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文官,文官最崇拜那些繁文縟節(jié),覺得男女授受不親,男男之間也不可有這樣的肌膚接觸。
一看謝無歡的著裝便知,生怕哪寸皮膚被空氣污染到似得,渾身上下遮的嚴嚴實實,包括那張臉,都用面具罩著。
不過此時的葉冉可管不了那么多,若特使在自己的營中出事,自己還不吃不了兜著走?
“得罪了!”
“你,”謝無歡呆了半天竟沒有動作。
那溫潤的唇貼在謝無歡的皮膚上,頓時又癢又麻,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突發(fā)的尷尬,無奈抬頭看著別處,乖乖地等葉冉將毒全部吸出。
約莫吐了幾口毒血,葉冉仔細檢查了傷口,抬頭看見謝無歡面朝天,身體僵硬,心中不免好笑,這樣的事情,在行軍當中不要太常見,果然是未見過世面的公子哥。
葉冉估計謝無歡心中已經(jīng)翻江倒海,城樓之上真的是自己看錯了,畢竟若這謝無歡有那么強的內(nèi)力,恐怕早已將自己掀飛出去。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迅速向草叢中尋了尋,結(jié)果拔了幾根草葉,用鵝卵石搗碎敷在謝無歡腳踝上,幫他避開傷口扎好繃帶,套上靴子。
“還好,只是一只小花而已,牙齒并不鋒利,傷口不深。”他自言自語。
謝無歡仍然仰面朝天,一動不動,那面具下什么表情葉冉看不到,心底還在思考如何安慰這個好像被人玷污的黃花大閨女。
“背你回去吧?明日我?guī)ё笄嗤按蛱?,你就在營中歇息?!彼囂降亻_口。
沒有回復!
“我并非有意冒犯,這解毒暫時沒有其他的好辦法,知道你文質(zhì)彬彬,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抱歉!”
“多謝,不用背。”氣氛僵持了一會,謝無歡終于擠出幾個字。
“路雖不遠,但是難行,你不必覺得麻煩。”葉冉堅持!
“誒,那條小蛇還在那里?!敝x無歡莫名地激動。
棕色的鵝卵石上一條綠色,很是顯眼,若不是尾巴上白色的標記,還以為是從石縫中擠出的一條綠帶子。
“是的,應該就是剛才那條,你不是想抓來報仇吧?”葉冉感覺謝無歡的語氣由生硬轉(zhuǎn)為歡快,自己也想緩和一下氣氛。
“它在那里干什么?”
謝無歡跳下來,竟忘記剛剛被蛇咬過的傷口還有點疼,身體往前一傾,葉冉迅速抱住。
這回兩人的身體都僵硬了,謝無歡慌忙推開他,朝小蛇一瘸一拐地靠過去。
那綠色的小玩意,在溪邊猶豫不決,想過去又不敢過去,折騰半天依然除了動一動頭,身體還在原位。
“它怕水?”謝無歡滿腹疑慮地看了看葉冉。
“水,果然有問題,怪不得前日里開始周邊有發(fā)現(xiàn)莫名死亡的小動物?!比~冉憂心忡忡,水有問題可是大事。
他們朝溪邊走去,溪水從干凈的鵝卵石上面躺過,水流緩緩,斑駁掠向水面,盡顯自然的美好。
偶見水底縫隙中露出的一點淺色水草,謝無歡沿著溪流繼續(xù)向前走去,葉冉皺著眉頭緊緊跟著,他早疑心水源,始終找不到問題所在。
“要不明天再來吧,你的腳?”
“你不是已經(jīng)幫我去過毒,在下雖然比不得葉帥身強體壯,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毕肓讼胱约汉孟癫粔蚱叱?,便解釋道:“身量雖小了一些,也不至于那般沒用?!?p> 謝無歡突然蹲下,用樹枝在溪水里邊搗鼓邊說道:“齊軒果然喪心病狂,你看!”
葉冉湊近水面看見幾個不起眼的小螺釘,“這好像不是蒙山所有,未曾見過這個東西。”
“葉帥常年鎮(zhèn)守北地,并不知這種東西南方常見?!?p> 南方曾大范圍發(fā)生過蠱患,謝無歡曾隨同師傅在橫河呆過,那里也曾發(fā)生過類似的流患,雖范圍不大,但問題嚴重。
感染這種蠱蟲的癥狀便和軍營將士癥狀雷同,所以她也是想碰碰運氣朝這個方向查探。
“你是說有人在水里下蠱?”
