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近在咫尺的門把手先一步轉動了起來。
門前,林嬌伸出去的手一頓。
“博士,病人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數(shù)據很不好,是不是需要先通知家屬?”是剛才那個護士的聲音。
門把手轉動的弧度停下,一道年輕的男人聲音接著響起。
“先放著,我看具體情況后再說?!?p> 聲線有些清淡,帶著禮貌跟疏離,有些熟悉,又有些不確定。
門外護士應了聲,腳步漸行漸遠。
男人這才推門進來,紗簾搖曳了一下,有風穿堂而過,掀起一角白色衣袍。
一米八幾的身高,一塵不染的白大褂,寬肩窄腰,堅挺鼻梁上架著金絲框眼鏡,碎發(fā)拂過額前,眉骨俊逸,棱角分明。
這是一個帥氣的醫(yī)生。
林倩還亂七八糟滿是狼狽,空氣里雞湯的味道沒散干凈。
腳步停頓的瞬間,好看醫(yī)生的月要上就多了一把手術刀。
“好巧啊。”女聲帶著甜味,在門后的墻邊響起,跟男人的腳步處在一個平行線。
男人面無表情,冷靜從容地先關上了門,一副配合的模樣,“你想做什么?”
聲音是有別于冰冷的疏離。
“博士?”林嬌挑眉,繞到前邊慢條斯理地欣賞,“忘了我上次說的嗎?”
再見面,就是死期。
男人低頭看著手術刀,好看的眉頭擰了起來,臉色卻還是淡淡,“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淡然到無谷欠無求的樣子。
林嬌把這句話咀嚼了一遍,眼尾的睫毛輕輕夾了一下,笑容既甜又美,“嘖,裝失憶啊。”
她拉長語調,像是撒嬌,“那我來幫你回憶一下,我的司大少爺……”
司景容始終睜著眼睛,面色平淡地盯著少女。
睫毛很長,像小刷子,皮膚很白,一觸之間,淡淡的清香竄進鼻間,是盛夏時節(jié)在少女穿過花園,裙擺沾染上的花香……
平光眼鏡下,少女撤離的嘴角殷紅,像是一抹血,緩緩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
司景容承認自己有片刻的失神,但這并不足以讓他失去全部判斷力。
刀口反著光,刺過來時,他的動作比營養(yǎng)不良的少女快太多……棄車保帥,掌心被割了一刀。
他手起刀落,劈暈林嬌的時候,長臂一把將人撈住,徑直就往屋外走。
“等,等一下。”身后,傳來了林倩驚疑后顫抖的聲音。
男人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目睹了全程的林倩縮了縮脖子,“你跟林嬌是什么關系,我不要你當我的醫(yī)生,你不能留在林氏醫(yī)院?!?p> 林嬌剛才險些要了她的命,與之相關的一切,都代表著危險。
寬肩窄腰,背影挺拔高大的男人聞言,側過半張臉,鏡片在光線下泛著冷光,剛剛被咬破的,唇帶著血,一開一合,疏離又冷淡,“記住你說過的話,讓林開富別來求我?!?p> 言罷,拉開大步。
砰,大門拉開又重新關上。
林倩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撇嘴厭惡,“惡心?!?p> 為了報復她,出賣自己的蠢貨,也不足為懼。
柔軟的床,舒服得幾乎叫人陷進去,鼻端縈繞著消毒水的氣味,熟悉又冰冷。
林嬌倏地睜開眼睛,率先去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束縛帶,應激反應讓她渾身僵直,呼吸、急促,蘇醒時臉上帶的紅暈悉數(shù)褪盡。
“醒了?”不遠處,一道疏朗的聲音傳遞過來,不帶感情,“沒事就離開,我也要走了,休息室是別人的。”
林嬌側頭看見司景容站起身,垂在一側的手已經包扎好傷口,手指修長,骨架勻稱,從袖口到領結,無一不端正。
見他摘了牌子往外走,林嬌嘴唇一動,聲音先于大腦,脫口而出,“林倩的病,你打算怎么辦?”
