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縹緲風煙錄

第四十四章 明心見性舍利身

縹緲風煙錄 虬胡山主 3114 2019-05-02 14:40:08

  段思平小心翻開《洗髓經(jīng)》,入目第一頁,便是以梵文為主,行書所注的蠅蟲小字。

  這些字并非是內(nèi)功心法,而更像是佛偈,曰:如來色無盡,智慧亦復然,四大色身即是煩惱,色身即有生滅,法身常住,而無所住。如來法身常不變異,眾生應知,本性乃心,心即是性。

  見聞覺知,皆是心動,心動用動,動即其用,動外無心。心外無動,動不是心,心不是動,動本無心,心本無動,動不離心。心不離動,動無心離,心無動離,動是心用,用是心動。即動即用,不動不用。用體本空,空本武動,動用同心,心本無動。故云,動而無所動,是故終日見而未曾見,終日聞而未曾聞,終日覺而未曾覺,終日知而未曾知,終日行坐而未曾行坐,終日嗔喜而未曾嗔喜。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見聞覺知,本自圓寂。頌則曰:一花開五葉,結(jié)果自然成。五口相共行,九十無彼我。

  段思平聰慧過人,又對佛教有所了然,默讀了這段文字之后,便已經(jīng)了解,這《洗髓經(jīng)》雖說是內(nèi)功,可是實際上入門所需要的,卻是明心見性四字。

  這世上之人,有許多都道自己能夠明心見性,但實際上真能明心見性者卻寥寥無幾,雖說達摩祖師在這《洗髓經(jīng)》前深入寫了應當如何明心見性,可恐怕對于常人來說,卻讀來讀去,總有不同的念頭冒出,所以練就這《洗髓經(jīng)》也絕難得其法。

  佛之智慧,禪宗祖法,哪是那么輕而易舉便能夠領(lǐng)會學成的?

  所以到了這里,段思平也終于明白,為什么無論《洗髓經(jīng)》、《易筋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為止,練就它們最出名的,便是禪宗數(shù)祖,而即便禪宗數(shù)祖能夠練成這兩門內(nèi)功,卻只是將他們當做可有可無之物。

  他們以佛法為尊,這兩門內(nèi)功,也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

  段思平也同樣無法明悟達摩祖師所說明心見性究竟是什么,但是,既然這《洗髓經(jīng)》能夠被趙九重練就,而《易筋經(jīng)》能被瘋僧練就,就說明這兩門武學,也并不一定完全要明心見性。

  深吸了口氣,段思平繼續(xù)向后翻動起了這門內(nèi)功。

  而當看到這內(nèi)功的第一幅行功路線后,段思平便一下子陷入了震愕當中。

  天下間內(nèi)功修行法門層出不窮,這些內(nèi)功法門,都是以走經(jīng)脈穴道為主,以周天循環(huán)運轉(zhuǎn)內(nèi)力,激發(fā)體內(nèi)潛能,將氣存留于丹田與身體各處,但無論如何,所走的都會是皮肉之經(jīng)脈,是以任督二脈為尊,十二經(jīng)脈為主,沖脈、帶脈做引,乃盡力令全身經(jīng)脈通暢,周天循環(huán)越是綿長,所練就的內(nèi)力越是恐怖,參與的穴竅越多,內(nèi)力游走越是深厚綿長,當然這樣一來,內(nèi)功也越來越難駕馭。

  而這《洗髓經(jīng)》完全拋棄了任督二脈、十二經(jīng)脈、帶脈沖脈。竟然是以骨脈為主,引內(nèi)力存于骨中,洗于骨周肉內(nèi)各種幾乎從無人涉足之處,這行功路線圖之上,所標注的更是“舍利身成十二法”。

  在佛教之中,高僧圓寂火焚后,時常能夠留下一些舍利,最為出名的要數(shù)佛祖釋迦摩尼的佛身舍利,這舍利子非是得到高僧,不能焚出,而哪怕焚出,也定然是少之又少。

  現(xiàn)如今,這洗髓經(jīng)看來,是真在教人練成如來法身……

  段思平原本以為他能夠一看洗髓經(jīng)便能懂其中的妙法精髓,可現(xiàn)如今再一看,卻明悟過來,這東西根本是正常人完全沒有辦法修行的內(nèi)功。

  至于趙九重為什么能夠修行,段思平忍不住看向了正在十分專注看著棋局的趙九重。

  趙九重天生神力,骨力自然更是比尋常人更要充沛,這種天生神力者,歷史上著名的有三人。

  一人是秦末項羽、一人是唐初李元霸、一人是唐亡初時,數(shù)十年前十三太保之中的天下第一大將李存孝。

  有人稱“王不過項,力不過霸,將不過李”,就是將這三人的天生神力并列為了古往今來的一等強大。

  “如此看來……”段思平眸光閃動:“這《洗髓經(jīng)》想要練成,如不懂何為明心見性的話,則必要血氣縱橫,天生神力者才能練就,這種人恐怕在天下間都是鳳毛麟角,這趙小兄弟,卻恰巧是這種人,怪不得他師父會將這《洗髓經(jīng)》交給他,因為給別人,別人也練不成?!?p>  段思平快速翻動這《洗髓經(jīng)》中所提到的“舍利身成十二法”,發(fā)覺縱使是他,想要在微末時想要練成這《洗髓經(jīng)》也根本不可能,不過,今時今日,他倒是能夠?qū)⑦@《洗髓經(jīng)》練就于身,因為此刻他有一身絕世內(nèi)力,完全可以以內(nèi)力強行鍛骨,游走這《洗髓經(jīng)》所示的冷門骨脈。

