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天氣終于好一些了。
海噠站在甲板上感覺這一切都是這么靜。但是他心中是有波瀾的。
“咱們這會兒趕過去應(yīng)該沒事?!绷狠x澤從船艙里走出來安慰海噠。
“謝謝你啊,梁局?!焙}沖他點點頭?,F(xiàn)在他對梁輝澤已經(jīng)有了極大的改觀。
他是有私心的,可是他是站在客觀的立場上有私心。
“哎?爹————”青年船夫開船正好和他們正面碰上。
海噠連忙問:“你是不是載了一個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大概這么高……”海噠比劃著,青年船夫看著他,想起楚虞走時對他說的話,他搖了搖頭。
“你騙人!你的船甲板有血跡!”海噠一躍跳到他的船上。一旁的梁輝澤連忙打圓場,“不是不是,他是真著急。你別緊張,我們是警察……”梁輝澤給他看了自己的工作證。
海噠進(jìn)了船艙,看到了楚虞脫下來的衣服。
“天啊……”上面大片的血漬證明她真的傷的很重,空氣里還彌漫著一股云南白藥味。
“你把她送島上了嗎?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傷的很重?”梁輝澤友好地問船夫。
船夫點點頭,“我把我的衣服給她穿了,她給我留下了錢就走了。對了,還拿走了兩包煙……”
海噠拿著楚虞的衣服有跳回了船上,“快,上那座小島??!”
這時身后傳來了馬達(dá)聲。
觀光船到了,李無言和張旖旎站在船頭喊:“海子!??!”
海噠轉(zhuǎn)頭看著他們,煩悶地說:“你們怎么來了……”
“呦,海子你甭拿出這喪脾氣,我們這不都擔(dān)心你嘛。更何況我們一起行動能有個照應(yīng)……哎,梁局!”李無言才看見梁輝澤。
梁輝澤擺擺手,“低調(diào)低調(diào)……咱們別在這里磨嘰了,上島吧?!?p> 海噠悶悶地蹲在船頭看著水面。
鄒亦涵始終站在后面,沒出來見海噠。
“咋了?來時不還擔(dān)心的不行嗎,怎么這又躲起來了?”李無問。
她當(dāng)然不會說是自己心虛。
“我們之間沒什么可聊的了吧。”鄒亦涵說。
李無看著前方的島說:“你知道不,前面那個精神病院以前是個監(jiān)獄。后來犯人太少了,就被改造成了精神病院。大學(xué)的時候我們班還來這里做實踐了呢?!?p> “是嗎……”鄒亦涵踮起腳看了看前面?!拔覀儺?dāng)時實踐去的市里的看守所,我讓海噠來陪我,他每次都說你們班的實踐課很重要,不能逃。原來就是來這里啊?!?p> 李無說:“那時候我們班,海噠腦子特好推理能力了不得,張隊整體素質(zhì)強(qiáng),老席實戰(zhàn)能力年級第一,可謂是高手如林。但李老師吧,就偏心海噠,海噠逃課了吧,就不點名。所以他要逃課……很容易啊……”
鄒亦涵穿過人群,在縫隙中看著海噠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海噠蹲在船頭,沒想到,他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精神病院門口,楚虞抽著煙走進(jìn)了大門,門衛(wèi)室里沒有人,她便自行往里走。
這里雖說被改造了,但楚虞依舊能感到一種由內(nèi)而外的熟悉感。
她喘了喘氣,傷口還是很疼。紗布滲出了血,她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猛吸了一口煙。
她邊走邊看,有幾個精神病坐在廣場上曬太陽。
他們歪頭看著楚虞,投出了似笑非笑的目光。
楚虞冷眼看著他們,她腰間有把槍,還有兩到三發(fā)子彈,她根本不怕。歪嘴一笑,吐出煙圈,倒是讓這些精神病嚇了一跳。
穿過廣場,楚虞掀開塑料門簾,看到值班護(hù)士坐在窗口后面打瞌睡。
“咳咳......”楚虞覺得有些難受,頭暈的要死?!皩Σ黄?,請問一下......”
值班護(hù)士抬頭,看到她的瞬間有些驚訝。
“你————你——————”
楚虞看著她,“怎么了?”她好像認(rèn)識自己?!拔沂窍雴柲銈冞@里有沒有轉(zhuǎn)出過病人......轉(zhuǎn)到市里六院......”
護(hù)士緩緩起身,依舊是震驚地看著她。
楚虞皺眉,“怎么了?我們認(rèn)識嗎?”
