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做人要低調(diào)（二）

　　轉(zhuǎn)眼宴席已畢，眾人又開始呼朋喚友地湊人開局打牌了。雖說客人中除了施家人外，還有不少根寶家的親戚，但因著大家在各類大場合里偶爾也都見過幾面，一回生二回熟的，也算不得是陌生人，楊慧少不得也和那些人一起湊了一桌，開始打牌。

　　牌局間，根寶家的親戚不免要對楊慧客氣地夸贊吹捧上幾句。

　　“大嫂，我們常聽根寶和小妹他們提到你們，尤其是蕾蕾，他們夫妻二人很是贊許有加啊！起初我們覺得那是他們在夸大其詞，可今日一見，你們家蕾蕾果然是人中龍鳳啊！”

　　這幾句話說得楊慧是心花怒放的，再加上今晚她的手氣順，牌桌上也是所向披靡，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整個人便有些飄飄然起來。她得意地向眾人炫耀道：“我這一生最驕傲的就是我這個女兒了?！?p>　　“聽說她就要在大學(xué)里入黨了？”

　　楊慧一聽提到蕾蕾入黨這事兒，便更來勁兒了：“這事你們怎么知道的？”

　　“先前聽小妹提過一句，說是施家要出個大學(xué)生黨員了?！?p>　　楊慧滿臉驕傲的神色，洋洋得意地說著：“不是我自己夸自己的孩子好，誰都知道這大學(xué)里能入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你們想想看，多少人為了能爭取到一個入黨的名額是又搞義務(wù)獻血，又積極主動參加各種志愿活動的？可我們家蕾蕾真的是什么事兒都沒做，這種好事就落她頭上了，我也是真想不明白他們老師是看上她哪點好了？”

　　“說不定就是你家蕾蕾出色呢？”

　　“是啊……這人要是出挑的話，不用做什么，哪怕只是往人堆里這么一站，別人也是一眼就能瞧見的?！?p>　　眾人七嘴八舌地奉承著楊慧。

　　楊慧自是喜不自禁，恍惚得連雙手雙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這一幕，被一旁正在幫著打掃收拾的施大妹瞧在了眼里。后來，她趁著楊慧上廁所的空，悄悄將她拉到一邊，勸說道：“大嫂，這蕾蕾出色，我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這種事，我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沒必要到處說給別人聽，太現(xiàn)眼了。做人還是低調(diào)點的好。”

　　楊慧雖然對施大妹這番說辭頗為不滿，奈何她今天牌風(fēng)順，心情甚是不錯，再加上她此刻一門心思都在牌桌上，不欲與她有過多的口舌之爭，回了聲“知道了”，便再度殺回到牌桌上，威風(fēng)八面去了。

　　但施大妹說的那些話到底還是被楊慧聽在耳里，記在心里了。心中的郁悶尚未散去，施大國又來火上澆油了一把。

　　“聽說你在根寶家的親戚面前天花亂墜地把女兒夸了一通，很是得意啊！”施大國不溫不火的語調(diào)里透露出了些許不滿。

　　“怎么啦？女兒優(yōu)秀，為娘的高興，難道不能夸上幾句嗎？”楊慧反駁道。

　　“夸是可以夸，但也不能太過了。做人還是要低調(diào)點?！笔┐髧^續(xù)著數(shù)落的口吻。

　　一聽到“做人要低調(diào)點”這幾個字，楊慧炸毛了：“是不是大妹在你面前嚼舌根了？我怎么不低調(diào)了？女兒就是很優(yōu)秀??！只是你們施家的人看不慣她出挑，看不慣她比小寶好，個個都瞧不上罷了。其他人不說蕾蕾好也就算了，你是她爸，也老跟著那幫人胳膊肘往外拐地不待見女兒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時候不待見女兒了？”施大國的嗓門也大了起來，“我只是讓你不要這么張揚而已，難道我勸一勸都不行嗎？你這又把大妹牽扯出來干嘛？”

　　“你讓我低調(diào)，那你們施家人低調(diào)了嗎？”楊慧不服氣地反問道。

　　“我們家人怎么不低調(diào)了？”施大國也是寸步不讓。

　　“你那個弟弟說起大妹和阿新來是什么樣的？那個吹捧拍馬的樣，我都瞧不上？還有，小云生了兒子之后，小妹逢人便夸，這也是低調(diào)？還有，你們家那些人奉承起小國來又是什么嘴臉？當(dāng)我眼瞎看不到嗎？”楊慧一一舉例反駁著。

