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雄山
李復在寢殿調養(yǎng)了幾日,氣血恢復的還算不錯,他想過用同生咒的后果,但他沒想到反噬的如此之快。
鐺鐺鐺,白若清敲了幾下門,也不管李復怎么說,端著湯藥走了進來,把湯藥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下了。
白若清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為了阿青姑娘才變成了這樣?!?p> 李復將湯藥一飲而盡。
“你都知道她卻不明白。”
“她當然明白,可你這么做你難道還讓她感激你不成?等真的打起來了,七雄山未必就是安全的地方?!?p> “只要她在我身邊,在七雄山,總比在鬼谷要好,再說,鬼谷少了一個阿青就相當于失去了半只軍隊,我們打起來也容易一些?!?p> “是,對你當然好了,對她呢?”
“成大事者,不必樣樣周到。”
“李復,你這樣就算得了天下也不會得到她?!?p> “從我愛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錯了,我不該愛一個鬼谷的人,不過那又如何,雖然她是我的軟肋但她絕不是我的弱點,誰也不能阻擋我?!?p> 白若清搖了搖頭,有的人總歸是執(zhí)迷不悟的,她說什么又有什么意義呢,她也不過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廢人罷了。
“她最近吃的喝的如何?”
“這個你放心,她沒什么問題?!?p> 李復點了點頭。
“同生咒果然厲害,我和張繼生應該都傷的不輕,擇日就要攻打鬼谷?!?p> “這么著急?你也才剛剛養(yǎng)好?!?p> “我都養(yǎng)好了,張繼生肯定也快好了,如果再拖下去就是給鬼谷壯大的時間,況且我也不想拖下去了,早日坐上天下共主之位我也早一天放心?!?p> “你就這么自信?”
“我魔王之力高于張繼生,明天我要偷偷潛入鬼谷暗算張繼生,等拿到了全部的魔王之力鏟平鬼谷是遲早的事。”
白若清皺著眉頭。
李復冷戰(zhàn)。
“怎么?舍不得了?”
白若清別過頭去不理他。
“舍不得也得舍得,張繼生早就不要你了,如今他和陰梨你儂我儂好不快活,可沒時間想著你啊。”
“你冷血心腸,我不敢茍同,畢竟曾經(jīng)是同門,青梅竹馬,你自是不能理解?!?p> “呵,假慈悲?!?p> 李復撇了撇嘴。
“如若是我去殺得是陰梨你肯定不會是這副模樣,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何苦找那么多理由來,東一句西一句的,說白了還是不舍的張繼生死?!?p> 白若清站了起來走到門口。
“是,你想如何都可以,我也攔不住,反正我沒有的你也沒有,說白了都是可憐人罷了,誰又比誰好呢,就算你贏了又如何,阿青姑娘也未必愿意陪你看盡這天下繁華?!?p> 白若清說完話就走了。
阿青寢殿。
“現(xiàn)在幾時了?”阿青問。
丫鬟把飯菜放在桌上退到阿青身后站著。
“奴婢不知,不過天似乎黑了。”
“那把燈點上吧?!?p> “是。”
丫鬟手腳利索,有些昏暗的房間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你可知袁心玥現(xiàn)下如何?我為什么沒有在七雄山內見到她?”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下把頭低了下去。
阿青看了她們一眼。
“雖然我知道你們都覺得她的孩子是鬼谷殺死的,但是我保證,我對她沒有惡意,你可以盡管告訴我,再者,我在七雄山的地盤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肆無忌憚的。”
一個丫鬟開了口:“自然不是阿青姑娘殺得,我們都知道,心玥姑娘因喪子而郁郁寡歡許久,之前就已經(jīng)下山了?!?p> 阿青點了點頭,原來不在七雄山內。
“不過。。。”
那個丫鬟似乎還想說些什么,被另一個瞪了一眼就閉上了嘴。
這其中肯定還有別的隱情。
“不過什么?”