“回來了?”身后有聲音響起。
楚虞轉(zhuǎn)頭。
竟然是那個被自己打傷的混血歐故。
他胳膊上纏著綁帶,是自己一槍打上去的。他對楚虞笑著說:“歡迎回到————你的地獄。”
下一秒,楚虞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實在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徹底失去了意識。
這邊海噠一行人上了島。
李無邊走邊給鄒亦涵介紹,“當(dāng)年我們來這里的時候樹還沒這么高,轉(zhuǎn)眼參加工作可這么些個年了。我們大概大三的時候來的吧,那時這兒還是個監(jiān)獄呢?!?p> 鄒亦涵看著前面的海噠問李無:“那你知道他當(dāng)年為什么非要去和那個毒販拼命嗎?”她冷不丁問了于此無關(guān)的事。
“???哦,你說海噠那次在路港廣場被毒販打傷的那次嗎?嗨,甭提了。他也不知道擰巴什么呢,張隊都說了她遠(yuǎn)程狙擊已經(jīng)安排上了,他還非要上去和毒販拼命......”
“那是他心里有自己的原則?!睆堨届煌蝗蛔呱蟻砗退麄儾⒓纭!澳鞘莻€亡命徒,沖到了廣場人群中,手里有槍。圍觀的群眾其實很多,海子怕傷害到群眾,堅持一直和他談判。最后那個毒販被逼瘋了,掏出手槍對準(zhǔn)了人群,我正要下令開槍海噠卻更快地?fù)湎蛄硕矩?。他用自己的安危吸引了毒販的注意。?dāng)時毒販一槍打中了他的大腿,我下令狙擊手立即擊斃了毒販。”她笑了笑,李無也跟著笑了。
“我們以為海子會遭表揚呢,誰知道他被領(lǐng)導(dǎo)狠狠訓(xùn)了一頓。說他充英雄不分時候?!?p> 鄒亦涵若有所思地說:“原來是這樣啊……”
張旖旎忍不住說,“鄒亦涵,其實他和你不一樣,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這個人把私心和欲望看得太低了,做不到和你一樣不管不顧的非要別人……”
“得,您甭說了?!崩顭o打斷了張旖旎的話。
鄒亦涵沒接話,她腦海中想起,當(dāng)年她已經(jīng)和海噠分手了,在聽到海噠被槍擊這個消息后,其實很想給他打個電話,卻遲遲沒有問到他的新號碼。
“那他現(xiàn)在是在秉持著他所謂的正義,還是在摻雜了自己的私心?!编u亦涵小聲自言自語。
一個小隊加上梁輝澤一共八個個人,張旖旎作為組長,清點完人數(shù)后,對他們說了句“到時候看我眼色行事。”她說完,毛豆連忙跟在她身后。
隊里的人皆把精神保持在箭在弦上的狀態(tài)。
這時梁輝澤接了個電話。
「什么?檢測出來了?不......你先等我回去,我親自去問受害人家屬。先別傳喚小洲?!?p> 海噠在一旁聽著,等他掛了電話,他問梁輝澤:“老師的事情有進(jìn)展了嗎?”
“現(xiàn)在檢測出來這個女生的衣服上也有小洲的毛發(fā)DNA。家屬已經(jīng)知道了,要我們給說法。等回市里我先處理這件事吧?!绷狠x澤看起來憂心忡忡。
幾人進(jìn)了精神病院。
門口的門衛(wèi)問清楚了他們的來意,之后放行,讓他們?nèi)フ以洪L。
李無緊挨著海噠問:“海子,碼頭那邊一灘血是怎么回事兒?。磕愀嘶鹌戳耍俊?p> “不是我。是楚虞。”海噠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耙膊恢浪齺砹藳]有......”微微轉(zhuǎn)頭,看到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病人,皆向她們投來怪異的目光。
他們里面的毛豆跑上去詢問一位老婦,“請問這里有沒有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來過?”
老婦和其他幾個人只是看著他,都沒說話。接著他們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氣氛頓時有些瘆人。
張旖旎讓他們里面看起來最斯文的二蚊上去把毛豆拉走了,“別跟他們說太多。他們聽不懂的?!?p> 幾人進(jìn)了醫(yī)院前面的問診樓,張旖旎向值班護(hù)士詢問,“請問你們這里有沒有來過一個小女孩,大概這么高,眼睛大大的,長得挺漂亮的?!?p> 值班護(hù)士搖搖頭,“咳,沒有見過。”她不自覺地抿了一下嘴唇。
海噠看著護(hù)士,微微挑了一下眉。
“不好意思,”張旖旎掏出了警察證亮了一下,“我們是警察。有些事我們必須知道一下。請你如實說明?!?p> “我真的沒見過?!弊o(hù)士如是說。
“你們警察來這里有事嗎?”護(hù)士站里忽然走出來了一位戴黑框眼鏡的男醫(yī)生。
張旖旎吵他亮了一下警察證,“有些事情我們需要了解一下。你們這里可能逃進(jìn)來了一個連環(huán)殺人案的嫌疑人?!?p> 護(hù)士和醫(yī)生明顯嚇了一跳?!斑@里四處臨水,是封閉的,犯人怎么會逃到這里?”
