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蜇大吃一驚。
前日與秦芳練習(xí)的是對陣劍式,而此時,蒙戈卻以手相搏,這已經(jīng)完全打破套路。云蜇不由得手忙腳亂。好在手上有利刃相持,蒙戈宛如枯枝的手,想落在云蜇的身上,卻始終找不到機(jī)會。
半響過后,云蜇身形躍起,一腳踢在蒙戈的胸前。
“砰”的一聲,蒙戈枯瘦的身體,倒退五步,已退到侍衛(wèi)身邊。
一雙驚訝的眼睛瞪著云蜇,蒙戈怎么也想不到,面前這個少年,勁力奇大,原本只對他手上的刀刃有所忌憚,至于拳腳,完全沒有放在眼里。但現(xiàn)在看來,眼前的人,勉強(qiáng)可以算作一個對手。
站在一旁的侍衛(wèi)又將劍遞上來,蒙戈慢慢轉(zhuǎn)過頭,眼睛里滿是怒火,仿佛在說:“你讓我拿劍跟他比,不是瞧不起我么?”
一聲怪喝,蒙戈又沖出去。云蜇這次沒有退,橫刀立胸,前一個回合的交鋒,已經(jīng)摸到蒙戈出手的些微路數(shù),——他是以指代刀,用指力絞人經(jīng)脈。
蔡昭侯瞇起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既害怕蒙戈傷了云蜇,又害怕云蜇贏了比武。矛盾的心情讓他不安。而姬朔則咬緊嘴唇,滿臉的陰險。
春瑩已來到場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云蜇,伊人吩咐,在比試結(jié)束,第一時間將結(jié)果告訴她。春瑩明白,公主是不敢來,因?yàn)樗ε略乞貢敚略乞貢軅?p> 秦芳的臉上浮起微微的笑容,同一時間,蒙戈的雙臂已被云蜇手中的短劍刺中,蒙戈并無兵刃,所以,云蜇毫無顧忌。一瞬間,云蜇躍起,又是凌空一腳。
“砰”的一聲,這次蒙戈向后倒退了七步才穩(wěn)住身形。
云蜇自小跟父親學(xué)習(xí)弓馬騎射,已有十幾年的功底,又隨要離學(xué)習(xí)刺客技法,一身武技更是精進(jìn)。蒙戈卻過于輕敵,吃虧在所難免。
“劍,劍呢?!”蒙戈發(fā)瘋一般吼道。此時,云蜇在他心目中終于成為一個真正的對手。
侍衛(wèi)剛想把劍遞給蒙戈,蒙戈卻等不及一把搶過來,握在手中。
劍氣逼人!
云蜇皺起眉頭,此人為成名已久的劍客,有劍在手,氣勢頓時暴漲十分。
蒙戈盯著云蜇的眼睛,長劍平肩,慢慢逼近。
陡然間,云蜇只覺得陰風(fēng)陣陣,風(fēng)里似乎夾著靡靡的哀唱之音,就如一個女子祭奠亡夫,歌聲悲苦、凄涼。云蜇皺起眉頭,眼前似乎閃過幾只白衣長袖、黑發(fā)掩面的虛影,飄飄渺渺,一閃即逝。
聽秦芳說過,蒙戈為玄門武道的開山宗師,所用的功法必是玄技,玄技以亂人心性為主,再施以武技。就好像現(xiàn)代的麻藥,一個人被麻醉以后,便成了提線木偶,只能任人擺布。
狠咬舌頭,眼前頓時一片清明,蒙戈的劍離自己的咽喉已不足三寸!云蜇瞬間后退,電光石火一般!
“此人欲置我于死地!”云蜇皺起眉頭。正欲欺身向前,按秦芳所說,與蒙戈作近身纏斗。
突然,眼中的一切,又陡然間變換場景。
自己正處春水湖畔,湖里一個妙齡女子,正嬉戲喧鬧,玉臂纖手,輕衣薄紗,湖水蕩漾,涌起陣陣漣漪。
“還不快下來!”聲音清脆悅耳,猶如空谷黃鶯,湖中的女子竟然是伊人!