丫鬟低下了頭。
“袁心玥在鬼谷住了許久,我們也算得上是朋友,她如若有什么困難只要我?guī)偷蒙衔铱隙〞兔Φ??!?p> 丫鬟嘆了口氣。
“阿青姑娘,這幾天相處下來,我覺得你和別人說的并不同,你雖著一身男裝,但確并不冷漠,不是他們所說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相反我覺得你心地善良,對待下人也不苛責,我知道你肯定是真心地想要幫助心玥姑娘?!?p> “別說了,如果讓掌門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p> 那個丫鬟聽到這話又不敢說了,垂下了頭。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但說無妨,我會和你們掌門說明的,我定保你。”
那個丫鬟看了一眼另一個。
“你先出去吧?!?p> 阿青支開了那個不停打斷的丫鬟。
待屋里只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阿青繼續(xù)追問。
“說吧,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會把你說的話告訴別人,如果有別人告發(fā)你我也一定會保你的?!?p> 丫鬟松了口氣。
“阿青姑娘,你不要真的把袁心玥當做朋友,她是被掌門派到鬼谷做臥底的?!?p> “此事我知道,我現(xiàn)在想知道她目前如何?!?p> “她,她的確是離開了七雄山?!?p> 阿青點了點頭。
“但是她剛離開沒多久就死了?!?p> “死了?怎么死的?”
“這我不知,不僅我不知,所有人都不知,據(jù)說死的時候面色發(fā)青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顯得很驚恐,和她的孩子死狀一模一樣。”
阿青皺了眉頭。
眾人皆說是谷主殺死了袁心玥的孩子,如今袁心玥以同樣的死法去世難道就沒有人懷疑么?
“她什么時候死的?”
“具體時間真的不知道,尸體是前日在七雄山后山被人發(fā)現(xiàn)的,因為此事重大,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掌門也嚴令不允許聲張。”
前日。
她來七雄山約莫有半月,因同生咒的原因谷主和李復都有重傷在身,此事正好可以摘除谷主的嫌疑,若論傷勢肯定是谷主傷勢更為嚴重,又是在七雄山的地界死的,谷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況且李復不讓聲張,他自己也一定是知道此事聲張的話會懷疑到他自己的頭上。
“姜璇呢?他知道了么?”
“恐怕不知,他最近不在七雄山內,喪子之后他便離開了。”
他怎么離開的,他去哪了,暫且不論,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袁心玥身邊沒有人保護她。
“今天你和我說的話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如今被困在這里不能出去,如若有一天我得以離開我定會帶你一起走。”
丫鬟搖搖頭。
“不,阿青姑娘,我家人都住在碧河東岸,我不能獨自離開,如果我走了他們肯定不會好過的,我知道阿青姑娘人很好,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知道掌門很看重你,我只求能得到一個庇護,護我及我的家人免遭日后磨難?!?p> “姑娘,如果兩派打起來定會生靈涂炭,到時候肯定會傷及無辜,如若真想過一個太平安生的日子就要阻止禍亂的發(fā)生?!?p> 丫鬟搖搖頭:“我只是一個小丫鬟,我沒那個本事?!?p> “今日你告訴我的這些事,不就可以證明鬼谷的清白么?如果天下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七雄山定不能以此作為借口討伐鬼谷,天下也能暫且再安生一段時間。”
“不,我做不到。阿青姑娘你好生歇息吧,若有事喚我即可,我就在門口。”
丫鬟逃命似的走了。
房間內恢復了平靜,只有幾盞燈陪著阿青過夜。
而這一夜注定難眠。
她明明知道該如何阻止戰(zhàn)事的發(fā)生,但她被困在這個房間之中,只能等待結果,她什么也做不了。
夜里,阿青聽到細細索索的聲音,似乎是誰坐在桌前整了整衣襟。
阿青起身點了一盞燈走到桌前瞧著,對啊還能是誰呢,能在這個房間來去自如的也只有李復了。
“大半夜的掌門進我房間恐怕不妥,希望掌門時刻記得自己是已經(jīng)有了婚事的。”
李復倒是不拘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七雄山都是我的,你在七雄山地界內,自然也是我的?!?p> 阿青把燈放下坐在桌前撐著腦袋。
“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怎么來的,我本不是七雄山的人,怎么會在這里呢?”
