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
海噠從夢中掙扎著驚醒。
“怎么著,做噩夢了?”李無已經(jīng)把泡面泡好了。“過來吃你的早飯?!?p> 對啊,他現(xiàn)在是安全的,楚虞也是安全的。
“啊......操?!焙}捂住胸口趴在沙發(fā)上,“身上好疼。幾點了?”
李無看看表,“八點半。我還是去給你拿藥去吧。”他走到臥室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我說楚虞,你醒了嘛?”
沒人回應(yīng)。
“那我進去了嘿————”李無打開門,不禁嚇了一跳,“嘿嘿嘿————你怎么了?”
“楚虞怎么了?”海噠立刻從床上挺身起來。
楚虞坐在床上,整個眼圈都是紅腫著的,像是哭了一晚上。
“你怎么了?”海噠坐在床邊,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她眼中還有淚,楚楚可憐地看著海噠。
“是不是身上痛?。俊焙}小心翼翼地問她。
楚虞垂目搖頭,“你先去吃些東西,然后把止痛藥吃掉吧?!?p> 莫名有些著急,“你先說你為什么這樣?到底怎么了?你有啥不能跟我說的?!”海噠追問,語氣也有些不好。
李無連忙打圓場,“嗨,小姑娘心里難受這不是正常的嗎,擱誰攤上這事兒都難受。我給你找了藥,你先去吃點吧。”他把海噠拉出房間。
被拉出去后,海噠覺得身上更疼了??崭共荒艹运?,被李無言逼著吃了半碗泡面,一杯牛奶后吞了兩片止疼藥。但心里的煩躁可沒有止疼藥救治。他開始仔細回想昨天他有沒有惹到楚虞。
“海噠。你還是別管我了。等下我自己走好了?!背莩鰜硗蝗徽f。“還是要謝謝你,如果我能活下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p> 這一下海噠胸口悶著的怒氣再也忍不住了,“你報答我?這要怎么報答?我有好幾次都差點死了你也要來經(jīng)歷一遍嗎?!”
李無連忙攔住他,“海噠你干嘛啊,你怎么生氣了?至于嗎,犯不著……”
“什么犯不著?!楚虞我問你,為什么咱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你依然不信任我?”海噠質(zhì)問。楚虞小鹿一樣的眼中布滿了血絲,略帶委屈地看著海噠。
“我沒有不信任你……”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看她這樣,海噠的脾氣一下就軟了,理智慢慢回來了。他連忙把臉別過去,不敢看她。
“哎,你甭哭?。 崩顭o給她遞來紙巾擦眼淚?!霸趺戳四愕故钦f啊,你甭讓我們猜。你要有啥難處,我們不會不管你的?!?p> 楚虞看著海噠說:“海噠,我是怕你有危險。我不可以這么自私,你萬一有什么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边@種難受快要窒息了。
“什么?”海噠扶著楚虞的肩,“你什么意思?”
“我,想起來了一段記憶。”楚虞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但只有一段?!?p> 李無和海噠對視一眼,拉著楚虞坐在沙發(fā)上,“你想起來了?是什么時候的記憶?”
“就是在六院的記憶?!背輳娙讨抟庹f。“我昨天晚上在你說這里的病人被調(diào)包時候,就想起來了??墒侵挥羞@一段。因為我在去六院的時候,也是有失憶了?!?p> 李無把抽紙拿過來給她用,“哎,意思就是,你在去六院的時候就已經(jīng)失去了一段兒記憶,然后在遇到海噠的時候,是第二次失憶?”
“是?!背菡f。海噠給她擦擦眼淚,放軟了語氣,“我不是沖你發(fā)脾氣,只是咱們倆之間都經(jīng)歷這么多了,你莫名其妙的要讓我走,我......”他撓撓頭,“那能給我講講你這段想起來的記憶嗎?”
楚虞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九月末的風格外的大,天氣干得令人煩躁。
一輛醫(yī)用專車停在了市六院的門口。楚虞被人從車上帶下來。
“你就先住在這里吧。”專車上的護士把她往里面邊帶邊說,“其他的你不用多想,這次把你安排在這里是李先生的意思,也動用了一些人脈,希望你在這里好好治療,早日想起來些什么?!?p> 楚虞心里空蕩蕩的,她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護士姐姐,我沒有家人嗎?”楚虞問。
護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只留下了一句,“你好好治療?!北惆阉唤o了這里的護士。
又只剩她一個人了。
她住的病號樓是和其他病號樓隔離開了,這里都是重度精神病。楚虞被分在了五樓3180號房間。
這個房間只有她一個人。
坐在這里她抱著頭仔細想著她的過去,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來了。再次有記憶的時候,就是在一座醫(yī)院里,這個醫(yī)院還是在一座島上。
然后她就被送來了這里。她不想計較遇到她的人都在回避什么,可能她的確是個異類。
「叩叩」
有人敲門。
“你好,你可以進來?!背菡f。
「叩叩」
沒人進來,但依舊有人在敲門。
楚虞只好起身去開門。
“哇——————”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人對著她的臉吼了一聲,嚇了她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哈——————”帶著小丑面具的抃笑,看楚虞沒什么反應(yīng),他“切”了一聲,把面具拿下來,“真沒意思?!?p> “喂————你干什么?!又欺負小姑娘嗎?!”一個身型龐大的男人過來一把把小丑揪起來,“小姑娘別害怕,他沒什么惡意的。”
這個身型龐大的男人,看著有快一米九高,竟然穿著粉紅色的長裙,手上還涂著亮片指甲油。怪異極了。楚虞歪頭看著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覺得......很奇怪嗎?”
