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夕陽沉沉。
人們大多逃避過了正午的烈日炎炎,踩著臨近晚間的最后一縷日光邁出了家門,每個人都如同于久處于黑暗之地的避光者,卻又深愛著這白日的最后一縷夕陽,他們抬起了腦袋,將眼光放的長遠,然后等著哪一縷光,慢慢的西沉,直到天邊只剩下了一條白亮的光線,如同黑暗與光明的分界線,亮的晃眼,暗的嚇人。
劉玨看了看一旁李若禪,下意識的問道:“你多大了呀!”
“我嗎?比你大就是了,不過應(yīng)該也大的不多了!”李若禪回答道。
他倆坐在籃球場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十二班的那個女孩子回家了,他一個人待著有些無聊,剛好,她叫了,他也就出來了,兩個人就那樣的心不在焉的看著遠山落下去的夕陽,看著漸漸沉下去的那條線。
“走吧,陪姐去一個地方,姐帶你見見世面?!崩钊舳U站起了身子,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灰塵。
“去哪?遠嗎?”劉玨并沒有動,他的眼里依舊是遠方天空的黑暗,他覺得那里一定很美,因為夕陽剛剛從哪里沉下去,那里一定有著最為炫麗的霞光。
李若禪沒有回答他距離的問題,而是扔了一張入場券給他,然后靜待著他的下文。
劉玨看了看入場券,又看了看李若禪,然后再看看入場券,似乎覺得夜色之下有些看不清楚,又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看了一下。
“看好沒,那邊有路燈,足夠讓你看個夠。”李若禪有些恨恨的說到。
“哦,白色的!”劉玨似乎沒有回味過來,嘴里很直接的說到。
“劉玨,你要死嗎?”李若禪有些氣急,同時也在為自己的智商捉急,自己傻冒了吧,居然把這邀請券給他了。
“不是,不是,那個廣告費多少呀!你這是打算請客吃飯嗎?”劉玨似乎并沒有察覺到李若禪語氣里面的不妥,依舊不怕死的問道。
“廣告費你奶奶個腿哦!老娘沒告他們就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這可是侵權(quán)耶,侵犯了我的名譽權(quán),侵犯了我的隱私權(quán),他們這是違法犯罪耶,是要受到法律的嚴懲的呢!”李若禪一臉老氣橫秋的說到,心里卻知道,一般人也沒這個膽子,能干這事的,要么就真的只是一個一般人,要么就是一個非一般人,不過,她心里隱隱有種感覺,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某種泥沼洼澤之中。
“你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劉玨小心翼翼的說到,他還記得隔壁的王大嫂說過“女孩子的臉,七月的天,陰晴不定,能不惹則不惹?!?p> “有嗎?怎么不一樣了?”李若禪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以前有點傻,不過挺淑女的,現(xiàn)在嘛,脾氣有點暴躁,看起來像個罵街…啊!輕點,輕點?!迸纸K究沒有從劉玨的嘴里說出來,不過腰間的軟肉到現(xiàn)在還疼呢!
“你就不能輕點呀!這不是鐵做的,人心是肉的呀!你個…”看了看李若禪的小繡花拳頭,他終究沒敢接著說下去。
“記住了,這就是朋友了,我從此就這個性子了,忍受不了就絕交吧!”李若禪說到。
“這樣挺好的,走吧!第一次去呢!不過希望能夠看見你跳哪個舞蹈?!眲k看了看一旁的女子,炙熱散去,晚風拂面,似乎也還不錯。
凱旋城即將落成,大門都是仿照德國戴高樂廣場之上的凱旋門建造的,不過高度并沒有那么的巨大,水泥澆灌的立柱,加上家裝防水材料的涂抹,被一絲星輝和滿天的月華所點綴,美麗、夢幻的如同置身于夢中的巴黎。
七色的彩燈,青色的松樹,外加粉飾的白凈的店面,讓人恍若進入了西方的圣誕節(jié),不過晚上的風帶著夏日的暖意,少了冬日的凜冽寒冷,總讓人覺得有些狗扯羊腿,不倫不類。
李若禪突然停住了腳步,同時拉住了劉玨,然后問道:“學過西方禮儀嗎?”
