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糧倉碩鼠（二）
“我叫小五兒，家中排行老五，上有四個哥哥姐姐。兄長參軍，阿姊已經(jīng)嫁人，家中只剩老母與我二人?！笨粗钏?，附在文彥鈞背上的男孩子小心的回答。
“按剛剛那監(jiān)工的說法，你們家欠了糧？可是又如何會欠糧呢？”文彥鈞皺著眉?！皣易钍求w恤百姓，按照人頭，除去每人應得，每個人當每月都另有一斗米的補助……”
李素看看小五兒欲語還休的樣子，再看向文彥鈞，說出了小五兒沒說完的話?！翱隙ㄊ潜簧厦娴呢澚藛h，一層層的下來，到老百姓手里的還能有多少。”
小五兒嚅囁著唇?！氨揪筒欢嗟膶嵓Z，后來每月補貼到手的米糧變成了每月一戶一斗米，實在是沒法活。才會到礦上徐老爺家做工的……這年頭能有一口飽飯，就沒有其他的指望了……”
一個小孩子，能有這樣的覺悟。這在自己那個年代可是沒幾個小孩子會說得出的……
李素輕輕嘆息，求助的望向文彥鈞。在觸及到文彥鈞冷冷的視線之后又瞬間了解的點點頭?！昂昧撕昧耍抑牢覀冏陨黼y保。”
是。文彥鈞收回視線，心中思轉?！肮芾響舨康膽舨可袝鴮幬㈧`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這些年貪贓枉法確屬事實，但是礙于太后娘娘威勢卻從未遭人彈劾，偶有折子上書圣上卻被圣上壓下。這其中之事，又有幾個人能說清楚呢？”
皇上刻意的替寧家隱瞞，自己做什么也沒有用。
李素鼻子里哼出一聲，皺緊眉頭?！安还茉谑裁磿r代，這種事情都沒變過！”
時代……是個有趣的詞……
文彥鈞看向她?！罢f得好像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一樣……”
李素心臟一緊，愣愣的望著身邊的人。身邊的人卻將視線挑開，徑直走著自己的路。
他的話……李素眉心趨起，搖了搖頭。
……小五兒破爛的家中，老母親正坐在院里雙手摸索著稻草編織著草繩。但是似乎視力不好，看著陌生的文彥鈞和李素愣是沒發(fā)現(xiàn)二人身后的小五兒。
“貴人來老婦人家中不知道是為何事？”
“阿母，是我?！毙∥鍍簭奈膹┾x背上下來，向他恭敬的道一聲謝，再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坐在老母親身邊。
老婦驚慌不已的抓住小五兒的手?！靶∥鍍?？你怎的回來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礦山做事嗎？”
小五兒看一眼門口的兩人，眼底含著難言的情緒?！皟晌徽埾冗M來坐一下，我和母親去準備兩杯茶水?！?p> “不用了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們不用了?！崩钏剡B連道，怕給人帶來麻煩而臉頰漲得霏紅。
小五兒微微一笑?！半m然我們家窮，但是給恩人吃上一杯茶水還是可以的?！?p> 李素還想說話，卻被文彥鈞拉住了手腕，看著緊張的李素輕聲道?！拔铱柿??！?p> 小五兒一聽笑著點點頭，看了一眼李素，拉著老婦人走進了房內(nèi)。
“看他們情況不好，如果他們客氣，拿出家里什么東西招待我們可怎么辦？”李素心有顧慮，不是很贊同文彥鈞的做法?！澳憧实脑捨覀兝^續(xù)往前走一截遇到水……”
“跟我來?！崩钏乜拷T邊，文彥鈞松開李素的手腕。
李素不解的看了眼文彥鈞，再看向屋內(nèi)。
屋內(nèi)的小五兒拉著老婦人的手?！皟晌欢魅司任页鏊赖?，若不是他們我已經(jīng)被陳監(jiān)工打死了。而且恩人還將我們家欠徐老爺?shù)你y錢都還上了……”
