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謝晨還在睡覺。他昨夜躺著床上想了半天,最后昏昏沉沉的睡著了。這時才睡得正香,只聽得外面有呼呼的聲音,吵的他睡不著。等到腦子清醒后,猛然想起今日是曹曦生日,便趕緊起了床,打開窗子,便看見下面正在練劍的楚齊。
那楚齊一人站在中間,手中持劍,周圍圍著那六名侍衛(wèi),手里拿著刀。兩名侍衛(wèi)同時向他沖過去,一人刀拖在左身后,欲向上劈去,一人刀向右上方舉起,作向下砍狀。一前一后,那楚齊站在中間,提劍直直向那拖刀侍衛(wèi)沖去,一劍壓在住那欲向上劃起的刀鋒,錯身而過,那向下砍來的刀鋒正擦身而過。又有兩名侍衛(wèi)正要向前沖去。
“好!好劍法!”站在窗邊的謝晨突然大喊一聲。
下面的眾人都被這聲喊聲叫愣住了,齊齊向上看去。
“繼續(xù),繼續(xù)啊,看我干嘛?楚兄啊,昨日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想到楚兄不僅為人謙遜,武藝也是如此了得啊!”
楚齊這番被打斷,便也沒了繼續(xù)下去的興致,他收起劍,隨手丟給了侍衛(wèi)。
“這些都是花架子,哪里有什么武藝,倒是賢弟剛剛說好劍法,上次便說過什么十八掌,難道賢弟還懂得劍法?”楚齊抬頭看著窗邊的謝晨。
“哪里哪里,略懂一二,不知楚兄有沒有聽過六脈神劍?”謝晨拱了拱手。
下面的楚齊笑著搖了搖頭
“倒是沒有聽過?!?p> “這可是武林絕學,我也只是有幸聽說,若楚兄哪日在江湖上遇到,一定要學一學,哪怕只學到皮毛,也定可天下無敵的?!?p> “如此便謝過賢弟告知了。”
“哈哈哈,沒得事沒得事,隨便報答報答就行了?!敝x晨站在上面,豪邁的揮了揮手。然后就離開了窗口,下樓洗漱去了。
下面的楚齊楞了楞,隨即笑了起來,還真要報答呢?
謝晨等楚齊一行人吃完飯后便找到了楚齊。
“你剛剛說報答我,我想了想,不如你就教我剛剛你練的劍吧,怎么樣?”
楚齊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矮自己一個頭還多的小少年。
“你還是個小孩子,學劍干什么?”
“誰說我是還小孩子了,今日我便年滿十一,先生說我已經(jīng)是個少年郎,連酒都可以喝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好好好,就算你不是小孩子,我也沒有劍法可以教你啊,我那只是普通的格斗之術(shù),就算手里拿的不是劍,或者赤手空拳都可以做的?!?p> “嗯,也對,剛剛看起來雖然厲害,但他們都是你的下屬,肯定都是讓著你的,要是真打起來,你說不定連一個都打不過……”
謝晨略加思索,便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楚齊聽到他這樣說,一下子笑出了聲。
“對對對,你可真是聰明?!?p> “那要不這樣吧,我也沒什么可以報答你的,我這個玉佩,你收下?!?p> 說著便取下了腰間的一個玉佩。
“先別拒絕,這個東西不怎么值錢,我看你挺聰明,讀書肯定厲害,外面的讀書人啊,都有這么一副打扮。書里面不是說,君子溫其如玉嘛,這個玉佩,便送給你了?!?p> 謝晨本來是要一口回絕的,但是聽到他這樣說,又有些心動。
“你連六脈神劍這種武林絕學的消息都告訴我了,萬一以后哪天我遇到但錯過了那多遺憾,所以這一個小小的玉佩,實在是不夠報答的啊?!?p> “可我那是騙你的……”謝晨小聲的嘟囔著。
楚齊一聽直拍腦袋。這怎么聊下去……
“那你要不要吧?不要我就收回去了。反正也不值錢。”
“要要要,你這么誠心誠意的送我,不接受的話顯得多不近人情啊是不是?”然后便笑呵呵的收下了。
楚齊覺得自己好像終于扳回了一城。正要笑著拍拍謝晨的腦袋。
“對了,你們怎么還不走???”
“呃……”楚齊一下子就無語了。
“哪有主人趕客人走的……”
“我的錯我的錯,不好意思啊楚兄,哈哈哈”
謝晨也學著楚齊把玉佩掛在了腰間。
“我們要等個人”楚齊還是說道。
“等人,等誰???”
