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該死的攪屎棍，壞我好事，我跟你沒完！”
“獨眼怪！你給我出來，有種你就出來……我一定要吃了你！”
朦朦朧朧中，云岫聽到似有似無的大罵聲，一下子驚醒，環(huán)顧四周，精致的船艙，花園以及蛇形的滑梯，而自己正坐在甲板的桌邊，桌子對面，綠發(fā)的劍士渾身散發(fā)著瘟疫一般的氣息。
云岫臉色大變，不會吧，千辛萬苦，還是沒有逃出魔鬼窟。
“暴力女，快醒醒，快醒醒！”
“賴隊長，賴隊長！”
很快，昏睡的兩人被云岫叫醒，旋即便發(fā)現(xiàn)眼前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蘇瓊?cè)缬兴?，于是把之前在紅石沙灘賣魚時陷入昏迷的事情講了一遍。
“這意味著，我們逃離萬里陽光號后發(fā)生的事情……都是一場夢？”
這夢未免也太真實了！
賴永長簡直不敢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他馬上發(fā)現(xiàn)，這也沒什么不好的。
沒有黑色心臟，沒有食人煙，更沒有世界末日，最重要的是，自己現(xiàn)在還活著！
想到這些，賴永長的嘴邊難以自禁地露出笑意。
至于大家該如何逃離鬼船？
沒關系，辦法可以慢慢想，比起世界末日，其他的都是小風小浪。
賴永長笑瞇瞇地看向自己的同伴，發(fā)現(xiàn)蘇顧問同樣遮掩不住眉眼間的喜氣，于是兩人用揚起的眉毛問了個好。
這值得慶祝！
銅鏡是虛構(gòu)的，并不是家族圣物，本小姐不用再因為家族的使命做出惡心的選擇！
哈，只是這個綠毛怪太可惡了！不止讓人做噩夢，夢里面還從頭到尾為難人，逼著做難受的決定，從沒見過性格這么惡劣的魔鬼！
蘇瓊帶著濃濃鄙視的目光落在仿佛吃了一肚子蒼蠅的綠發(fā)劍士身上。
“是真的？”云岫低聲地問博焱。
博焱偷偷瞄了綠發(fā)劍士一眼，點頭說：“大家突然就睡著了，我……嚇得動都不敢動?！?p> 草帽船長將烤得酥黃香脆的大魚端上了桌，大魚身軀上，呂宮呈那張扭曲的臉依舊活靈活現(xiàn)，草帽船長招呼著大家開吃，賴永長向云岫打了個眼色，詢問他有沒有好辦法逃走。
云岫向船舷的方向看去，通過那里，宗月島上的建筑物清晰可見，卻有種鏡中月水中花一般的虛幻感，仿佛伸手一戳就能破滅。
回過神的云岫對賴永長點了點頭，他沒有再顧忌，向著餐桌主位的綠發(fā)劍士說：“你剛剛發(fā)了很大的火，看來你的計劃并不順利?！?p> 綠發(fā)劍士微微一愣，散發(fā)不善氣息的腦門上隱隱呈現(xiàn)“#”字。
“你聽到了？”
觀察對方反應的云岫松了口氣，卻表現(xiàn)出如履薄冰的神態(tài)繼續(xù)說道：“你剛才咒罵的話中，你說獨眼怪壞了你的好事，獨眼怪這個名詞這讓我想起噩夢最后一幕出現(xiàn)的巨大眼睛，聽你話中的意思，它并不是你虛構(gòu)的存在，而且和你不是同一個陣營，而敵人的敵人，在關鍵時候很可能會成為我們的幫手?！?p> “說到獨眼怪破壞的好事，獨眼怪做了什么呢？我所看到的，它在最后出現(xiàn)，并拯救了你虛構(gòu)的世界，并實際破壞了噩夢，導致我們逃脫。結(jié)論是，噩夢的存在對于你卻是有益的，會導致我們?nèi)齻€沉淪甚至喪命，這樣你的目的就達到了。說到這個份上，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個噩夢，它的結(jié)局是什么，以至于我們?nèi)齻€好端端的坐在這，會讓你如此惱火?！?p> 劍士呵呵一笑，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出來的：“沒什么大不了，游戲一場而已，我可以告訴你們結(jié)局?！?p> “在你們經(jīng)歷的結(jié)尾，銅鏡和黑色心臟接觸，銅鏡因為某個貪婪之人的緣故力量損失嚴重，不僅失去了對持有者的防護，更加不能封印黑色心臟?！闭f到這，綠發(fā)劍士的目光停駐在蘇瓊的身上，“而黑色心臟因為吞噬大量人類的生命力，兩者此消彼長，心臟借機徹底吞并銅鏡，完成進化?！?p> 聽到這，蘇瓊一陣心虛，這個貪婪之人說的就是她吧。自己利用銅鏡開啟回家通道的舉動，導致銅鏡消耗了很多能量。
