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他山之石
這個時候朱天蓬正一臉心疼地看著他那副寒鐵的臂鎧,那可是娘子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差點忘了自己正在和人交手。
他微微一怔之后就察覺了布蘭多的企圖,當時只覺得又驚又怒,自己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失態(tài),加之心愛之物被毀,他立刻就把妻子的囑托拋在腦后,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吃點苦頭。
在他看來,修士之間的切磋,就該堂堂正正,可不是靠這些小聰明來與敵人交鋒的,不過既然唐天磊執(zhí)意如此,他下意識地準備給這個年輕人一個教訓。
可惜,他馬上就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明明是一個簡單的直踢,雖然隔空出腿確實看起來氣勢驚人,但也不過如此了,他下意識交叉雙臂擋住面門,只覺得手臂上傳來的力道并不強。
不說與之前相比,哪怕一個普通人出腿都不會這么輕飄飄,軟綿綿的,他這才明白,對方這一腳不過是虛招。
按常理,一腳踢完,應該趁勢進一步,搶占優(yōu)勢位置,或是伺機尋找破綻,收腿攻中盤或下盤,然后轉身,再跟一擊。
但唐天磊卻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在那一腳之后,又是連續(xù)數(shù)腳襲來,無一例外,都是一抹一樣的直踢,而唐天磊本人,仍舊站在原地!
布加微微一怔,不得不收回護住面門的雙手,側身讓開,畢竟之前那一擊雖然是虛招,但這樣狂風暴雨般的踢腿中,未必沒有暗藏真貨。
但唐天磊好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腿風已經(jīng)等在他前面。
朱天蓬吃了一驚,只能再退,可這一退下去就沒完了,因為唐天磊又是一個直踢,仍舊直指對方的胸口。
直踢之后再直踢,而且招招直逼胸口,不管他怎么躲避,攻勢都會從相應的角度逼來,仿佛對方根本不需要變招。
朱天蓬再也忍不住了,他雖然對所謂的三絕傳承并不熟悉,但他以前見過的腿法大家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但這么用腿法的,這還是第一個。
但是唐天磊卻有板有眼,打得有聲有色。
朱天蓬發(fā)誓,不要說自己見過的那些所謂“高手”,甚至自己的師傅,乃至華夏修行圈的任何一位大牛,都不會這么描述直踢這門在簡單不過的技巧。
那就像是一個初學腿法的小孩,在對著自己假想中的敵人,展開最為天馬行空的幻象。
但這會兒,這個年輕人卻告訴他——這是可行的。
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技巧,是遠超于現(xiàn)在這個早已靈氣枯竭,甚至可說是修行界的末法時代的地球的戰(zhàn)斗方式。
有限的靈氣,限制了這一世修行者的實力上線,也決定了修行者終究是一個稀有的群體,而這更是加劇了傳承的流失,碩果僅存的傳承也因為門戶之見和敝帚自珍而越發(fā)局限。
而在另一個靈氣充沛,可說是全民修行的世界里,每個人都竭盡所能地磨練和改進自己的殺人技巧,若落于人后,便可能被殺。
作為曾經(jīng)站在那個世界實力巔峰的人,一個腳下累累白骨,身后尸山血海的男人,他所掌握的技巧,他所擁有的見識,遠不是地球上的人所能理解的。
而這其中,也有唐天磊作為一個天馬行空的想象者,自己的理解。
過去,他僅僅能將自己那些奇詭的想法訴諸筆端,雖則異彩紛呈,卻終究缺乏實感,而如今,他終于有了將之真正變成現(xiàn)實的機會。
因此當朱天蓬一進入唐天磊的攻擊節(jié)奏中,立刻就感到壓力。
眼前這個年輕人好像清楚他的一舉一動,而他自己卻反而茫然失措,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當初剛剛修煉時,面對著自己那個雖然放縱懶散,灑脫不羈,卻實力超卓的師傅。
朱天蓬一時間,竟然回憶起了自己才開始修煉那會兒發(fā)生的事情。
那甚至不是力量上的差距。
而是絕對的技巧之間的距離。
他一個恍惚之間就被逼開七八步,甚至連對方的邊都還沒有摸到,而是一味地退后,退后,對方那本該是輕飄飄毫無力道的“虛影”,在他眼中卻仿佛索命的鐮刀。
他終于忍無可忍,這樣打下去估計沒有一個結果,而自己正一點點地被對方越逼越遠,甚至想要重新展開沖鋒都難以做到。
不是實力不濟,而是,此時他的心思早已亂了,再也無心戰(zhàn)斗,只想迅速的結束這場鬧劇。
他最終不得不放開實力,直接展開了玄胎境七層那磅礴的真氣,用盡全身之力,一拳擋住唐天磊的一腳,拳頭上閃爍著幽幽的黑光,那是他水屬性真氣匯聚的表現(xiàn)。
砰地一聲巨響,這下,唐天磊終于無力抵御,腿風與拳勁交擊的地方與他相隔十數(shù)米遠,余波卻仍舊震得他連連倒退,一頭撞進小院精美的紅墻中,把原本趴在墻頭上的張大眼都嚇了一跳,趕忙手腳并用地往另一邊爬了爬,躲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四下一片寂靜。
甚至沒人記起來要為這一擊而喝彩。
一直在暗中圍觀,尚未離去的人群,此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那是什么武功?三絕傳承是這樣子的嗎?這個年輕人的天賦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區(qū)區(qū)玄胎境三層,居然讓剛猛無儔的朱天蓬,差一點擋不住他一輪搶攻?莫非我還沒有睡醒?
不,這一定是做夢而已。
但場間并不是所有人,都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只聽游廊的陰影中,傳出一陣清脆的掌聲,緊接著,陰影蠕動,再次走出一道人影,唐天磊這才想起,那位“七姑娘”一直在旁邊看著呢。
“夫人,多有得罪了?!?p> 唐天磊從碎石瓦塊中掙扎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瞟了一眼墻頭上那個毫無義氣的張大眼,心中卻不計較,而是從容走回院子中間。
此時,他的目光,越過了臉色不太好的朱天蓬,投到了他背后那一大一小兩道人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