“不?!背輷u頭,“你很漂亮?!彼鲇诙Y貌地笑了笑。
“嘿嘿?!贝髠€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馮冉。這個愛嚇人的叫阿龐?!?p> “我叫......”楚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牌,“楚虞。但是我覺得我自己這會兒應(yīng)該叫友友?!?p> “你好啊,楚虞?!蹦莾蓚€人忽略了楚虞摸不著頭腦的言論,去和她握手。
楚虞忽然覺得心里一暖。
“行了————你們倆去吃藥。楚虞我們該做治療了。”這時主任醫(yī)師走來把他們轟走,把楚虞帶去治療問話。
楚虞迷茫地跟著主任,一套治療下來,主任若有所思地說:“你好像真的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導致你把記憶忘了?!?p> 她一聽,有些慌了,“那,那怎么辦?”
主任看她的樣子愣了一下,隨后竟然笑了。
“小姑娘,記憶只是在你生活過的一段時間里留下的紀念,如果沒有了,就創(chuàng)造新的記憶就行了。別這么緊張。”主任說?!岸?,你還有嚴重的人格分裂。你發(fā)現(xiàn)了嗎?”
“我,我有點發(fā)現(xiàn)過。”楚虞小聲說,“我知道有三個人在我的體內(nèi)打架?!?p> “那你要好好和他們相處啊?!敝魅伟参康馈?p> 楚虞被治療完之后回到房間,想起主任說得話有些難受。記憶如果都沒有的話,人是該多孤獨。她想此處躺在床上默默流下眼淚,午飯也沒有去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門口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以為阿龐還在惡作劇,她起身去開門。
一開門,堆在門口的禮物便倒了下來。
楚虞蹲下?lián)炱?,有一小包糖,一根牙簽,一支小梳子,一個芭比娃娃,半包薯片等等一些雜物。上面還貼著便利貼,「打起精神來啊,楚虞!」她拿著禮物,眼淚流得更兇了。
晚上楚虞來到了醫(yī)院食堂,因為這里的食堂是和其他地方隔開的,所以里面都是他們這幢住院樓的人。
一個身型削瘦的男生正在餐桌上跳舞,看到她來了,驚喜地喊了一句:“楚虞來了————”
正在打飯的病號一涌而來,楚虞看著他們,“怎么了?”
他們每人遞給楚虞了一朵花。
“你沒事吧?”白天嚇她的小丑阿龐問。
楚虞把花一一拿過抱在懷中,“我沒事。大家不要總是擔心我。”
跳舞的男生從餐桌上跳下來,“那就打起精神來啊!我叫張緒,你如果實在難受,我可以帶你跳孔雀舞?!?p> “嗯?!背萏鹦χc點頭。大家也沖她笑。
“你們————如果摘花的話能不能不要撿著一個花壇摘?!”主任進食堂罵道。其他人嚇得連忙跑開。
楚虞笑了起來,好像也沒有這么遭。
這幢樓里的精神病也很吵,每日吵吵鬧鬧,做一些怪異的行為,可楚虞卻覺得很放松。不久之后,食堂運來了一個電視。精神病們每日又因為搶電視掙得頭破血流。
“楚虞來了——————”大家在爭電視時,阿龐說。
大家一哄而散,把電視讓給了楚虞。
楚虞端著飯,興奮地和幾個女生一起看打歌節(jié)目,鬼吼鬼叫地追星。
其他人堵上耳朵,怪異地看著她們。
“哎,大家都過來,咱們合張照吧??!”主任新買了相機,打算第一張照片給大家照合影。
全部的人聚在一起,可能他們很怪異,但這一刻他們是快樂的。
回憶到了這里,楚虞的臉上滿是微笑。
“真的好幸福哦。他們真的是最好最善良的人了?!?p> 李銘紳忍不住問:“然后呢?快講啊?!焙}瞪了他一眼。
眼淚又溢滿了眼眶。
在六院住了兩個月之后,楚虞做了完了治療,回到房間時,她住的3180號房間里竟然有三個男人。
“請問你們————”剛問了這一句話,楚虞便被扯著頭發(fā)揪了過來。
“是她沒錯了。”來人給她身上注射了一管東西
“啊————”楚虞想嘔,但是他們按著楚虞的頭讓她不得動彈。
這時楚虞覺得渾身是麻痹的,但渾身的神經(jīng)并不著急。
“我問你,你到底把東XZ哪兒了?”一個混血男人問她。楚虞迷惘地搖頭,他蹲下和楚虞平視,“楚虞,你仔細想想行嗎?”
