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世界被火海沖刷洗凈,一切異常消失不見、復(fù)歸原樣。
星之眷族與邪神虛影像是從未來過那樣無跡可尋,巴黎仍在大雨之中。
洛基目睹黑暗降臨,原本該降臨的不只是黑暗,看來還是沒能成功。
“你的臉色不對,看來我賭贏了。”周唐林仍在幻象之中望著虛幻的世界。
洛基沒有太多表情流露,他攤了攤手:“你可以贏無數(shù)次,但我只需要贏一次?!?p> 幻象消散,周唐林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高樓邊緣,腳下是漆黑的萬丈深淵。
他用腳試探,確認眼前不再是幻象,說道:“古往今來,站在我對面的人都這么想,很可惜,你們所有人加起來一次都沒有贏過?!?p> “再見了老家伙,希望我們還能再見?!甭寤鶕]手瀟灑離去,沒人知道那是否他的真身。
周唐林被雨淋濕,坐在天臺邊緣瞭望城市,四處燈光亮起,把雨滴照耀得如同流星,他欣慰地笑了起來,萬千雨水降落在身旁,他的背影看去是那般寂寥,看來這個世界并不是永遠都需要他在場。
巴黎市政府發(fā)布通告:“近日城中暴動不斷,我方已加派警力維持秩序,情況基本得到控制,同時正與其他部門合作清理街道、修復(fù)在事故中損壞的公共設(shè)施與建筑,望廣大市民酌情外出,若有調(diào)查煩請配合?!?p> 市政廳里雖然大部分都是奧丁的人,但對于上級命令的本職工作還是不能陽奉陰違,也無法明著干擾IACO做事,何況奧丁沒有吩咐。
IACO的善后工作迅速開展,許多遠道而來的成員見事件已經(jīng)結(jié)束便也加入到善后的隊伍中,包括救援廣場上昏迷的大家,除了這些一線成員,沒人知道這里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好在他們的生命體征平穩(wěn),看起來也沒受重傷,都送往巴黎基地的醫(yī)療部應(yīng)該會陸續(xù)醒了過來。
喻朝汐清醒時茫然無措,她只記得大家合力殺死最后一只星之眷族后,精神便在強力的沖擊下難以為繼,全倒了下去,現(xiàn)在看來那也代表了結(jié)束,而且大家都還活著,這顯然值得慶祝,他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執(zhí)行了那么多次任務(wù),就是為了這一刻。
可惜沒人跟她慶祝,明微還在暈著,奇怪,別人都醒了,怎么他還沒醒?
喻朝汐腦袋還有些發(fā)暈,搖晃著下床走到明微床邊,搖了兩下:“明微?”
“哇!”明微突然張牙舞爪地蹦了起來。
“?。 庇鞒粐樀靡患れ`揮出巴掌,醫(yī)療部中響起一道清脆的掌聲,引來室外護理人員的側(cè)目。
明微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耳光,當(dāng)即捂著臉叫苦連天:“我靠,打人不打臉!”
喻朝汐驚魂未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有毛???你幾歲了?”
“跟你學(xué)的?!泵魑⒗碇睔鈮选?p> 這時周唐林快步從門口走了進來,“喲明微,你是被怪物襲擊了嗎?怎么傷這么重?”
明微當(dāng)即正色點頭:“那怪物太嚇人了,滿頭白發(fā),跟傳說中的白發(fā)魔女似的,一巴掌有千鈞之力!”
喻朝汐氣得牙癢癢。
“回來就好,沒事就好。”周唐林猛拍明微肩膀,“陳璃畫呢?”