“可是今天救了你，明天你還是要繼續(xù)去那里做事……而且今天你被施予援手，為娘的就怕明日那陳監(jiān)工會百般刁難，對你更加……”后面的話已經(jīng)無需再說，老婦人是重重的一聲嘆息。
“阿母，可是兩位好歹……”小五兒心里念著李素和文彥鈞的好，被老婦人挑開自己的顧慮頓時緊皺著眉，心生郁悶。
老婦人擺擺手?！傲T了罷了，那就將家里剩下那點米煮成湯飯，放些若菜葉煮熟送去給你那兩位恩人吧?！?p> 小五兒應了，忙不迭的去生火做飯。
門外的李素眼里迷茫，望著文彥鈞說不出來話，眼神探尋。
文彥鈞嘆息?！八匀烁饔忻@句話，是無法抗拒的命運，你知道嗎？”
李素低下頭，眼里是隱隱的不甘?！澳俏覀?nèi)ジ麄兏鎮(zhèn)€別再走吧……”
突然抓住李素的肩膀，文彥鈞將她推到屋前的窗邊，看了看她望著屋內(nèi)的彷徨神情，冷冷道?！叭绻幌虢o他們漂搖的家庭再添風浪，便安靜的離開吧。”
先前那監(jiān)工旁邊的同伴眼神奇怪，怕不是已經(jīng)認出了自己和李素……
聽他的總是沒錯的。李素輕掙開文彥鈞的桎梏，“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走吧。”
看著前面走出院子的背影，文彥鈞無奈的搖搖頭。
雖然懂事，但是那神情卻還是很明顯能看出來她的不情愿。
……兩人走后不久，這座小院就被官兵團團包圍住。里三層外三層，似乎出動了這個小鎮(zhèn)里所有的兵力。
大腹便便的縣丞官站在破爛的園內(nèi)，一身的好衣料和拿腔拿調(diào)與這小院顯得格格不入。
“陳虎，你說的欽犯在哪呢？那文王又是在哪呢？”
顯然是沒找到人，無名火起，語氣也頗為不耐煩。
伏在地上的小五兒將身子伏得更低，聽著身邊老婦人的啜泣聲，伸手抓了抓母親的手算是安慰。
“這……”陳虎尷尬的看著屋內(nèi)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狼藉，抿了抿唇?！跋氡啬琴\人狡猾，定是料到我們會來抓他，已經(jīng)提早走了?！?p> “那你的意思是嫌我們動作太慢了是吧？”縣丞挑眉，“阿文阿武，你們?nèi)枂柲莻€小孩子，看那賊人帶著文王躲哪里去了？”
賊人？文王？
老婦人不解的抬頭看向自己的小兒子，眼里飽含震驚。
小五兒看著母親，搖了搖頭，示意一瞬。頭還沒搖完，就感覺左肩遭遇重擊，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院落中，掀起一地煙塵。
“小五兒！小五兒！”老婦站起身子，想去扶可憐的兒子，卻被一只大手緊緊的禁錮住，動彈不得。
“說！那賊人究竟被你藏到了哪里！”打人的阿文站定，狠戾的眼神直逼向小五兒。揮著手臂又要打來。
小五兒捂著痛處直往后躲?！靶∪瞬恢∪松踔敛恢琴\人的名字，他倆也是將我丟在門口就走了，連茶水都不曾喝上一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F(xiàn)在想來，確是符合賊人作風?！?p> ……走在街頭的人交頭接耳，腳步匆忙。
“聽說縣丞大人帶著官兵圍了老李家，可憐老李家大兒三兒都去了戰(zhàn)場，兩個女兒又早已出嫁，孤兒寡母可怎么辦？”
“我都看到了，來勢洶洶?？赡切∥鍍河植皇窃谕饷娣甘碌娜耍@是做了什么招惹了縣丞大人？”
“我看帶著官兵走在前面的人是徐家老爺手下的陳監(jiān)工，那小五兒是在礦上犯了什么事兒吧？這以后可怎么是好？他們家還指著徐老爺家里那點米糧生活呢?！?p> “老天開眼，希望小五兒一家平安吧?！?p> 與極速跑向相反方向的腳步不同，漸漸放緩的腳步最終停了下來。李素望向身邊同行的人，想到那破爛草屋里的孩子，不禁心生擔憂。
那神情被文彥鈞看在眼里，沉默良久后道。“你去了也無濟于事?！?p> 是啊……自己的本身，就是一種麻煩……