“什么啊,你認識她嗎?就是她手里有那東西,快把她殺了。”按著楚虞的那個人說。
混血男人搖搖頭,“不行,要先知道東西在哪里?!?p> “但她什么都不說啊,我喂了吐真劑但她什么都不說?!?p> 混血男人一笑,“那就只能用點兒別的辦法了。帶她回銅門島?!?p> 幾人又爭論了幾句,楚虞覺得藥勁兒有些過去了。她正想掙扎著反抗,阿龐戴著小丑面具和幾個平時跟她一起追星的姑娘拿著拖把苕帚沖了進來。
“你們放開楚虞——————我們已經(jīng)通知主任了,你們根本不是楚虞的家人————啊啊啊啊吃我一劍————”
「砰」帶著消音器的槍極小的一聲,打了出去。
阿龐直楞楞地站在原地。血濺的墻上都是。
“啊啊啊啊啊————”幾個姑娘大喊。
“你怎么殺人啊?。 被煅腥死艘话验_槍的人說。
楚虞整個嚇傻,無法思考。
“你沒聽他們說嗎,已經(jīng)通知管事的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們?!?p> 混血男人沒攔住,那個人打了電話,“喂,對,來把這里人都做掉?!?p> “不要......”楚虞痛苦地囁嚅著。
其他兩個男人抓著來救楚虞的姑娘,楚虞看著她們的腦袋被貫穿。
鮮血飛濺,楚虞咬牙抓住混血男人,“快讓他們住手啊————”
“我......”男人面露難色。
“哎————你們干什么的————”
“啊啊啊啊————”
聽到了外面的慘叫,楚虞更是驚慌,她瘋狂地跑了出去。
可是太晚了,外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倒在了血泊中。
“不——————張緒————”楚虞跑去抱住倒在血泊中的張緒,張緒已經(jīng)沒了呼吸。
“別想跑————”后面的男人上去抓住楚虞的頭發(fā),扯著她往外面走。
她看著她的朋友被殺,可她卻無能為力。一槍一槍,就像打在自己心上。
“你們干脆把我也殺了吧————”楚虞哭喊。
抓著她的男人冷冷道:“這里的人都是因為你而死的?!?p> “你說什么?不要把這一切推到我身上......”楚虞祈求。
“他們都是被你殺的,為什么去死的不是你————”
突然有人從后面抓住了那男人的衣領(lǐng)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楚虞快跑————”
楚虞一下掙脫了桎梏,“馮冉??!”
“跑啊————”
她扭頭就往外跑,那個男人對著馮冉的頭就是一槍。
楚虞不敢停下,眼看大門就在眼前。
“抓住她————”更多的人來抓她了。
“楚虞別回頭————跑————”身后是主任的聲音。
“嗚......”含著淚,她不敢回頭,她知道主任擋在了門口。
一路跑出了醫(yī)院,巨大的痛苦撕扯著她,她呼吸不過來,心臟好像被人撕成了一片一片。
“啊——————”她痛苦地抱住頭蹲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壓抑不住了。
這時那個混血男人解決了擋在門口的主任,上去一把抓住楚虞的肩膀。
「啪————」楚虞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折,而后掐著他的脖子一把將他撞到墻上?;煅腥嘶璧沽恕?p> 楚虞眼中滿是狠戾和霸氣。
“真他媽廢物。”
她抬腳跑出了六院。
“我靠......”李無驚了?!昂现麄儼言镜牟∪诉€真都滅口了?那警察呢?”
“是。我在巨大的痛苦下被李瀧這個人格占據(jù)身體,只記得自己搶了一部車,就逃走了?!背莸难蹨I滑落,她心里是真疼?!笆俏业腻e,是我把災(zāi)難招個給了他們所有的人......”
“他們到底想追問你什么?”海噠聽得也覺得驚心動魄。
楚虞擦擦眼淚,“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那......你剛才說了那個混血男人說了一句‘銅門島’對吧?咱們?nèi)u上不就知道了嗎,這個島也不遠,有橋,能到?!焙}安慰她到。
誰知楚虞搖搖頭說:“我自己去。我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你快回家吧?!?p> “你怎么又來了————”海噠有些生氣,“幫你查明了真相,我也就沒事了知道嗎,我這一身傷,不能白受啊?!?p> 但楚虞的樣子好像很堅定,“真的不需要。你不可以有什么事的。”她起身往外走,海噠匆忙背上包,“你等等————”
李無也起身穿外套,“哎你們?nèi)ツ膬海蹅冞€是一塊兒把......”
海噠跟著楚虞到了電梯口,快步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澳阆敫墒裁??你先聽我說?!?p> “不要————”楚虞拒絕。
李無在后面捏著嗓子說:“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海噠和楚虞轉(zhuǎn)頭,看智障一樣地看著他。
李無尷尬了一下,“額,你們先聊......”
海噠拉著楚虞說:“你先聽我說,咱們先好好聊聊?!闭f完他拉著楚虞進了樓梯間。
李無看著兩人進去后,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點進了鄒亦涵的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