司景容握住門把手,頭也不回,“不怎么樣,她拒絕我作為主治醫(yī)生。”
所以他也就放手不管了。
絲毫沒有救死扶傷的醫(yī)者仁心跟慈悲,人命似乎與他無關。
但林嬌還是不放棄,她坐起身,手下攥著被子,語氣帶著慵懶,“我聽說,器官衰竭只有一種方法,移植。博士要考慮一下嗎?”
人工智腦的開發(fā),渾身大換血,器官大面積移植。
單憑當年的方醫(yī)生,不可能完成。
這一系列罪惡的源頭,除了林家人,還有一個幕后黑手。
這個提供技術的人,在見到面前這個IQ300的天才時,有了指向性。
藏起了獸性的司景容又成了風度翩翩,無欲無求的醫(yī)學博士,思索了一下后,認真回答道:“即便有,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除非有一個百分百匹配的身體?!?p> 到了這里,他眉心一動,終于懂得了對話的重點。
林嬌乖巧地笑著,“我們是雙胞胎呢。”
完美的容器就在眼前,就看你要不要。
司景容人性里的淡漠,最有可能成為這個劊子手。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司景容眉心皺了皺,露出了一臉的厭惡,“我的手術刀可以不救人,但絕不殺人。你們家的事情,與我無關?!?p> 說完,大白袍一攏,直接開門離去。
林嬌緩緩松開被面,撫平上面的褶皺,同時也將心中升騰的殺意一點點抹平。
剛才但凡他剛露出半點苗頭,她都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看來,兇手另有其人。
相隔半個多月,林嬌手腳上的傷終于好了,期間有禮物絡繹不絕送來,漢娜也數(shù)次登門,見到她傷勢好轉,也沒新添傷口,便也不再勸說她離開,倒是一直問她什么時候去上學。
只可惜傷一好,徐美蘭就在飯桌上打量她,末了下了指令,“明晚跟我去一個酒會,明天帶你去美容。女生,學習好有什么用,臉蛋好才行?!?p> 無知的菟絲花理論。
林開富瞥了她一眼,選擇沉默。
他巴不得林嬌不去學校,消失在公眾視野,讓人淡忘掉她的存在。
于是第二天傍晚,做了頭發(fā),穿上小禮服的林嬌隨著徐美蘭來到名利場。
一家新開的葡萄酒莊,貴婦占了一半以上的會員名單,一打開車門,各類高級香水味充斥著一股水果腐爛的甜膩味。
“待會跟在我身邊,別隨便亂走,聽到了嗎?”臨下車前,徐美蘭還拿出鏡子補妝,竭力把眼角的魚尾紋遮蓋下去。
“好的,媽媽?!绷謰稍谂赃叺兔柬樠郏郧身槒牡孟裰痪碌幕ㄆ?。
徐美蘭點點頭也不看她,拉著裙擺下車,剛落地就差點跟林嬌撞上,“擋在我前面做什么?”
她蹙眉,極不愿意對著女兒的臉。
“這里,有點亂了?!绷謰珊翢o察覺,指尖溫溫柔柔地撫過徐美蘭的衣領,碰觸到她的鎖骨,又輕巧地抽回手,“好了。媽媽,你今晚真漂亮?!?p> 她笑得天真無邪,讓徐美蘭想發(fā)火都不行,又極為不耐煩。
“行了,進去吧?!?p> 林嬌落后幾步,不遠不近跟著,眸光注視著前方的身影,眼底卻早已沒了濡慕跟親近。
‘智腦,你的微型攝像頭真有用嗎?’
‘主人,這項技術是我深海記憶里的,領先于目前的世界水平?!?p> ‘畫面高清嗎?’
‘是的,足以達到目前的最高像素。’
“那就好。”林嬌啟唇一笑,像是惡魔盯住了獵物,瞳孔在暗夜里發(fā)出幽幽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