李素望向文彥鈞，“那，等官兵走之后，我們能再去看看嗎？”
她可真是固執(zhí)。已經(jīng)和她說過的道理，卻是根本未曾入她心里嗎？
也許……讓她親眼看到她瞬間善意帶來的后果，會更讓她接受這個時代的殘忍吧……
……“鍋里煮著若菜米粥，你卻說那賊人沒進屋便走了?！毖褐蠇D人的阿武濃眉一橫?！澳憧芍闶窃谡l面前說謊話？”
小五兒目露驚恐，誠惶誠恐的朝那縣丞磕著頭?！按笕?，小的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大人的?。⌒∪怂跃渚鋵賹?，這米粥也是因為今日是老母親的壽辰，所以才不計后果任意一次?！?p> 那縣丞大人表面贊揚?！澳氵€是個孝子?！毖酃庖晦D卻又笑瞇瞇的道?！澳蔷涂丛谀阈闹?，你的老母是不是更重要吧?！?p> 小五兒心道不妙，抬眸間卻只見那名喚阿武的衙役一腳踹向老婦人，將那老婦人踹倒在地上連動彈的力氣都不再有。
院落外的街坊鄰居議論紛紛，看那胖縣丞的目光既驚恐又憤怒。
胖縣丞對這副樣子卻是很滿意，再看向小五兒的眼里多了絲狡黠?！翱炜煺f來那賊人帶著文王殿下往哪邊走了？”
小五兒眼里含著淚，看著老婦人悲慘的身影咬緊牙關?！按笕耍∪瞬恢?！”
“阿文阿武。”胖縣丞一聲喊道?！皠e折磨一個老太婆了，你們?nèi)ジ嫱姘??！?p> 小五兒聞言卻是微微的放下心來，自己承受的無非是皮肉之苦，母親無恙便好。
拳腳落了一陣，阿文阿武打得累了歇在一旁。胖縣丞再繼續(xù)問?！艾F(xiàn)在記起來那賊人往哪邊走了嗎？”
小五兒呸出一口血水，抹去額角滑落的血珠?！靶∪瞬恢??！?p> “還真是個硬骨頭?！迸挚h丞笑笑，隨意的一揮手?！凹热粏柌怀觯蔷痛蛩麄€痛快。再順著向會京的方向搜索，我就不信沒你一個信息，我會找不到……”
老婦人手指輕顫，抬起頭吃力的看向傷得不輕的小五兒，再看向拿著棍棒走向小五兒的阿文阿武。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站起身沖了過去。
“莫再傷我兒！——”
聲音凄厲哀怨，卻是人生的絕別。
阿文回過頭來，一把狠狠推開老婦人?！皾L一邊去！老不死的！”
老婦人身子骨弱，本也就無甚氣力，被阿文這樣的壯漢一推便向后跌去。
“??！——”人群前排的一位大娘驚叫道?！把?！小五兒，快去看看你娘！”
胖縣丞斜眼冷瞥?！鞍⑽模闳タ纯??！?p> 阿文得令上前，沒走幾步卻被身后襲來的一個力道撞開。
小五兒撲倒在阿文面前老婦人的身邊，抱住老婦人，看著老婦人頭上涌出的紅色和老婦人漸顯蒼白的臉放聲嚎哭出來。
“阿母！———”
遠處傳來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凄涼悲愴，李素腳步一滯。
文彥鈞表情未變，這些早就預想到的結局，他本就知道，只希望這活生生的例子能給李素一個慘痛的教訓吧。
“還要再去看嗎？即使再走近哪怕一步，會造成更嚴重的后果也無所謂嗎？”
這次來自自己最后的提醒。
自己的婦人之仁，真的害了那孩子啊……李素鼻尖發(fā)酸，轉過身去，咬緊牙關?！白摺！?p> ……真死了？
胖縣丞沖阿文使個眼色，阿文立刻會意，大聲道?！斑@老婦人意圖襲擊官府中人，理當如此，既然已經(jīng)身死，便當她已經(jīng)伏法?！?p> 圍觀的群眾個個神色鄙夷，嗤之以鼻。
“好了，既然沒有找到賊人，那就先收隊吧?！迸挚h丞撣撣衣袍?！氨敬笕思热皇歉改腹伲蔷蛷奈易约旱馁旱摾锬枚摄y錢，給小五兒安葬娘親?！?p> 小五兒冷冷的看著胖縣丞，扯著嘴角突然笑著一字一字道?！爸x大人——”
陳監(jiān)工則上前一步到胖縣丞身邊?！澳?，大人，這獎賞……”
