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的操場上放著做早操的音樂,一個一個班排著隊伍,其間少不了交頭接耳的動靜。
由于學(xué)校沒有強制要求學(xué)生穿校服,所以還是有很多人穿便服。黑白色的夏服中,混著諸多顏色,給人雜亂無章的感覺。
陳一羽習(xí)慣性地望向3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xiàn),也許他再也出現(xiàn)在那個位置了吧。她想。
1班男生的這一列,站在很后的一個人正注視著陳一羽。左鋒在班里男生中個子算是很矮的,他的位置在前頭,但是他經(jīng)常遲到,有時趕上早操時間,他就偷偷地溜進隊伍最后。如果沒趕上,他就回教室。
陳一羽慢慢把視線收回來,跟著音樂做早操。
“嘿,鋒,你今天有做早操啊?我還以為你要到早讀才來呢?”陳一羽從慢慢聚攏的隊伍里發(fā)現(xiàn)了左鋒。
他不高興地白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陳一羽見怪不怪,她想一定是他媽媽強行把他叫起床,他不高興。左鋒的床氣很大,并且持續(xù)時間很長。
“喂喂,聽說了嗎?3班的班長突然輟學(xué)了,你不是喜歡他的嗎?”
“別亂說,我只是仰慕他的才華,我怎么可能喜歡他?!?p> “刊登過他文章的報紙、雜志你都還收藏著吧?”
“我現(xiàn)在喜歡3班的許迪,他的文章寫得比林銘寫得還好,長得又高又帥,家境又還不錯?!?p> “見異思遷!”
“但凡文采好的,我都仰慕!”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文采好的都在3班扎堆???”
……
不遠(yuǎn)處的對話落入到陳一羽的耳里,她輕輕搖頭,人總是容易變心。
“老大,老大?”左鋒戳著她的后背,嚷道。
“嗯?干嘛?”陳一羽漫不經(jīng)心地回頭。
她嫌棄地瞪他,自從他做了她的后桌,一到課間休息時間,他就會一個勁兒說個不停,挺煩人的。
“發(fā)什么呆???”
他的下巴撐在桌面,她看著他的娃娃臉堆滿天真爛漫,什么脾氣都沒了。
“沒有,想事情呢?!?p> “老大,你看看我畫得怎樣?”左鋒舉起他的草稿本,上面畫了一個動漫頭像。
“還行,你畫得誰?。俊?p> “你猜!”他來了興致,高興地坐直,認(rèn)真看著她。
“猜不出來?!边@話脫口而出,不經(jīng)思考。
“上節(jié)課是誰的課?”他的笑容減去大半。
自從她認(rèn)識林銘后,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林銘身上,對他冷淡得很,他有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她喜歡的是品學(xué)兼優(yōu)的好學(xué)生,可是他只是個經(jīng)常遲到、不愛學(xué)習(xí)的問題學(xué)生。
“哦,原來你畫的是老楊啊?!标愐挥饓焊鶝]有認(rèn)真看,她滿腦子都是林銘的事。
昨天下午,她跟王佳晴一起去了林銘的家里。
他的母親表示,他是個好孩子,一直很乖巧,沒有不良品行,家里也有錢給他繼續(xù)讀書,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離家出走。
陳一羽就站在一旁聽著王佳晴跟他母親聊天,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她的心里,林銘是一個溫柔的人,永遠(yuǎn)都會照顧別人的感受,突然做出這種極端的事確實讓人費解。
“老大?!?p> “嗯?”
窗外傳來蟬或高或低的叫聲,室外陽光明媚,把教室也照得亮堂堂,但是陳一羽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你是不是很在意林銘的事?”他在心里還是很敬佩林銘的,把青春過得轟轟烈烈,一聲不吭就做出驚人之舉,這樣的青春才是他夢想的青春吧。
他還挺羨慕林銘的,起碼陳一羽跟林銘在一起時,她會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聊天。但是他跟她一起時,她把他當(dāng)做弟弟,永遠(yuǎn)都是“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的態(tài)度。他不過就比她小幾個月,可是在她眼里,他跟她差了好幾歲。
“畢竟朋友一場,他突然輟學(xué),我覺得挺可惜的。”她中肯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在乎林銘,但并不是世界沒有了他就不會轉(zhuǎn)動的那種程度。暗戀就是個有保質(zhì)期的東西,即使她會舍不得,但是保質(zhì)期到了,她就會把他丟掉。茶飯不思?渾渾噩噩?對她來說都是不存在的。她會難過一陣子,然后依舊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也許偶爾想起,她還是會難過。
再者,這個她喜歡的人,并不喜歡她。她只要把朋友的那份責(zé)任盡到了就夠了,大把對他狂熱的人為會為他做更多。
“那如果我突然輟學(xué),你會不會也那么在意?”左鋒問。
“這個當(dāng)然!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好好的!”
她是個不被人疼愛的孩子。從小,所有的大人都偏愛沈瑤,所有的同學(xué)都喜歡跟沈瑤玩?,F(xiàn)在也一樣,她珍視的人都更加在乎王佳晴,林銘是如此,梁若飛是如此,連左鋒也是如此。
在她還沒跟左鋒他們一起玩時,王佳晴就已經(jīng)跟他們很熟了。好吃的,他們第一個拿給王佳晴;好玩的,他們先約上王佳晴……她永遠(yuǎn)都是個陪襯!
愿世界溫柔以待吧,對所有人,唯獨她。
“啦啦,新鮮出鍋的校報?!绷喝麸w把一份報紙拍在陳一羽和左鋒的眼前,“阿羽,翻到第三版,有驚喜哦!”
陳一羽眼皮都沒抬,懶懶地說:“我知道了,前天老楊跟我說了?!?p> “切,你就不能假裝好奇啊,但是還有別的驚喜哦?”
“什么???”就只有左鋒不清楚情況,語氣有些不樂意。
“你翻啊,第三版?!?p> 左鋒伸出細(xì)細(xì)的手指,打開報紙,認(rèn)真地瀏覽,終于看到了扎眼的兩個字:“不就在校報登了篇文章嗎?老大不是還在雜志上夜刊登過文章嗎?”
左鋒手指敲敲報紙上的名字——“牧羽”,陳一羽老是給他“她也在乎他”的錯覺。
陳一羽看著那兩個字,再看看左鋒,嘴角揚起微笑。
以后,他們還會有交集嗎?再有一年,他們就可能要分開了,誰知道誰能陪誰走多遠(yuǎn)?!澳劣稹边@個名字是左鋒送給她的,只屬于她的,即使以后他們真的分道揚鑣了,她也還留著他送她的念想,足夠了。
“你們怎么看的?這里!”梁若飛指了指報紙的一個角落,那是一個職位表。
陳一羽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名字:“林銘”。
“他是文學(xué)社的社長?”她納悶,他不是輟學(xué)了嗎?
“我聽說阿銘過兩天就要回來了,所以老楊保留了他社長的位置?!?p> 陳一羽說:“真好!我就知道他會回來的?!?p> 左鋒眼里的光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