取下,目前雙方都呈對峙之態(tài),
至于夾在祖蔽和石奎之間的田陀、鄧琪二人,兵微將寡,不足為慮,為求自保只能抱團結(jié)盟,以抵擋兩面夾攻,
另外唐瑞和鄒元借助西面河道天險,暫時躲過兩強相爭的局面,但相互之間也是攻伐不斷,
軍督大人若想平定涿州亂局,就必須從各方勢力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下手方為上策,倘若強攻的話,難免會造成不小的損失……”
聽著許文靜的分析,劉策手指輕擊案面,閉目凝思,良久睜眼開口問道:“運往隸陽和涿州邊境的輜重進行的如何了?”
許文靜回道:“回軍督大人的話,除了我大軍必備的三月糧草之外,格外準備了五萬人半年之久的糧餉,已與昨日全部抵達了邊境,
現(xiàn)在由孫承孫營所部兵馬協(xié)同輜重營半數(shù)將士一道看守,我正兵營隨時都能輕裝出征……”
劉策想了想又對坐在一側(cè)悠然自得的衛(wèi)稷說道:“王爺,這次還是要勞煩你到那些世家地方跑一趟,讓他們務必再湊出五萬人馬所需的一月糧草出來,爭取兩日之內(nèi)再運往涿州邊境,實在不行把他們給的金銀拿去換……”
“還不夠吶?”衛(wèi)稷聞言抱怨了一聲,面露苦色,“軍督大人,你現(xiàn)在七七八八加起來都足夠人馬食用九個月糧草了,再來五萬人一月之食,本王怕他們都很難再拿出來啊,
再說,真要糧草的話,邳城糧倉里有的是,自個兒去取不就行了么?何苦跟他們再費口舌,依本王看他們肯定不愿意再拿糧食出來了……”
“他們肯定會愿意把糧食拿出來的……”劉策面帶自信的說道,“因為他們的前程和生死都握在本軍督手中,不會為了區(qū)區(qū)一些糧食在這種時候跟本軍督撕破臉皮,
另外,邳城糧倉不能再動了,不然隸陽百姓就挨不過下一季的收糧時節(jié),萬一再有個災荒什么的,誰也料不準會不會出現(xiàn)下一個河源亂局,本軍督再如何貪心,也不愿看到餓殍遍野,易子相食的情景……”
“還是軍督大人仁義啊……”衛(wèi)稷聞言嘆道,“比朝堂上那些個尸位素餐,不務正事的老東西可靠譜多了,這丞相位置讓給軍督大人您坐,依本王看,不出十年這天下早就太平了……”
劉策笑道:“王爺抬舉了,這催糧的事還要多麻煩王爺您了……”
衛(wèi)稷胖臉一抬:“沒問題,包本王身上,不過軍督大人,這話說回來,我這么干算不算在軍功主簿之上呢?”
許文靜聞言奇道:“王爺,您可真有意思,居然向軍督大人要軍功,你好歹也是大周的王爺啊,怎能這般……”說到這里,許文靜硬生生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不想衛(wèi)稷卻直接了當?shù)恼f道:“怎能這般不要臉是吧?軍師您甭和本王拘謹,有話有屁咱當場放了舒坦,本王對這些禮數(shù)沒那么多講究,
本王可聽說了,五月軍督大人在冀州的精銳要對塞外胡奴來一場大的,還聽說軍督大人要在塞外貝湖附近修建一座大的城池,
這么好的事以本王和你們二人的關(guān)系,怎能把本王落下?所以本王要求也不高,這一路交涉什么的破事本王全包了,只是回頭論功的時候,在塞外給個萬把畝地,再在塞外新建城內(nèi)蓋個大房子也好感受下草原獨特的風情……”
許文靜頓時無語,心道堂堂一個皇族王爺居然如此貪戀財富,還想跟軍中將士搶功,這說出去又有誰信?
劉策輕哼一聲,當即說道:“本軍督答應王爺你就是了,軍師,把王爺沿路所做所有功績都記錄在冊,等此次出征結(jié)束,定當論功行賞……”
許文靜點頭稱是,隨后又問道:“可是王爺,就算都按你說的做了,你封地在固城,又如何打理草原的事呢?要知道封地郡王擅離所屬封地可是大罪啊……”
衛(wèi)稷說道:“那破封地你真以為本王還想待著???本王決定了,等你們回冀州的時候,也跟你們一道回去,以后就在冀州安家落戶了,放心,本王不會叨嘮你們的……”
許文靜又問道:“皇室宗親擅離封地可是死罪啊,王爺你不怕掉腦袋么?”