云蜇明知此為幻象,但腦中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朝伊人走去。
姬朔臉上已涌起笑容,陰險而殘忍。
“不可!”蔡昭侯大聲喝道。
“驛無心!”一個清脆的聲音,焦急而憂傷!
云蜇甩甩頭,公主正站在春瑩旁邊,眼睛里滿是擔(dān)心。
伊人還是來了,她在行館坐臥不安,害怕云蜇會傷在蒙戈劍下。
蒙戈的劍停在云蜇胸口,不足五寸!
“小子,認(rèn)輸了么?”蒙戈大聲問道,“你若是不服,大可再與我戰(zhàn)一回合。”他似乎對于沒有置云蜇于死地而不甘,非要讓他命喪劍下才肯罷休。若再戰(zhàn),他必讓云蜇血濺三步之內(nèi)?!筛瓯揪褪且粋€嗜殺之人。
“驛大哥,不要比了,我們認(rèn)輸了。”伊人的聲音已顫抖。
“我還能戰(zhàn),你并未傷到我,所以我并未輸?!痹乞卣f道。
蒙戈的眼睛瞇起來,嘴角浮起一抹陰險的笑容。
云蜇轉(zhuǎn)過身,在眾人詫異之中,走到臺上,拿起一碗酒倒進(jìn)嘴中。
“驛將軍真乃俠客,敗局已定,還不忘喝酒!”仍舊是姬朔在一旁陰陽怪氣。
一連喝了兩碗,云蜇已不勝酒力,仿佛有微微的醉意。
“來吧!”云蜇走下臺,大聲說道。
蒙戈舉起劍,如先前一樣,慢慢朝云蜇逼來。
云蜇?fù)u搖晃晃,陡然向蒙戈沖去,他要在蒙戈使出蠱惑人心的技法之前,近身與其纏斗,讓他無法使用玄技。
蒙戈瞇起眼睛,半響又睜開,突然變得驚訝,最終變成惶恐。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少年似乎變了一個人,自己的玄技如泥牛入海,陡然間失去威力,對于云蜇毫無作用。
蒙戈已明白,此少年剛剛是以酒來麻醉心神,用以對抗自己的玄技。
“狡詐之徒!”蒙戈大聲罵道。
云蜇的身形飄忽不定,在不離蒙戈三尺的范圍內(nèi)游走,短刃上下翻飛,蒙戈手中的長劍頓時失去優(yōu)勢。
單憑武技較量,云蜇并非處于劣勢。蒙戈的厲害之處,在于亂人心性的玄法。
十合以后,蒙戈已遍體鱗傷,體力漸漸不支。陡然間,一個破綻,云蜇飛起一腳,如前次一般,正中蒙戈胸口,這次,蒙戈沒有退出去,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臺上眾人,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一個少年怎可勝過成名已久的劍客?”
“認(rèn)輸了么?”云蜇問道。
“哼!此番你勝在取巧,若是沒有酒,你能贏么?”蒙戈盯著云蜇,眼中升起一抹憤懣與不甘。
“可倒在地上的是你?!痹乞剡呎f邊轉(zhuǎn)過身,“昭候,我贏了!”
“驛將軍武技高超,世間罕有,這場比試,驛無心勝?!辈陶押钫酒鹕恚従徴f道,“你可以帶著公主回吳國了。”
“昭候,希望你記得,楚乃虎狼之國,今次罷兵,并不是因?yàn)槲規(guī)统雷诱页稣鎯?,更不是因?yàn)槲仪缮嗳缁?,憑三寸肉舌就能說服楚平王,楚人真正忌憚的,乃吳蔡聯(lián)盟?!?p> 蔡昭侯看著云蜇,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白,公主回吳,并不影響吳蔡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