劉玨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
“今天的喬治是西式的,我本以為只是一個如同酒吧慶典,可能并不是那么的簡單了。
來吧,帥氣的劉玨先生,雖然我們沒有正式的服裝,不過紳士的優(yōu)雅還是不能輸?shù)?。”李若禪說著話,就幫劉玨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將他的左手彎曲成環(huán),而自己的右手就順勢搭在了上面。
“有必要嗎?”劉玨第一次覺得生活居然如此的高雅,不過嚴謹?shù)挠行┳屓穗y受。
李若禪將兩張入場券輕飄飄的放在了侍者的托盤里面,一位金發(fā)的白俄美女接待了他們,女子在入門的剎那忽然提醒道:“尊敬的貴客,我們有定制的禮服,請問你們需要去換衣間更換嗎?”
金發(fā)美女忽的拐了一個彎,李若禪的腳步稍微的頓了頓,正打算說話的時候,劉玨已經(jīng)拖著她向前走去了。
“劉玨!”聲音細弱蚊蠅,遠看就像是情人的耳語。
“嗯,沒事,既來之,則安之。”劉玨眼中一閃而過了一條血線,轉(zhuǎn)而又被黑色的瞳孔給掩埋進了無盡的深淵。
略顯冰涼的手,輕輕的繞過自己的胸前,拍了拍李若禪的秀手,然后,拉著她繼續(xù)跟了上去。
侍女在一個更衣室樣子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從一旁的柜子之中取出了兩個托盤,轉(zhuǎn)身,輕輕的托舉到了劉玨和李若禪的面前。
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是一排更衣室,有幾個人似乎剛剛換好衣服,正準備出去。
俄羅斯美女已經(jīng)側(cè)過了身子,站在一旁,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劉玨和李若禪看了看面前的更衣室,一步一步的邁了進去。悉悉索索的收拾利索后,劉玨并沒有提前出去,而是在聽到更衣室的擋板被敲響了之后,才邁開腳步,走了出去。
劉玨穿著很得體,當然,這得排除他放在褲子兜里面的領(lǐng)帶。他還只會寄紅領(lǐng)巾,似乎小學生時代還是少先隊員。
不過時隔多年,那些時光也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他隱約的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他們,都為自己是一名少先隊員而無比的光榮與自豪,每個周一的早上升國旗,孩子們都會把自己的小手舉的高高的,就像一名優(yōu)秀的革命義士。
至于領(lǐng)結(jié),未去學過,也就無從下手。
李若禪似乎還補了一個妝,臉上撲了一層淡淡的粉底,眼皮上也做了一個淡色的眼影,看起來更顯得嫵媚了。
美女侍者看了兩人一眼,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劉玨,隨即說到:“尊敬先生,需要我?guī)兔幔炕蛘?,請您旁邊的女士幫忙?!?p> 李若禪也打量了一下一身紫色禮服的劉玨,似乎覺得還不錯。
“你會嗎?”劉玨突然問道。
李若禪沒有回答,只是把手伸了出來,劉玨將褲兜里面的領(lǐng)帶放在了李若禪的手上。
“彎腰,別動?!鳖I(lǐng)帶順利穿過了劉玨的后背繞到了他的面前,在他還在欣賞雪白的脖頸的時候,李若禪的聲音響了起來:“站直!”
別扭的領(lǐng)帶在李若禪的手里一會兒就打出了一個漂亮的領(lǐng)結(jié),然后她又輕輕的為他撫平的衣服上的褶皺,將上衣的口袋輕輕的翻出了一個白色的小邊。
“帶路吧!”李若禪重新挽著劉玨的手說到,明艷的如同一位華貴的公主。
侍者帶他們來到了大廳,里面人還不多,一個老人正坐在吧臺上喝著酒,服務(wù)生們正在忙碌著做最后的清潔,燈光是紫色的,就像劉玨身上的正裝。
侍者來到大廳就離開了,并沒有告訴他們他們的位置,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就像是被拋棄的兩個人,突然之間就沒了目的。
劉玨拉了拉李若禪,然后邁著步子朝老人走了過去,吧臺里面的外國調(diào)酒師正在清理酒器,似乎喝酒的老人在他眼里就是一個擺設(shè)。
“喝點什么?”調(diào)酒師依舊忙碌著手里的活計,嘴里的中國話卻流利的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