“我跑軍督大人身邊,誰能砍我腦袋,你說是么軍督大人?”衛(wèi)稷笑著對劉策說道。
“此事日后再說,現(xiàn)在本軍督想跟你們說說涿州戰(zhàn)略如何展開……”劉策隨口敷衍了幾句,指著案上地形圖說道,“既然祖蔽在涿州的勢力最強,那本軍督?jīng)Q定先拿他下手……”
許文靜忙道:“軍督大人,祖蔽麾下可是號稱三十萬大軍啊,而且其治下百姓四百余萬,是不是太……”
“這就是本軍督為何要準備如此多的糧食原因!”劉策虎眸中射出一道陰冷的神色,“三十萬兵,四百萬人口,你們自己想想這其中的壓力,算下來平均十三個人要養(yǎng)活一名士兵,
如果去掉孩童和無勞作能力的老人婦孺,至多七至八人養(yǎng)一兵,你們想想百姓怎么可能沒有怨言?這么大的后勤壓力和平時期都維持不了多久,更何況在混戰(zhàn)不止的地區(qū)?
所以第一步,以糧食為誘餌,讓祖蔽治下百姓對其難以歸心,失去民心支撐的軍隊根本就沒有后勤保障,無法長久保持士氣,
第二步,聯(lián)弱攻強,祖蔽石奎都是地區(qū)強勢軍閥,我們且繞開他們直接和田陀、鄧琪取得聯(lián)系,由他們助我大軍牽制住二者任何一方勢力就行,介時無論祖蔽勝還是石奎勝,必會遭受巨大損失,為我軍掃平涿州亂局減少不少阻礙,
至于唐瑞和皺元二人主要以穩(wěn)控制他們,只需修書一份,答應他們只要對大周稱臣納貢,便允許他們偏安一隅,不予追究,但帝位必須退,降一等為王,不管他們答不答應,關(guān)鍵是要他們按兵不動,繼續(xù)維持現(xiàn)狀即可,
那么等祖蔽石奎勢力一滅,本軍督就能將整個涿州最快時間迅速掃平,當然,內(nèi)中細節(jié)還需軍師你好好規(guī)劃一下,還是那句話,誰在本軍督面前稱帝,本軍督就滅了誰!”
許文靜聞言連忙拱手說道:“軍督大人心思縝密,屬下佩服萬分,屬下這就去擬一份針對涿州各方勢力的策略出來,確保軍督大人的計劃能萬無一失的進行……”
許文靜不得不承認,劉策對任何形勢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遠比自己心中所想的腹案要高明的多,看來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很多,眼光和還不夠長遠啊……
衛(wèi)稷忽然問道:“軍督大人,本王有個疑問,萬一您逼的太緊,他們一起聯(lián)合起來又該怎么辦?”
“斷無可能!”劉策想都沒想就開口說道,“從情報來看,涿州各方在稱帝之前就常年混戰(zhàn),早就積怨已深,本軍督的到來他們肯定會防備倒是不假,但你若說他們因此而結(jié)盟?呵呵,你覺得這可能么?
退一萬步,就算他們真的如你所言一般結(jié)盟,你認為廢物抱團就不是廢物了么?本質(zhì)還是廢物,本軍督一樣可以把他們各個擊破,總之這六人從稱帝那一刻開始,注定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結(jié)局!”
衛(wèi)稷聽完是熱血沸騰,連忙起身說道:“既然這樣,事不宜遲,本王現(xiàn)在就再去問那幫子士族要他兩個月糧草出來,軍督大人告辭……”
許文靜也拱手說道:“軍督大人,屬下這就去擬新的腹案出來……”
等許文靜和衛(wèi)稷離開后,劉策看著地圖上唐瑞所處的北洛城時,不由雙眼微頜。
“你也配取國號為唐?真是侮辱了這個字,惡心!”
同時劉策把心思飄到了遠東冀州……
“快五月了,不知道陳慶他們準備的如何,呼蘭草原的最終歸屬之戰(zhàn),馬上就要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