明微表情僵住,情緒頓時低沉下去,他說:“她很安全,但被奧丁的魔法困住,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救出她?!?p> “會有辦法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敝芴屏职参康?。
恍惚間又聽到了魔鬼的輕笑。
“喵~”
白鱘和黑熊被一聲輕喚拉出混沌的世界,如同初生于世的嬰兒那樣茫然睜了睜眼,溫暖的小貓在他們懷中拱了拱,大概是餓了。
兩人相擁清醒,第一時間望向?qū)Ψ?,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
可是他們已經(jīng)像是慶祝末日那樣開始了相愛。
圣母院落滿灰塵的花窗、冰涼的走廊,他們躺在那里,不知所措。
亞當(dāng)、夏娃左右佇立。
濕潤的風(fēng)吹動窗簾,明微躺在分部的房間床上,窗外燈光明暗不定、形狀不等,似被某物遮擋,他睜眼看到一人坐于窗臺,那人頂著跟他一樣的面容,穿著跟他一樣的衣服。
“你想不開?。看蟀胍棺谀抢锵雵標勒l?”明微問。
愛德華背對著他,聲音飄進他的耳朵:“我可沒你那么脆弱,一個不小心就會死掉,光是用味覺交易的力量已經(jīng)救了你幾條命了?這樁買賣可真是虧本,要是魔鬼界也有個頒獎典禮的話,我估計能拿個最佳慈善獎。”
“切,別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憐,你不是還想要陳璃畫的記憶嗎?”明微嗤之以鼻,“那可是……寶貴的東西。”
“請你搞清楚,不是我想要,是你只能給我,否則她將永遠陷于夢境,當(dāng)然,你還可以拋棄一切跟她雙宿雙飛?!睈鄣氯A無情打擊,“此外你還有什么辦法呢?求爺爺告奶奶找可能有用的魔法嗎?可是它的原理就是關(guān)于記憶,免不了在這上面動刀,何況她跟夢境世界不分彼此,你又該如何對她施法?跟我交易已經(jīng)是最優(yōu)解了,還能獲得力量?!?p> 真可謂是苦口婆心,明微把被子蓋過頭頂,想阻止聲音進入耳朵,可對于魔鬼而言,這招與掩耳盜鈴無異,他總有辦法讓你聽到他的低語。
“如果你既不交易,又不進圣母院,其實我也可以勉為其難替你陪她。”愛德華陰森森笑著。
明微瞬間將被子掀開,在正要開口罵人之時,天花板上開始投影般浮現(xiàn)畫面。
畫面里是陳璃畫,她坐在一艘小船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身邊空無一人,小船隨著海浪起伏,似乎隨時會被撲翻過去,可那是她的夢,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巨浪襲來,直接吞噬了一葉孤舟,平息過后,陳璃畫全身濕透浮在海面上,長發(fā)在蔚藍的海水中飄揚散開,嘴里吐著水,像是一只小鯨魚。
“好無聊?!彼{天說道。
她并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明微感覺自己正在被她注視,海與天之間,天與地之間。
“你看,她多可憐。”愛德華說。
“一個能夠創(chuàng)造一切的人,很難跟‘可憐’二字劃上等號吧?”明微說道。
“明微,是你讓她知道自己在夢中,讓她知道一切都是虛幻,作為她世界里唯一真實的人,你卻狠心離她而去,她當(dāng)然可以創(chuàng)造一切,可那也意味著一切都是已知的,只有你,是未知,現(xiàn)在未知不存在了,一切就失去了意義,她甚至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一模一樣的你,但那同樣毫無意義,因為她知道真實的你在另一個世界?!?p> 明微表情復(fù)雜,“為什么是我?”
“你問我?你應(yīng)該去問她?!睈鄣氯A無奈攤手,“說不準她真的喜歡你哦!畢竟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嘛,大美女的身邊也并不全是高富帥?!?p> 明微此刻的心動都顯得悲傷,許多問題好像不再迫切需要一個答案了,要么進入夢境過二人世界,要么交易掉陳璃畫關(guān)于他的記憶,多極端的選項,似乎一個天堂一個地獄,這真的需要選嗎?沒有人會考慮后者吧?他真的好想留在陳璃畫的身邊,可就是無法做出決定,難道自己對這個世界還有該死的責(zé)任感嗎?他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一個偉大的人了?
其實還有一個選項,永遠留她一人在夢中,與世隔絕、無人打擾。
她會希望如此嗎?
明微不知道,他從來看不透陳璃畫,夢境之中一切都美好得像是用魔法編織出來的陷阱,除此之外,他很難從過往的經(jīng)歷看出陳璃畫對他的感情,喜歡最多只是蛛絲馬跡,反證早已堆積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