海噠一直在觀察四周,這里的醫(yī)生和護(hù)士很少,病人貌似也很少。
這時梁輝澤上前說:“的確是這樣的,我們也需要你們配合工作。這樣吧,你們院長室在哪里?我們需要面談?!?p> 醫(yī)生說:“走,我先帶你們?nèi)h室,之后去叫院長。正好他今天在島上?!?p> 海噠走在他們的最后面,看著這里除了看診大廳,走廊和其他地方竟然沒安監(jiān)控。
“海子,你還記不記得咱以前在這樓后面兒的操場上,隔著電網(wǎng)看犯人跑步的,你當(dāng)時還說,那跟咱上大學(xué)沒區(qū)別?!崩顭o忍不住上來和海噠嘴碎了幾句。
海噠敷衍地點點頭,腦子里卻在記著這里的路線。
幾人在會議室等了一會兒,院長來了。
院長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的斯文老者,大概有六十多歲的樣子。他明顯對他們的到來有些詫異。
“幸會了陳院長。我是本市太平區(qū)警局局長梁輝澤,來這里辦案子,想咨詢一些情況?!绷狠x澤起身和院長陳藿握了握手。
“你好?!标愞阶尨蠹易隆!傲壕珠L盡管問吧。我能說的都會說的?!?p> “好?!绷狠x澤點頭。張旖旎擺了擺手,專案組的文員小藻連忙開始錄音,做筆錄。
梁輝澤看都準(zhǔn)備好了,才開始問:“請問院長,你們這里以前有沒有一個叫‘楚虞’的病人被轉(zhuǎn)到市里六院過?”
“楚虞?”陳藿眉頭一皺?!笆遣皇且粋€小姑娘?年紀(jì)很?。俊?p> “是?!绷狠x澤點點頭,“好像是人格分裂?”
陳藿“哦”了一聲?!拔矣浀玫?。這里以前是座監(jiān)獄,這個小姑娘從這里被改造成了醫(yī)院,就被安排在這里治療了。因為她的身份很復(fù)雜,我聽說她的母親好像是臺灣那邊的人,本來是個有精神問題的女囚,懷著她的時候坐牢的,在生她的時候就去世了,因為不是大陸人,所以也沒能聯(lián)系上她的家人。她的父親好像是被她母親分尸了,在生前也有躁郁癥。所以這個小姑娘的精神問題是天生的,也因為沒有家人的原因,我們不知道該聯(lián)系誰來幫助她。”
梁輝澤問:“那之前都是誰照顧她的?”
“這個......”陳藿仔細(xì)想了想,“之前照顧她的好像是個監(jiān)獄里的生活獄警。她被送進(jìn)來后,這個生活獄警就沒有聯(lián)系了,好像是被調(diào)到別的地方去了。反正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p> “那楚虞為什么被送進(jìn)來?又是被誰轉(zhuǎn)出去的?你不是說她沒有家人嗎?這是誰幫她操作的?”梁輝澤問。
陳藿嘆了口氣,“這件事說來話長。她是從以前這座監(jiān)獄里長大的。在此之前,都聽說她好好的,后來......她突然和另一個囚犯一起越獄,殺了兩個獄警。之后那個囚犯被當(dāng)場擊斃,她時出時還不滿十八歲,也有精神病遺傳史,受了刺激,就被送來了這里。她來這里之后,就徹底失控了,分裂出來了三個不同的人格?!?p> “殺人......”梁輝澤喃喃地念。
其他人皆覺得楚虞有些可憐,都安靜聽著院長的話。
“不過也是那個囚犯誘導(dǎo)她動手殺人的。這個囚犯還引誘她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所以也不怪她吧?!标愞接謬@了口氣。海噠感覺不適地拉了拉衣領(lǐng)。
梁輝澤點頭附和?!笆?,她是很可憐。那到底是誰安排她轉(zhuǎn)院的?”
“這個......”陳藿仔細(xì)想了想。“也是一個警察啊,你們互相沒通氣嗎?”
“?。俊绷狠x澤和其他人立刻警惕了起來?!耙彩且粋€警察嗎?”
陳藿把醫(yī)生叫進(jìn)來,去調(diào)出了檔案。
“這個還有記錄的......”他翻著檔案,“哎,就是了,也是你們太平區(qū)的警察,叫李行洲?!?p> “什么——————”
海噠和梁輝澤異口同聲地驚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