綠發(fā)劍士收回在蘇瓊身上的目光，冷冷地繼續(xù)說道：“瘋狂的黑狗會死而復生，你們需要根據(jù)銅鏡留下的線索尋找它的主人，完成對黑狗的擊殺。但是最終你們會發(fā)現(xiàn)，故事并不會按照你們所期望的路線發(fā)展。黑狗的主人，本質(zhì)上，她的設定是一個冷酷而決絕的人?！?p> “世界還是要毀滅？”云岫揚起眉毛發(fā)問。
綠發(fā)劍士悠然而道：“世界誕生的意義便是為了毀滅。結(jié)局冥冥中注定，聰明人甘于受死，墮落、掠奪，享受最后的狂歡，而愚蠢的人，卻總是喜歡頑抗，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p> “按照劇情發(fā)展，也許你們活不到真正毀滅的那天，如果你們在過程中死亡，就不單單是一個夢了?！?p> “我們真的會死！”
“沒錯。一場逗趣的游戲，既然被惡心的家伙攪了局，半途而廢，這次只能玩到這里了。但是，很可悲，你們的性命還在我的掌控之中，想好了嗎？為了性命，你們愿意付出什么代價？”
氣氛再次凝結(jié)。
云岫不置可否，他拿起筷子，伸進酥黃的魚肉中夾了一塊鮮嫩的里脊，放入綠發(fā)劍士的碗中。
“作為男人，輸要輸?shù)闷?，主人家，您覺得呢？”
劍士志在必得的神情漸漸收斂，他冷冰冰的目光緊緊地盯在云岫身上。
“你知道了？”
“我們贏了不是嗎？一場關乎人性和命運的賭注，對應著我們?nèi)四芊耜J過你構(gòu)造的噩夢。事實上，現(xiàn)在我們還好端端地活著?！痹漆缎χ噶酥缸约喝?。
“而身為魔鬼的你，試圖用巧言混淆這個事實，蒙混過關，這恰恰說明，即使是你，也不能輕易否認自己做過的承諾?！痹漆段⑽⒁恍Γ叭绻覜]記錯，你的承諾是，只要我們贏了打賭，你不僅會放了我們，而且會無條件實現(xiàn)我們一個愿望?！?p> “現(xiàn)在，我可以說我的愿望了嗎？”云岫笑吟吟地看著仿佛表情猙獰得如同地獄惡鬼的綠發(fā)。
“蟲子！”
蘇瓊在桌下踢了云岫一腳，她在提醒他，不要和魔鬼提愿望，她早已對‘愿望’兩字有陰影。云岫看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劍士冰棱般的目光下移，慢慢地夾起碗中的魚肉塞入口中咀嚼。
“人類的味道不過如此。我實在是不明白，有些愚蠢的人為什么總是對此念念不忘?！?p> 他冷冷一笑：“說吧，說出你的愿望。”
云岫微微一笑，絲毫不見猶豫：“明天，我想要抓獲殺害趙玉銘的兇手?！?p> 和魔鬼做交易云岫無比謹慎，他盡量地讓自己的表述簡短有效且沒有可利用的漏洞。
太過詳盡的許愿會有存在漏洞的風險，于是考慮再三，云岫想到這個最終的版本，直接、暴力。
他要親自抓到犯人，替趙玉銘復仇。
就在明天！
綠發(fā)劍士抿了抿嘴唇，一大碗烈酒入了口中。
他冷酷大笑：“你很有趣，擁有強大靈魂的你，有資格接觸更多的靈異，但是這往往會給你帶來厄運。既然如此，就讓我來協(xié)助你吧，抓住兇手！”
“云醫(yī)生！”
魔鬼瘋狂的眼神讓賴隊長倍感不安，而且，云岫這個愿望無形中把他自己置于危險當中，按照魔鬼的手段，云岫必然要和兇手接觸，過程中面臨的危險沒有人可以預料。
沒有多余可交流的機會，眼前的世界在魔鬼的大笑中旋轉(zhuǎn)扭曲，仿佛一股旋渦將所有人卷入其中。等云岫再次睜開眼，他正身處紅石沙灘之上，海浪不停地沖刷腳下的紅色沙礫。