“就是昨日的那位柴澗風?!?p> “柴秀才?等他做什么”
“我們這行人要南下,那位柴澗風要南下赴京趕考。曹先生便說,讓澗風隨你們一起南下吧,能走到哪兒走到哪兒,不同路了便各走各的。所以今日在等那位柴小先生,一起下山?!?p> 他不是說明年開春了才走嗎?謝晨小聲的說了一句,語氣略帶傷感。
“什么?”楚齊以為在跟他說話。
“沒……沒什么。”謝晨急忙的向他房間跑去。
中午時分,天又開始下起大雪,柴澗風已經(jīng)過來了,一行人便要告辭。
“澗風啊,你不在等等嗎?估計曹先生馬上也要來了,你不跟他道聲別嗎?”謝嬸正在收拾個包裹,問著柴澗風。
”不了,早便與先生說過了。再說,也不是不回來了?!辈駶撅L微微笑道。
“那你把這個拿著。”說著,便把剛收拾好的一個包裹遞給了柴澗風,里面裝著些衣物,還有一壺酒。柴澗風也沒客氣,就接下了。
“老板娘,你們這兒的酒可是真好喝!有機會,我還會來的?!币贿叺某R拍了拍腰間掛著的酒葫蘆,一邊朝著謝嬸兒說,謝嬸連聲說好。
“謝晨,你過來一下,我有些話要與你說?!辈駶撅L把謝晨叫到了旁邊。
“有什么事還要悄悄和我說的?啊?”謝晨臉上帶著壞笑的看著柴澗風。
“有些事你也許早晚都會知道,但有一些,我覺得還是我親口跟你說出來比較好。”柴澗風有些猶豫,似乎在做著很大的掙扎。謝晨疑惑的看著他,柴秀才跟他說話向來都是帶著笑的,今天卻這么嚴肅,他感覺有些不尋常。
“寒山村十年前發(fā)生過一場大火,那時你還未出生,你的父親便是在那場大火中去世的。”
大火……謝晨感覺自己一下子抓住了什么東西,那個楚齊,還有魏奶奶,他們都說過,十年前的大火,這么大的事情,這些年來竟然從未有人說過。
“那場大火是如何發(fā)生的,沒人知道,你的父親是在大火發(fā)生后首先反應(yīng)過來的一批人之一……”柴澗風的話斷斷續(xù)續(xù)的,似乎是在思考怎么組織語言。
“你的父親,他……他救了很多人,我也是被他救出來的,我是被他最后一個救出來的……”
“要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不會死,應(yīng)該說,他是被我害死的,因為我當時被嚇傻了,一動也不能動,還一直拖著你父親……他已經(jīng)快將我抱出去了,就已經(jīng)在門口了……”
柴澗風說著說著聲音便哽咽了起來,雙手捂著臉。
“都已經(jīng)到門口了,不知道是門框還是橫梁什么,就帶著大火砸了下來……你父親最后一刻將我仍了出去……他自己就沒能出來……”
謝晨聽得愣住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柴澗風的幾句話在腦海中不斷的刺著。
”他是被我害死的……“
”要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死……“
”騙子!“謝晨大吼了一聲,將握在手中的一個東西狠狠的砸向了柴澗風,然后轉(zhuǎn)身便往山下的方向跑去了。
那邊的謝嬸和楚齊也都聽到了這邊的聲音,謝嬸連忙走了過來,看到柴澗風的樣子,嘆了一口氣,沒說什么便走了,倒是楚齊,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想過來跟柴澗風說話,被謝嬸拉住了。
柴澗風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一個木偶,這是剛剛謝晨拿來砸他的東西。那木偶的頭、身形跟他都很像。他蹲下身子,將那斷成兩截的木偶撿了起來,抱在懷里,兩只手捂著臉,沒有發(fā)出聲音,只看見肩膀在微微的顫抖。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站起來,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痕跡了,只不過顯得要比平時冷淡一些,他平靜的跟謝嬸道了別,然后便跟著楚齊一行人下山了。
到了流水潭時,他讓楚齊一行人先行下山,然后在風雪站了很久,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最后默默的下山去了。
這一年,是仁楚三十一年,十八歲的少年柴澗風拜別寒山,獨自向山下而去。
其如風雪一身行。
…………
在離流水潭不遠的地方有條小路,平時很少有人會去走,往里走不遠,便能看見一個小棚子,棚子只是用很多樹枝左右互相搭著,形成的一個三角形的小空間。那是謝晨他們?nèi)说拿孛芑?,十分隱蔽,幾乎沒人知道。
大雪已經(jīng)將小棚子的外面都覆蓋住了,只看見一片白,謝晨抱著雙膝,坐在棚子里。從這里正好可以看見流水潭,他便坐在這里看著柴澗風在風雪中站立良久,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當時聽見柴澗風說的那些話,心里便慌了,也覺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父親的日子,可是突然有個人告訴他,其實他的父親是因為那個人而死的,是那個人害得他沒有了父親,他應(yīng)該恨那個人??墒?,他又恨不起來,甚至討厭不起來。
看見柴澗風站在風雪中的時候,他很想跑過去對他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恨你,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墒堑阶詈笏矝]有出去,他抬頭看著滿天的飛雪,覺得有些難過。
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