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一大喘著氣道:“半月前,城西路有一起交通肇事逃逸事故!”
“你說的是死的是個女人那起?”
“對對對?!?p> 中年警察端著茶杯走到一旁的小桌子上:“那起事故當時就已經報案處理,而且已經結案了,你現(xiàn)在來鬧什么鬧?”
古青一支起身子,喘著粗氣走到中年警察的面前:“結案了?”
“對?!?p> “死的那個是我認識的姐姐,我怎么不知道結案了?”
中年警察撇了一眼這個滿頭濕發(fā)且氣喘吁吁的女人,覺得她表情著急且如此慌忙跑來,或許還真是認識死者,倒也沒多為難:“已經有人自首,酒駕,已經判刑。”
“自首……酒駕……”古青一喃喃自語著走出了派出所,心里也知道其他情況也不能多說,只能是先將小圓的這副身體先帶回自己住處。
將自己畫過的單子和濕紙巾裝在一個化妝包內后,就一下癱軟到沙發(fā)上,不得不說,做鬼的好處就是沒這么累。
想到這前前后后的情況,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誤死的這事就這么簡單了了,看來是得找時間去會會那個自首的人了。
只是小圓這個身子經過自己半天的折騰,加上鬼上身好像會有些不好的影響,只得暫時作罷。
終歸時日還長,要算的賬可以慢慢算。
古青一在屋角的裝飾柜上飄著,看著揉了半天眼睛的小圓終于清醒了過來。
“嗯?我怎么在青一姐家睡著了?”小圓有些驚懼的起身朝著遺照拜了拜:“打擾了打擾了。”
近幾日,鬼差一直未出現(xiàn)過,滿肚子的疑問找不到發(fā)泄之處,而自從那日他助了古青一上了小圓身后,竟是再上不了,就連黃瓜都是穿身而過。
“做鬼真沒意思,還是做人好?!惫徘嘁淮罄奶稍诘匕迳?,絲毫未注意到頭頂邊上的黑色身影。
“既然覺得沒意思,那為什么不愿去投胎?”
聽到聲音,古青一猛的翻身起來,坐在地上看了看,確定無誤后,拉著聲音的主人寬大的袖子口哭喊著:“鬼差大哥啊!你終于來了……我,我都要煩死了啊……”
“有事說事?!惫聿顚⒆约旱囊滦涑榛貋?,走到窗邊站定。
“那天之后,我連狗身都上不了啊……”
鬼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著與初次聽到緩和了不少的聲音說道:“原來你喜歡上狗身。”
“不不不……”古青一急切的起身朝著鬼差走過去:“一點也不,您別誤會。”
“行了,此次我來,便是告訴你一個法子,叫你以后上人身容易些?!?p> 帶著近乎諂媚的表情,古青一彎著腰握著手虛心求教著。
“先去搜集將死之人的眼淚交給我?!?p> “是是是……行行行?!惫徘嘁患泵Φ狞c著頭,轉念一想,不對啊,眼淚?人的眼淚?
鬼差放了一個瓶子在茶幾上:“用這個,直至裝滿,若是有其他充數(shù)的,這個瓶子會全部干涸?!?p> 古青一目送著鬼差離去,這才去拿起那個瓶子,作為一個鬼,少有的有了物體觸感,那種感覺很神奇。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終于有什么可以證明自己還算一個生命。
瓶子是一個質地為白色陶瓷古代藥瓶式樣,上面雕刻著一朵彼岸花的圖案,橢圓形的瓶身不過手掌大小。
“要裝滿?得去哪兒找?”古青一嘟囔著嘴走出了家中。
在街上兜兜轉轉的飄了許久,在一個醫(yī)院前方停住了腳,在這里可以隱隱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感覺傳來,耳邊若有似無的傳來一聲聲哀嘆,似乎在低語著什么。
鬼使神差的跨進了這棟大樓,呆呆的站在大堂內,看著來往的匆匆忙忙的人,古青一許久未曾產生過彷徨之感升了起來。
他們都在為身邊人努力著,掙扎著,緊握著那一絲生的機會,不像自己……
恍惚之間飄到了一樓急診室外,看著手術室門口坐著幾個抱著頭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他們個個的頭上都參雜著幾絲白發(fā),凌亂中透著狼狽。
“爸要是撐不過這次該怎么辦?”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發(fā)聲問道。
另一個男人也抬起頭惡狠狠的朝著手術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撐不過也得撐,不然大家全完蛋?!?p> 古青一抄著手虛靠著一旁的墻壁,打量著這幾個人的神色,雖然確是愁云慘淡,但可不像是關心他們父親死活的樣子。
想到鬼差的交代,便直接捏緊了手中的瓶子穿墻而過,來到了手術室之中。
里面正在做著一樁心臟搭橋手術,這個手術曾知曉身邊人做過,大致有些了解,現(xiàn)在的醫(yī)療手段已經很高超,但以這老人的高齡也不知能否撐得過。
病床上的老人形容枯槁,臉上一片死灰之色,瞧著確是時日無多的樣子。
剛想完,便聽見一旁的儀器響了起來,老人的血壓開始急速下降,連心跳也開始紊亂起來。
古青一急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別烏鴉,別烏鴉。”
顯然,已經年紀頗大的老者承受不住這么大的手術,醫(yī)生已是停下了手術,做著搶救工作。
心里還是有些不適和恐懼,古青一拼命按捺著自己的害怕,小心的靠著上前。
看見老人臉上一片痛苦,皺紋叢生的臉上混著滴落的渾濁眼淚,古青一顫抖著手拿過瓶子去接,嘴里卻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從前見過很多人流淚,但沒有如此真切的觀察過,好似也能看見了素日里看不見的東西。
這滴眼淚雖然渾濁,但如同一個留聲機一般訴說著陣陣往事。
在這其中,古青一看到了這個老人的一生,貧苦出生,靠著父母一生勞碌拉扯長大,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卻被自己媳婦嫌棄,不過兩年便棄之而去。
后來生活有了起色,卻也只娶到一個腦子有些問題的媳婦,生下了三個兒子,沒曾想卻是些狼心狗肺的,不僅游手好閑靠著這個老父親養(yǎng)著,還妄圖分割那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