萬里陽光號消失無蹤，一具尸體被海浪沖到沙灘上，臉上表情扭曲，凝著難以訴說的痛楚，那雙眼睛，血淚沉積其中，匯聚太多不散的恨意。
“是呂宮呈?！?p> 賴永長站到云岫的身邊，默默地端詳昔日仇敵的遺容。
又或者，這位昔日好友到死都不肯放棄的仇恨。
凌梅，你在哪。
呂宮呈，死了。
探照燈的光柱直射而來，它起于海灘圍墻外，那是埋伏在海灘外的警力，直到某個約定好的時間點沖進沙灘，那個時候，賴永長申請支援的武裝直升機會抵達，作為突擊的先鋒。
所有的布置正像噩夢中的一樣，只不過現(xiàn)實中還未來得及發(fā)生，一切就已結(jié)束。
將接受過檢查的博焱送回福利院，賴永長在福利院的院子中向汪局長匯報事態(tài)經(jīng)過，云岫和蘇瓊則在教室中靜靜等待。
足足過去半個小時，賴永長才帶著一臉疲憊走進教室。
“今天忙了一整天也夠累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p> “紅石沙灘的事情準備怎么辦？”蘇瓊問道。
“我已經(jīng)向老大匯報，包括夢中我們齊心協(xié)力打敗魔鬼付出的努力。”賴隊長特意強調(diào)‘齊心協(xié)力’，是為了讓蘇瓊稍稍寬心，“局長讓我轉(zhuǎn)告兩位，希望你們對今晚的事情保密?！?p> 云岫：“明白?！?p> 賴隊長沒有提夢中她反常的行為，這讓蘇瓊松了口氣：“明白?！?p> “還有，云醫(yī)生……”賴永長神色復雜地看向云岫，“我替你申請了證人保護計劃，局長答應了，從此刻開始，到后天之前，會有警員貼身保護你的安全。”
云岫明白賴隊長在擔心什么，連忙笑著搖頭：“賴隊長，不用這么麻煩，我有能力保護自己，這個世上可沒有第二個迅猛龍?！?p> “沒錯，本小姐要是認真起來，所向披靡。你就是這么一根小蟲，那個……那個……不值一提~對，不值一提！”放飛自我的蘇瓊驕傲的用小指頭比劃著。
賴永長咳嗽一聲，提示說：“蘇顧問，你就是那個警員?！?p> 現(xiàn)場詭異的安靜中。
云岫一愣，表情別提有多怪異。
“什么？我？”蘇瓊一臉的不可思議，半晌才明白賴隊長的意思，她的聲貝一下子提得老高，“讓我保護蟲子，憑什么？”
賴永長無奈的攤攤手：“理由蘇顧問你自己已經(jīng)說過了，你要是認真起來，所向披靡，不值一提。”
蘇瓊剛想拒絕。
賴永長補充：“領導說，如果你不愿意服從上級的安排，將視為自動放棄重案組顧問的職位?！?p> 蘇瓊半張的嘴遲遲不能合攏。
云岫噗嗤一樂，他就是喜歡看迅猛龍吃鱉的樣子。
“我沒有推薦蘇顧問你，是領導聽了我的匯報，覺得蘇顧問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p> 原話是這樣的：時代在進步，現(xiàn)在的小姑娘拳頭比男人都硬，這讓我們手里這碗飯怎么端的心安理得。這樣吧，好刀用在刀刃上，有人需要保護，就讓她去吧。
“而且現(xiàn)在局里人員緊張，領導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希望蘇顧問能夠體諒?！辟囉篱L覺得自己能體諒領導的決定。
我體諒你們，誰來體諒我？
蘇瓊有種要嘔血十斤的沖動。
“還有……貼身是什么意思？”
“貼身……”賴永長嘗試著做手勢配合解釋，“蘇顧問吃過熱狗沒有，店家做夾心熱狗的時候，要把面包片和熱狗腸使勁地摁，牢牢地貼在一起，這就叫貼身。要是賣出去的夾心熱狗，面包片不小心和熱狗分開了，其他餡料就會漏出來，顧客就會投訴，給差評，這樣店家就會很生氣，店家一生氣……反正就是不太好的后果。”
“熱狗……會被無情的拋棄。”
見蘇顧問無聲妥協(xié)，賴永長給她鼓勁，暗暗也對云岫做了加油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