“你還想要獎賞？”胖縣丞呸他一口。“人影子都沒見著一個你還想跟我邀功？”走出院落再喚?！鞍⑽洹！?p> 阿武走到胖縣丞身邊?！按笕?，有何吩咐？”
“去報告中郎將秦大人，就說在這里找到了文王蹤跡，讓他帶人過來捉拿賊人。”
“可是這等肥差，為何我們不自己抓到了之后再……”阿武不解，小心的跟著胖縣丞走著。
胖縣丞看看四下無人，低聲道。
“朝廷下令找文王和賊人，文王功夫蓋世是能輕易被一個賊人能制服的？而且那賊人，我有消息來說其實是皇上看上的人……被文王帶走了……皇上這不是要他們兩人回去，而是……”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姿勢，胖縣丞搖了搖頭?！翱雌饋硎莻€美差，但是就怕做錯了里外不是人。還不如明哲保身，讓中郎將大人自己處理。況且我提供了這么好的信息，以后再從旁協(xié)助，不怕日后中郎將大人不念我的好。”
阿武心服口服，拱了拱手。“大人英明?！?p> 縣丞畫出的地形圖十分詳盡，條條小道能通往會京的路皆已標注清楚。
中郎將秦宇望著地圖縛手而笑，眼角細紋里都是陰冷，“文王，這次看你往哪里逃？”
……
“好了嗎？”雖然趕路要緊，但是那人見著湖泊居然說好久沒洗澡，脫衣入湖不管不顧。
卻是羞得文彥鈞立刻轉臉背對著湖面望著遠山，滿目無可奈何。
等了半晌，終是問出了口。
“就算現(xiàn)在是中午溫度最高的時候，但是水還是很冷，剛下水時真是凍死我了?！贝蛑鴩娞缦岛靡律雷詈蟮慕z帶，李素顫抖著走到文彥鈞身邊。
“逃命還能像你這樣的人似乎不多。”那人冷著臉看她。“我已經(jīng)不想知道你是天生缺根筋還是真傻?！?p> 可是這話不管怎么聽都是在罵自己吧……
李素吸吸鼻子?！澳愣裁?？我跟你們不一樣，思想觀念也不一樣，我跟著你走了快一個星期了才洗澡已經(jīng)是……”
一個星期？文彥鈞皺皺眉……
她說的是一路走來這七日嗎？
李素嫌棄的看看文彥鈞，在他身邊嗅嗅，復又挑開臉去?！耙粋€星期不洗澡你居然都沒臭？”
文彥鈞斜睨她一眼，早習慣了她的無禮，干脆的向前就走將她丟在了身后。
“喂！我夸你呢，不是說你臭！”李素跟上來，圍著他一邊轉，一邊腆著臉笑。
“走開?！鄙斐黾氶L的手指將她的額頭推開，無奈那人猶如螞蝗，又沒臉沒皮的纏了上來。
“你就是生氣了對不對？真小氣，我明明就是在夸你。”李素撅著嘴。“一般男人身上都該有味道的，像比如說有些人運動過后不僅會出很多汗還會有油……”
“你很了解男人嗎？”突然打斷李素的話，文彥鈞雙眸危險的一瞇，身子輕輕的湊向了她?！奥犉饋?，很是輕浮呢……”
下壓的嘴角，陰沉的眼色，李素沒來由的覺得心虛，臉上一紅結結巴巴退后了一步。“我，我，我只不過是……”
在二十世紀的自己，偶爾發(fā)泄情緒的方式是夜跑，又不是沒見過……
這人說話怪怪的，不會是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張嘴想解釋，李素還沒說話就見文彥鈞表情冷漠的挑開了眼睛。喉頭一滯，李素咬住嘴唇也挑開臉去，兩人沉默的向前走。
自己為什么要給他解釋，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也不應當在意他的看法才是。
可是，為何胸口悶悶的，隱隱的覺得很不爽。尤其是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則更加難受……就好像很多話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又好像不知道他如何看待自己，徒增了很多煩惱。心底一點一點升上來的不是生氣，反倒是一絲絲蔓延上來的擔憂。
那擔憂像絲藻，一寸寸的將她的心扯緊……
“阿濂……”
她還是忍不住叫出了口。語氣僵硬，臉頰兩側開出紅色的花朵。