“在下仔細看過癥狀,也詢問過軍醫(yī),初步推斷是這種蠱蟲作祟,現(xiàn)在看見這個,心中已經(jīng)有了十分把握。此病并不會通過空氣傳染,但是多次接觸過蠱蟲水源,極易感染?!?p> 謝無歡并非沒有想到可能是蠱患,但是蒙山地處偏北,氣溫嚴格來說并不適合蠱蟲生長發(fā)育,但是癥狀確實與多年前所見蠱患癥狀一樣。
當年她隨同師父一起救援過,后多方設法,才勉強控制局面。云山獨有一種草可以護肝養(yǎng)肝,曾在救治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這蠱患對肝臟的傷害是不可逆轉(zhuǎn)的。
“在下確實曾聽聞,這蠱患非常厲害,所到之處人畜皆不能幸免,但并未親眼所見?!?p> “那是因為不明原因,導致交叉感染,而葉帥卻將隔離措施做的很好。”
她突然又不覺看了葉冉一眼,虧他謹慎。
“這個小螺釘在映月潭的兩處溪流均未發(fā)現(xiàn),這處溪流偶爾見到,非常奇怪,它不應該出現(xiàn)在蒙山,估計齊軒等這個季節(jié)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p> “真是費盡心機,可見心狠手辣,一點都不顧及無辜。”
“西營的水源難以下蠱,我們要馬上回去,禁止再用北邊的溪水,包括映月潭,北邊雖是密林難行,但還是可以下手的。”
“之前只考慮到他們會通過北邊刺探軍情,卻未曾想過,竟敢動水源。”葉冉氣憤地說道。
“這是溪水,還不會引起大規(guī)模蠱患泛濫,估計齊軒只將蠱蟲下在這幾條溪流,明日你讓左青帶領(lǐng)一些將士向北查看,是否還有這樣的小東西,如果有立即匯報?!?p> 葉冉點頭,“真是可惡,還不知道溪流下游有沒有居住的百姓?!比~冉皺起眉頭。
“還得抓緊去查探一下,”謝無歡靠近溪水,無奈地說道:“只要這幾個月熬過去就可以,等秋冬到來,溪流干涸,冬雪一飄,蠱蟲就會自然滅去?!?p> “我們現(xiàn)在回去,細節(jié)布置,回去商量?!?p> 兩人慢慢朝山下走去,雖然源頭已經(jīng)十有八九確認,但是各自心中猶豫。葉冉擔憂還有其他源頭污染,謝無歡則擔憂軍中已經(jīng)患病的將士如何醫(yī)治。
看著謝無歡一瘸一拐地走的吃力,葉冉也顧不上別的,上前一把攬過謝無歡的背,一手操起她的膝蓋彎,未等謝無歡說話,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短短半日謝無歡便經(jīng)歷了兩次這樣的驚慌失措,口中除了重復你字,便再也說不出其他。
葉冉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抱著謝無歡也不甚吃力,聞著她身上的荷花香氣,反而覺得輕松無比。
“難得你如此愛香?!比~冉活這么大從來不屑那種玩意,今日看來偏見真的要改一改了。
“這荷香是扇子上的,并非我身上摸的什么香,我一個大男人怎么可能用那玩意?!敝x無歡語氣僵硬。
“哦,你不會覺得我會笑話你,才這樣說的吧?”他嘴角微微上揚。
“你不是笑話是什么?”謝無歡有些生氣。
“我是武將,自然看不上這些花花香香的,但文官,自然雅興非我等可比的?!比~冉誠懇地說道。
兩人默默走了好長一段路。謝無歡內(nèi)心十分矛盾,其實這樣靠在他懷里自己并不是很排斥,但不知為何她有了種做賊的感覺。若葉冉知道自己,會不會嫌棄都來不及?她突然清醒。
“放下!”
“你是擔憂我力氣不夠?如果你有些功夫,完全可以掙脫,可惜……”他遺憾道。
“這樣別人看見了怎么想?你快點放下?!?p> “能怎么想?你是為我等受傷,我不過出點力而已!”
“賀全就在前面,他看見了,會動手的?!?p> “那剛好,躺了數(shù)日,也正想活動活動筋骨?!?p> “要不是本小姐刻意隱藏,早就將你打回老家了。”謝無歡郁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