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用不用眼睛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牽扯到李清照身上。綦夫人只管笑瞇瞇看著;綦友嘉大概已經(jīng)想起亭溪跟他提到過的“若柳”這個名字,若有所悟;安亭溪卻覺得胸中的火氣直往頭上竄——腦子開始短路的前兆,于是,咬著嘴唇提醒自己冷靜。她真的不明白,若柳如此豁得出去,難道就為了一個大娘子的名分?
張汝舟的大娘子?咦……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搖著頭——就像是電視遙控器不太靈光的時候你會晃它兩下一樣,一邊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李清照。卻見李清照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便一手扶著雁兒,把另一只手伸給自己,亭溪急忙攙住她緩緩站起來。李清照開口說話時,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綦大娘子,老身大病未愈恕不能遠送,也好,就讓若柳替我送綦大娘子和佑隆出門吧。”說罷,又對著綦友嘉點了點頭,溫柔地道:“佑隆,好孩子,你將來必定會有一番作為的。伯母知道,對你而言,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既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責(zé)任。不論你想不想,都是要擔(dān)起來的。聽伯母一句,回家去吧,別讓家里人擔(dān)心?!?p> “趙伯母……”綦友嘉叫了一聲,他似乎已經(jīng)把自己看穿了,再說無用,長嘆一口氣,從懷里找出那封寫給李清照的信來,遞過去,道:“這是給您的?!?p> 安亭溪眼角的余光發(fā)現(xiàn)若柳一直死死盯著那封信從綦友嘉手里直接傳到了李清照手里,一副恨不得目光里能長出鉤子來的神情?!昂摺!卑餐は谛睦锖吡艘宦?,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若柳身上,卻不知什么時候,綦友嘉已經(jīng)把佩在身上的那柄短劍取了下來,捧在手里,喚著她道:“亭溪?”安亭溪聞聲,急忙抬眼看著綦友嘉,只聽他又道:“你知道的,這柄劍是父親留給我的,現(xiàn)在我將它轉(zhuǎn)贈于你。如果日后有什么事需要幫忙,作為兄長,綦友嘉再說不辭?!闭f著,雙手將短劍遞給了安亭溪。
安亭溪沒料到綦友嘉會來這一手。條件反射一樣接過了綦友嘉遞來的短劍,看著它,忽然間就有些懵。想到包里還裝著一枚來歷不明的玉佩呢,去了趟歸安又拐帶了一把如此鋒利的劍。如果它真能被帶回到九百年之后,不知道和那枚玉佩比起來,哪個更值錢些……自己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市儈?想到這里,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卻發(fā)現(xiàn)鼻子酸酸的、臉上癢癢的,用手一抹,天,眼淚……嗯,這下糗大了。
李清照冷眼看著,卻沒說話。綦夫人就沒有那么淡定了,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好像是被自己侄兒的一番話把聲音嚇跑了,需要用手把它抓回來似的。她喉嚨發(fā)出一聲奇怪的嘟嘟囔囔,接著用確實與剛才不太一樣的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佑隆,你在干什么?”
綦友嘉似乎早就知道嬸母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應(yīng)道:“嬸母,我與亭溪已經(jīng)結(jié)拜為兄弟……”說著抬頭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接著道:“天確實晚了,我們這就回府去吧,您不是說讓我服侍叔父吃藥的嗎?”說完,上前扶著綦夫人的胳膊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