　　“他們也只是在家里人和熟人面前才說的，在外人面前他們都是很低調(diào)的?！笔┐髧媸┘胰宿q解道。

　　“說的我好像一直在外人面前炫耀似的？還是說你們拿根寶家的親戚也都當(dāng)外人對待嗎？”楊慧又揪住施大國言語中的漏洞不放，咄咄逼人地反問回去。

　　“強詞奪理……”施大國說不過楊慧，面孔一板，撂下一句“隨便你吧”便甩手走人了。

　　事后，楊慧頗有微詞地向蕾蕾抱怨道：“什么叫做人要低調(diào)？又不是我到處和別人去說你入黨的事。這也是別人先提到的，我不過就是附和著夸了你幾句，怎么了？做娘的培養(yǎng)出了一個出色的女兒，驕傲一下礙著誰了？你那個大姑姑居然還說我現(xiàn)眼？有本事讓她家梅梅也在大學(xué)里混個黨員來瞧瞧呀！她那就是嫉妒?！?p>　　楊慧越說越來氣，嗓門不自覺的就高亢起來。蕾蕾見勢，趕緊勸說道：“她應(yīng)該是好意勸你吧？讓你低調(diào)點，這話本身沒什么毛病呀？那些人在你面前夸我，不過是看在小姑姑的面子上巴結(jié)奉承你一下罷了！不過就是場面上的應(yīng)付之舉。你倒好，被人一夸，就找不著北了。再說了，這入黨的確不算什么值得夸耀的事。都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比我出色的人多了去了，我不過是矮子里的將軍，你又何必非要去爭這一時的長短呢？”

　　楊慧似乎不太認(rèn)同蕾蕾的說辭，她“哼”了一聲，說道：“怎么不值得夸耀啦？今天我就把話放這兒了，大學(xué)里就入黨這事兒，在施家除了你再出不了第二個人，不信咱們走著瞧！你在施家就是最出色的，他們就是嫉妒你?！?p>　　這邊，蕾蕾一籌莫展，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勸了；而那邊，楊慧似乎還意猶未盡：“想當(dāng)初我懷著你的時候，她何彩云就嫉妒得要死，在外面編排了不知道多少壞話來詆毀我。現(xiàn)在，施家那些人看到你比小寶出色，他們便又開始嫉妒你了?！?p>　　蕾蕾啞然失笑道：“我還在你肚子里呢？他們怎么嫉妒呀？”

　　楊慧確是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說道：“那年我懷你的時候回到這里，你奶奶聽說我在家時每天都要吃個白煮蛋，所以也照著樣子每天煮蛋給我吃。何彩云看到你奶奶待我親厚，就揪著這事不放，還拿來大做文章，不但跟你奶奶吵，還到處跟別人說你奶奶偏心我們一家。天曉得，我不過是吃了幾個雞蛋而已，怎么就成了她的眼中釘了？她也不想想，從小到大小寶都是誰在給她帶？老太太連吃個飯都惦記著要把小寶愛吃的菜給他留著?？赡隳?？你奶奶帶過你一天嗎？”

　　“我這不是人在市區(qū)，她老人家?guī)Р恢鴨幔俊?p>　　“那她家小寶吃了我們家多少生煎包？這又怎么說？你吃過他們家什么？從小到大連壓歲錢他們都沒給過你一次。你爸每年不但要請他們大吃大喝那么多頓，這新年紅包更是從來都沒短過他們家小寶的。這些事他們怎么都不提??？要說偏心，到底是偏的哪邊的心?。克麄冊趺催€好意思說你奶奶偏心我們呢？”

　　“這都是陳年舊事了，還翻出來做什么呢？好多事都是別人嚼舌根胡說的，你又沒親耳聽到，親眼看到，做不得數(shù)的?！?p>　　“她何彩云背后到處說我，我雖然是沒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別人難道沒有眼睛，沒有耳朵嗎？他們聽到看到后難道就不能來告訴我嗎？”

　　“也許是別有用心之人在挑撥離間呢？你也不能全信那些人的話?！?p>　　“你從小到大沒拿過他們家一分壓歲錢，這總是事實吧？他小寶吃了我們家那么多生煎包這也是你親眼見過的，總不是別人挑撥離間吧？那時候，她施大妹怎么不知道出來說句話，叫她何彩云閉緊嘴巴，低調(diào)做人，不要背地里編排人呢？”

　　“大姑姑未必知道這些事吧？”

　　“鬼才信她不知道?！睏罨垡琅f心緒難平。

　　“既然這樣，你以后就和她們保持距離。說得來就說，說不來的話別理她們就是了。反正我們每年回鄉(xiāng)的次數(shù)有限，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不必和她們那么熱絡(luò)?！?p>　　這幾句話算是說到楊慧的心坎里了，她默默點了點頭，心中的怒氣這才逐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