這么親密的稱呼，雖是不得已的。此時卻讓她顯得無比的害羞，像偷偷多看了一眼那青春里最喜歡的人，而被對方抓住了視線般的。
手臂攔在了她的面前，李素停下腳步，不解的望向身前的人。
文彥鈞表情嚴肅，目光警惕的望著前方，目光里帶著沉沉的危機四伏。
“怎么了？”那副神情的文彥鈞讓她的心一下子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壓低聲音，她輕聲的問道。
“有埋伏?！彼溃瑫r身形一晃將身邊的李素護在了身后?！叭撕芏啵翌櫜涣四愕脑挕?p> “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你分心?！眱扇艘宦纷邅恚呀?jīng)有了默契，李素這會兒倒是十分認真的望向前方。
仿佛現(xiàn)在面前平靜的路上已經(jīng)充滿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對她的覺悟很是欣慰，文彥鈞嘴角浮動?！澳蔷蛣e拖后腿?！?p> 李素臉瞬間垮下來，這自己也控制不了啊，最多盡力吧……
“別離開我身后。”
下一句話，冷不丁的在李素耳邊落下。李素表情微微一滯，而后臉上不受控制的浮起笑意。輕輕的點了點頭，抓緊腰上的劍?！班拧！?p> 含情帶羞的語氣，可是自己的錯覺？
眼神有一瞬間渙散，文彥鈞看著身邊的李素，無奈的搖了搖頭?！氨俊鄙焓址旁谒拿媲?。
“抓住我，待會我會拉著你跑?！?p> 李素微微一愣，他居然不是火拼而是那么識時務的嗎？這和大男主劇里的情節(jié)不太符合的吧？
“對方人很多，雙拳難敵四手?，F(xiàn)在帶著你，不跑等死？”見她發(fā)愣，文彥鈞抓住了她的手?！坝媚阕羁斓哪_步，跟緊我?！?p> 不等李素作出反應，文彥鈞腳步已經(jīng)邁開。李素被動的被那力氣帶著，腳下虛浮的踩著腳下實地，卻是覺得自己如同會飛一樣。只是腳尖輕點，人卻已經(jīng)極快的飛掠到了前面好遠。
可是越是靠近前方兩山之間的路，卻越覺得危險感越濃。李素汗毛豎起，手心發(fā)出微微的冷汗。
文彥鈞腳步一停，可是因為慣性直向前沖去的李素卻停不下來。
驚恐地睜大雙眼，李素望向文彥鈞。
后者大手一扯，擒著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輕輕一扯，另一只手勒住她的腰肢便將她穩(wěn)穩(wěn)的攬入了懷中。
李素驚慌之余心下暖意遍生，緊緊抓住了文彥鈞的胳膊。
“再往前一步，山上的石頭便會滾落下來?！焙笳呖粗贿h處山尖上黑壓壓的人頭，眉頭輕斂?！爸荒軕獞?zhàn)了?！?p> 李素聽著他的話冷靜下來，松開文彥鈞，握住了腰間的佩劍。
趙幼稚啊趙幼稚，得虧那時候為了給自己防身給了自己這把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寶劍若風。
劍身輕巧，劍刃鋒利，削鐵如泥。
文彥鈞擋在她面前，仰頭大喝一聲。“哪里來的山賊，居然藏不露面，實在可笑?！?p>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開！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頭上的聲音是山賊的響亮口號，此時也是適宜的開場白。
李素昂起頭，看著山頂上的人頭攢動，心知這些人定然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往深里想……或許……
“阿濂，這些人……”
文彥鈞捏緊她的手。“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