“當然是你自愿留下的,那天我還記得,是你自己和他們說讓他們離開的。”
阿青知道胡攪蠻纏沒有人是李復的對手。
“我是人,不是物什,我只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阿青,不玩這些文字游戲了?!?p> 李復拉著阿青得手趴在桌子上細細的瞧著。
“我問你,袁心玥呢?”
“死了?!?p> “怎么死的?”
“不知?!?p> 阿青把手抽回來。
“你殺得。”
李復歪著頭看她,看起來好像真的是被冤枉的一樣。
“為什么是我殺得?”
阿青剛要開口,想了想,又算了,閉上嘴嘆了口氣。
“若不是,你將她的死狀和死亡時間公布與眾?!?p> 李復喝了口茶又放下了。
“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就算這次可以證明袁心玥的孩子不是張繼生殺得,也不會停下來對鬼谷的攻打,就算沒有這次也一定有下次,我相信你們也明白,都是借口罷了,只要想有,制造一個也是很正常的?!?p> “你想要的,就是鬼谷的不復存在?”
“我以為我的野心昭然若揭。我想要的,是天下共主。那些附和我的人,難道不知道人不是張繼生殺得么?難道所有人都是為了所謂的正義而去討伐鬼谷?不,是他們打不過我,他們知道只有張繼生才是我的對手,他們總是要選擇一邊來站隊的,是我又或者是他都無所謂,如今我站在了更有利的一方自然是都歸附與我?!?p> “如果不主動出擊就一定是站在弱勢的一方么?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
“我是依靠魔王之力而復活的,實際上我早就死了。我因為別人的野心而死,那是鬼谷欠我的?!?p> 十年前,那一場腥風血雨讓碧河從此混濁不堪,可是阿青自己也知道,那并不是正義的一戰(zhàn),兩派都是揣著天下共主的心思,真正受苦的只有黎明百姓罷了。
“老魔王的初衷應該是想讓我和張繼生相互制衡,可他錯了,魔王之力是一個無底洞,可以無限增強,只要我有足夠多的祭品張繼生是不可能打敗我的,就算是一樣的魔王之力我也比他強。”
“袁心玥和她的兒子都是你的祭品!”
“這是我的意外發(fā)現(xiàn),不僅他們兩個,如今袁家村里還剩下一個活著的,恐怕張繼生還不知道吧?!?p> “袁新山!”
李復笑了一下。
“阿青,你是我的軟肋但絕對不是我的死穴,我知道,我貪心了一點,但我死過一次,我就想擁有更多,我要一點一點向鬼谷討回我失去的那十年?!?p> “谷主也曾和你一樣,可他不像你這般時時刻刻惦記著仇恨?!?p> “他本就不配和我相提并論,只有懦夫才會畏首畏尾?!?p> “不,你錯了,他并非畏首畏尾,他只是知道愛比恨更重要,他更知道天下蒼生應該大于自己的野心。一個人,想要變壞很簡單,但是想要一直做一個好人,卻不是容易的事。我知道我說的這些已經(jīng)晚了,不能阻止你?!?p> 李復冷笑。
“有沒有什么話讓我?guī)Ыo鬼谷的,或許你從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阿青想了想,站起來拿了一只毛筆,沾了些墨,靜靜地寫著。
李復撐著腦袋看著她,弱光打在她的臉上,可以看到細細的絨毛,一個英氣十足的女孩在這個氛圍下也顯得柔和了許多。
李復見過許多女人,風情萬種,嬌柔可人,等等,唯獨阿青這般很少見到,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明明生了女兒身,卻有一顆男兒心,堅韌,善良,無畏,她就像是世間最美好的梅花開在了寒冬臘月??上枪砉鹊娜?。
阿青放下筆吹了吹了滿是字的書信,待干的差不多了再折起來放進信封里交給李復。
“不寫上給誰的么?”
“里面寫的太多,具體不到哪一個人,你就交給他們吧?!?p> 李復把信收好放進衣襟里。
“等我回來?!?p> 李復留下了這么一句就消失了。
只有阿青面對著空蕩的房間,和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