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鮮香樓離開,栗蔚云就坐在馬車內(nèi)背靠車壁,微微的垂首,眼神空洞的看著面前的車板。
絮兒幾次想張口說點什么,又怕打擾她思考,都咽了回去。
一直到栗府門前,馬車停了下來,絮兒才開口。
“姑娘,蘇老爺說的是真的嗎?”
栗蔚云愣愣看著她,遲疑了下才回過神來。
“什么?”
“蘇老爺說是沈少爺收買賊人抓了蘇姑娘和姑娘你的事情?!?p> 絮兒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毛骨悚然。
沈少爺那么一個端方如玉的人,怎么做出了這么齷齪的事情,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栗蔚云也是沒有想到這背后真的就是沈家,而且是沈瑟。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原主竟然瞧見了買主的紅玉手串,而且是只告訴了蘇明妍卻沒有給絮兒說。
“當日我與蘇姑娘分別的時候,有與她單獨說話?”
絮兒點點頭。
“姑娘是拉著蘇姑娘說了幾句,當時婢子和拂柳走在后面,沒有聽到姑娘說什么。本以為是姑娘勸蘇姑娘想開些的話,今日聽蘇老爺說才知道是說瞧見了買主?!?p> 栗蔚云心里頭還是覺得有些疑惑,既然身邊無人知曉,蘇明妍已死,關(guān)于她看見買主的事就只是蘇老爺?shù)囊幻嬷~。
蘇家和沈家都與兩年前的留王案有關(guān),這背后的事情恐怕也不會是現(xiàn)在看到和聽到的這么簡單。
她思忖須臾,暗嘆了口氣,今日受蘇荻榮相邀,沈家必然會得知消息,后面恐怕事情還沒完。
下了馬車,進府剛到自己的院子中,婢女燕兒便匆匆地跑上前來,哭喪著一張臉,眼淚汪汪的幾乎要流了出來。
“姑娘,不好了?!甭曇暨煅?。
“怎么了?”她一邊朝自己的房間走一邊問。
“皇后……皇后薨了?!?p> 栗蔚云的步子頓住,身子也跟著一僵。
終于,消息傳來了。
她以為還需要三五日,沒想到這么快。
絮兒被消息驚到,擔(dān)憂的看著她,怕她受不了刺激,伸手去攙扶。
畢竟在絮兒眼中,自家姑娘從小就崇拜皇后。
但是讓絮兒意外的是自家姑娘不僅沒有驚愕失色,也沒有訓(xùn)斥婢女胡說,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姑娘是被驚得傻了嗎?
“姑娘?”她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
“嗯!”栗蔚云淡淡的道,“這段時間家里頭注意些,國喪期間別違了規(guī)制就行了?!?p> 說完繼續(xù)的朝房間去。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似剛重生那兩日提到往事就會情緒激動,這幾日她已經(jīng)慢慢的說服自己去平和的面對。
皇后薨世消失應(yīng)該傳遍了大周各個州縣,世上徹徹底底沒有皇后了,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不是更好嗎?不是該高興地嗎?
從今往后,她也能夠徹底的擺脫了那個惡心的身份。
進房間后,她便吩咐絮兒幫她更換衣服,待會要再練一會兒武。
絮兒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自家姑娘嗎?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沒有氣的跳腳?也沒有放聲大哭大鬧?
“姑娘,你……你剛剛聽到燕兒說什么了?”
她看了眼一臉茫然地絮兒,解釋道:“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也不記得了。”
絮兒和燕兒面面相覷,失憶讓姑娘對一直崇拜的皇后薨世都沒了情緒起伏?
“愣什么,快去取衣服過來給我換上呀。”栗蔚云催促著。
絮兒和燕兒應(yīng)了聲立即的去準備,不哭鬧總比哭鬧好伺候。
聽到消息的栗父栗母怕她想不開鬧出事來,立即趕了過來。
瞧見女兒在院子里認真的練武,一招一式都很平和,并不像是在發(fā)泄。
栗父與栗母相視一眼,然后招手叫過絮兒,詢問情況。
“真的沒事?”聽完絮兒所言,栗父不可置信。
“是的,婢子瞧了好一會了,沒有任何的反常?!?p> 栗母拉著栗父手臂低聲道:“云兒看來是真的想通了,我瞧著這些天懂事許多,不會再胡鬧了?!闭f著喟嘆一聲,“我也算是放心了?!?p> “是??!”栗父拍了拍栗母的手,頗為欣慰,“你也別找大夫來給云兒看病了,我瞧著云兒這樣挺好的?!?p> “可……”栗母凝眉看著面前英姿颯爽的女兒。這些天女兒性子變好了,也懂事了,這的確讓她欣喜,但無形中她總覺得和女兒之間有些疏離。
以前女兒雖然刁蠻任性,每日大呼小叫,但是喜歡纏著她,和她親厚,有任何小心思她一眼都能看穿?,F(xiàn)在的女兒她卻看不透了,心里頭還是有些失落。
仔細想了想,興許是女兒真的長大了,自是不似小時候那般喜歡粘著她了。
“阿爹,阿娘?!崩跷翟剖樟耸种卸痰叮χ麄冞@邊走來。
栗母心疼的拿著帕子給她拭額上薄汗。
“累了吧?快進屋坐下休息會。”拉著栗蔚云便朝小茶廳去。
“不累的。”走了兩步,她回頭笑著問走在側(cè)后方的栗父,“阿爹,我剛剛的一套功夫如何?”
“不錯,速度力道都大有進步?!?p> “和五師兄比呢?”
栗父想了下道:“差點火候?!?p> 栗母在身旁勸道:“你是姑娘家,學(xué)些功夫防身就行了,又不與人拼殺,你要那么高的武功做什么?那么厲害,以后誰還敢娶你啊?”
栗蔚云笑了笑,沒有接話。
栗父在另一邊反駁道:“我們女兒厲害,那就找個更厲害的夫婿,境安軍將士個個都是好男兒,以后讓關(guān)游給咱們女兒介紹一個?!?p> 栗母狠狠的剜了栗父一眼,斥責(zé):“胡說,我才不讓云兒以后嫁給那些將士呢!”
栗蔚云見栗父微微的蹙眉面露悲傷之色不再說話,心里生疑。
“為何不可?”她笑著追問栗母。
栗母面色也有些暗沉,雙眉微攢。
到小茶廳中坐下來,栗母才哀嘆一聲說:“你不記得了,你有兩個姑姑,都是嫁給了境安軍將士,最后……都守了寡,其中一位還因相思成疾郁郁而終?!?p> 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栗蔚云微微垂下了頭,境安軍守衛(wèi)邊疆數(shù)十年,戰(zhàn)死的將士數(shù)以萬計,自己的二兄也命喪于此。
栗母拉過她的手諄諄告誡:“云兒,娘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活著,其他什么都不求?!?p> 栗蔚云抬眼看著栗母栗父,深深的點頭,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微笑。
“女兒會好好活著?!焙煤玫幕钕氯ァ?p> 栗父見氣氛有些沉沉,便轉(zhuǎn)開話題:“聽石博說你明日要去威遠社和武館內(nèi)的弟子切磋?”
“是!”她笑了下,沖散心頭的沮喪,“阿爹覺得我能贏嗎?”
“那要看和誰切磋了。”
“谷雨師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