  在內(nèi)心中微微一嘆,段思平覺得,如果要讓小叫花練《洗髓經(jīng)》簡直無異于天方夜譚,不過他并沒有放棄,開始繼續(xù)精研起了《洗髓經(jīng)》中的一些要點,希望能夠找出方法。實則幫助小叫花,也是在為他自己續(xù)命,畢竟按照他這樣給小叫花祛毒,恐怕不需要幾個月,他就要提前衰微死去。

  另一頭,趙九重一直緊盯著身前棋局,手里拿著一顆石子不斷地思量。

  段思良坐在趙九重的對面,一只拳頭拄著下巴,眼睛半閉半張道:“你到底能不能破這棋局,還說什么比得上棋圣周什么子……”

  趙九重皺眉道:“莫要在一旁喋喋不休,這下棋最講求心靜,君子觀棋不語,你亂說話,都把我想的棋路給吵沒了?!?p>  段思良撇了撇嘴,道:“破不了就破不了,找什么借口,大不了我們將這些能夠下棋的地方,一一給它挖開,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p>  趙九重道:“好了,不要打擾小爺,小爺說能破掉就能破掉?!?p>  話音落下,趙九重再次神情專注的看向了棋局。

  段思良在一旁看的真切,只覺得趙九重的性格,本不該是能坐得住的人,應當是像他這種坐一會兒就哈欠連天才對。

  卻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如此堅韌,下棋之時,到有種行軍打仗的大將之風。

  趙九重越看這棋局,越覺得猶如一團亂麻一般,這棋子一子落錯之后,滿盤皆輸不假,事實上,這棋子真若是落對了,也絕對并非是之前他們念叨的,對的棋子就是真正的埋藏寶物所在。

  因為,這棋局落子之后,還有相互截殺和繼續(xù)互伐的環(huán)節(jié),想要讓白子黑子獲勝都可以,但必須是將對手削弱,也就是說想要白子贏,必然要讓黑子變得很弱,看不出白子的棋路,或者說想要讓黑子贏,就得讓白子看不出黑子棋路。

  但四劫循環(huán)之局,能夠走出來的,雙方顯然都是棋中高手,必須得是一子落下之后,再進行數(shù)局巔峰交戰(zhàn),令雙方互相廝殺,最終先前那子,便是決勝關(guān)鍵。

  所以趙九重必須既扮演下白子的角色,又扮演下黑子的角色,自己做自己的矛盾,殺出一條真正的血路,看破接下來的數(shù)十手棋路才行。

  段思良不明白這棋局難度,所以才覺得好像到處開挖就可,那樣雖然能夠撞出大運,但這棋局如此之大,真要開挖,恐怕就并非是一朝一夕,幾人之力的事情了。

  趙九重抓耳撓腮,不知不覺,天都快又亮了。

  他跟段思平一個人都沒睡,都在各自研究棋局和內(nèi)功,兩個人不眠不休,好像陷入了瘋魔狀態(tài)一般。

  要是給旁人看見了,卻不知要作何感想。

  又是日上三竿,已經(jīng)歇息了一夜的段思良緩緩起身,他雖右臂經(jīng)脈廢了,但段思平先前幫他梳理過經(jīng)脈,雖然只是簡單地服了些療傷之藥,右臂還不能動彈,但身子卻舒坦了許多,尋常活動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了。

  見到趙九重和段思平還是在研究,他有些無奈,心中想要催促段思平歇息,但見到段思平十分投入,又不忍心打擾,當即自顧自的起身,去外面喂馬,尋找吃的去了,縱使他的實力損耗了九成,也不至于什么吃的也都找不到。

  不知又過了多久。

  小叫花悠然轉(zhuǎn)醒,只覺得胸口壓得難受,他偏頭,卻見到了趙九重和段思平在那神情專注的研究東西,不禁躡手躡腳的試圖坐起。

  只覺得四肢無力,好似整個人都處在棉花上,頭腦也有些渾渾噩噩。周身忽冷忽熱,總想打冷戰(zhàn)卻又沒有力氣。

  雖是許久沒吃東西,卻毫無餓的感覺,就像是半死不活,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一般。

  正恍惚間。

  卻見到一道人影快步擋住了視線。

  段思良蹲下身,皺眉伸手扶住了小叫花的后背,從地上撿起了一塊還算干凈的瓦片,送到了小叫花嘴邊低聲道:“快點吃吧,吃完了繼續(xù)睡?!?p>  小叫花迷茫間,卻見到瓦片上放了許多被撕的碎碎的碎肉,嗅起來香氣撲鼻,這才覺著餓了。

  他甩了甩腦袋,試圖將手抬起來取吃的,可是才抬到半途,便又落了下去。

  段思良有些不耐煩的嘆了口氣,他一大理國的王爺之身,何時照顧過別人,心中自然有些不太舒服,當即伸手抓了一些碎肉,胡亂塞到了小叫花的嘴里:“快點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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