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清遠牽著澤嬰的小手帶著澤靈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沒辦法,澤靈說什么都不讓他牽,說自己不怕。
儒清遠在心里感嘆道:這孩子呀,太成熟了一點也不可愛。
三人一路向西走著,越是往上走,儒清遠心中的不安就越強烈,如果真的有什么,他有些擔心兩個孩子會不會受不住。
這時突然聽見澤靈一聲驚呼:“鞋子,娘的鞋子?!?p> 儒清遠回頭見澤靈指著不遠處草叢里的一抹黃色激動的喊著。
這是他娘的鞋子,他認得。
澤靈跑過去把鞋子撿起來,好一會兒才有些哽咽地問他:“先生,我娘,我娘會不會出事呀?”
儒清遠忽然覺得,不能再騙他們了,否則給了他們希望,如果見到的是兩具尸體,可能對他們的打擊更大。
他蹲下來扶著澤靈的肩膀,一臉認真的跟他說:“澤靈,如果我說你們的爹娘,很可能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等會兒找到了,你們也一定要堅強起來,好嗎?”
澤靈低著頭有些局促的捏著繡花鞋,他明白他話中的意義。
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他說:“好。”眼中的水光卻一閃一閃的。
又去牽著澤嬰的手捏了捏:“弟弟,不管怎么樣,哥哥一直在?!?p> 澤嬰還不太懂為什么哥哥像是要哭了的樣子,但也回握了他的手使勁兒的點了點頭,他不想哥哥不開心。
儒清遠看著有些心疼,小小的孩子,自己還沒長大,卻因為想著照顧弟弟,強迫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大人。
儒清遠繼續(xù)牽著澤嬰的手,這次去牽澤靈,難得沒有拒絕,只是儒清遠知道,小娃娃怕是有些難過。
果然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一個婦人躺在滿是石子的地上,外衫上面全是被鋒利的石子劃出的口子,有的地方甚至滲透出了血跡。
儒清遠快步走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還有,但甚是微弱,渾身上下全是傷,頭上也有一處致命傷,還在流著血。
因為已經(jīng)失去了處理傷口的最佳時機,倘若他出手,也只能維持一刻鐘左右。
雖然他不太想出手,因為一刻鐘后,她還是會死,兩個孩子恐怕會更傷心,可是他得救,能讓孩子見娘親最后一面,說說話,也算是成全他們一片孝心吧。
儒清遠沒再多想,迅速封了婦人的七筋八脈,阻止血液流失的速度,然后輸入了內(nèi)力暫時修復了內(nèi)臟上的損傷。
強行修復的后果就是,逐漸功能枯竭的內(nèi)臟承受不了太強的內(nèi)力,人一旦真正死后內(nèi)臟會迅速裂開,全部變成碎片,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不修復,也是會死的。
婦人逐漸轉(zhuǎn)醒,儒清遠馬上收了掌,防止她體內(nèi)內(nèi)力太多,人支撐不了半刻鐘。
在把她背到一棵樹上靠著的時候,悄悄地在她耳邊說道:“大嫂子,我無力回天了,只能讓你維持最多一刻鐘的時間,想說什么趕緊說。”
跟在后面的澤靈澤嬰還沉浸在娘親醒了的喜悅中,加上儒清遠聲音小,兄弟兩完全沒聽見。
婦人對他微微笑了下,以致謝意。
她知道,自己從山上摔下來,意識模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自己離死不遠了。
丈夫已經(jīng)沒了,她活著,只剩下痛苦,可是,她又舍不下兩個年幼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只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哥倆兒,也算了了她最后的心愿了。
澤靈和澤嬰都跪坐在她身邊,神情懨懨的,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娘親快死了,但是還是很心疼她一身的傷。
婦人有些艱難的抬起手,摸了摸澤靈的頭,又摸了摸澤嬰的小臉,說道:“孩子,娘親找到你們的爹爹了,他已經(jīng)先走了,娘親,馬上也要跟著他一起去了,你們要記住,爹娘是愛你們的,只是以后會換一種方式來陪著你們,愛你們,你們一定要聽話,好嗎?”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
“娘親,你要去哪?你不要走好不好?!睗蓩肜鴭D人的手像以前一樣撒嬌,他以為娘親這次也會答應他。
只是婦人這次搖了搖頭,“嬰嬰乖,娘親不能陪你一輩子,遲早都要離開的,只是現(xiàn)在早了一些罷了,以后爹娘不在,你要聽哥哥的話,知道嗎?”
澤靈偷偷地抹著眼淚,如果可以,他可以永遠不吃肉的,只要爹娘都活著,活的好好的。
“靈兒,別哭,你已經(jīng)是大男子漢了,你和嬰嬰以后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要相互照顧,別讓娘親擔心?!?p> 婦人瞧見了澤靈的動作,拉過他的手道。
“這位……先生,小婦人可以跟您說兩句話嗎?”
儒清遠一直在旁邊站著,怕有什么變故,這會兒聽到叫自己,忙蹲下身來。
“大嫂子,有什么事盡管說?!?p> 婦人臉色有些發(fā)白,咳了兩聲,“雖然有些難以啟齒,畢竟我們不是特別熟,但小婦人還是舍下臉想拜托一下先生,兩個稚子年幼,我和他們的爹爹,也不能照顧他們了,小婦人知道先生是個好人,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兩個孩子,就算是為奴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讓他們兩,好好活下去。”
在儒清遠的記憶里,沒有爹娘,只有師傅,他一直不能夠明白父母對于孩子來說的意義,可是現(xiàn)在,他為之動容了,就算死了,最放不下的,也是自己的孩子吧。
他點了點頭道:“大嫂子放心,我儒清遠這輩子無兒無女,這兩個孩子,倒是挺合我眼緣,我會對他們多加照看的,還有什么別的要說的嗎?”
婦人見他答應,心滿意足的笑了,她也可以放心地去了,只是不能親眼看著他們長大……
“先生,我丈夫在前面不遠的山頭處,如果可以,請先生在我死后,咳咳……把我和丈夫的尸體帶……咳咳……帶回去,葬在一處?!?p> 仿佛快要堅持不住了,說一句話咳了好幾聲,還咳出了血。
澤靈和澤嬰畢竟是小孩子,見疼愛自己的娘親這個樣子,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當然,要是為難了先生,就當小婦人言行無狀,把我這兩個稚子帶回去就行了?!?p> 儒清遠有心想收這兩孩子為徒,便答應了下來,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婦人沒再說話了,只是把澤靈和澤嬰的手搭在一起,看著他們兩。
不過幾秒婦人就閉上了眼睛,只余下嘴角那抹沒有消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