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亭。
顧遙知同魏凌澤剛踏入醉夢亭的大門,便有仆人迎來“呦!顧小姐來了,快,樓上請。我去通報主人?!倍樕焓忠贰?p> “我們只是來聽曲,不必通報了?!?p> “呦!顧小姐別難為小的了,主子吩咐過,您來了,必定要告訴她一聲。這樣,您和這位爺先樓上請,我去去就來,您要想聽那位角唱的曲,您告訴小的一聲,小的立刻給您安排?!倍樋邶X伶俐,倒讓顧遙知無法拒絕。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我再叫你。”
“得,還是老地方,顧小姐您慢走。”二順伸直了手為顧遙知引路。待顧遙知走過,便離開了。
穿過大廳,顧遙知還未踏上樓梯,便已聽到了旁人的切切絲語。
“這是魔族二殿下吧!我沒看錯吧!”
“我的天啊!還真是二殿下。要趕快去行禮?。 ?p> “哎哎哎!別去啊,我們現(xiàn)在在醉夢亭,哪有等級之分,若壞了規(guī)矩,亭主可不饒你?!?p> “魔族二殿下啊!他怎么來了。”
“不清楚??!莫不是出了大事?”
“哎!別說了,別說了,萬一被聽到了可得了?!?p> “哎!我說,聽說啊!最近魔族和冥界可不太平,我覺得??!這二殿下,八成是為了冥界而來??!”
“呦!是嗎?冥界把魔族給惹啦?!?p> “去去去,你們亂說什么呢?我們冥族與魔族向來互不侵犯,那又什么惹不惹的。”
“呦呦呦!還互不侵犯,惹不起就說惹不起,說那么好聽干嘛?”
“哎我說,死耗子不服是吧!你妖族有能耐,你們倒是上??!”
“哎!我說各位爺?!倍樇辈礁襾怼案魑粻?,好生喝酒,好生玩樂,莫再談論這些了,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二順的聲音本就有些低沉,遇到這等嚴肅的事情,顯的愈發(fā)威嚴,未出幾句話,便將竊竊私語的眾人遣散了。
顧遙知踏上樓梯,瞇眼側(cè)頭對魏凌澤調(diào)笑道“是我見識淺薄了,竟不知,殿下有如此大的魅力?!?p> “是我見識淺薄了,竟不知,六界有如此逍遙的地方?!蔽毫铦蓪W著顧遙知的話語,引的顧遙知一聲輕笑。
顧遙知同魏凌澤在二樓正廳邊緣入座,此位甚好,一樓風景一覽無余。
二順端來茶水,為魏凌澤斟茶“二殿下恕罪,小的眼拙,二殿下剛進來時沒認出來,還望二殿下不要怪罪?!敝t卑的話語中未透絲毫的低賤,倒讓魏凌澤聽起來有些悅耳。
“無妨?!蔽毫铦山舆^茶盞回答。
“多謝二殿下?!倍槺戕D(zhuǎn)過身為顧遙知斟茶“我家主人稍后便來,這是您最喜歡的普洱新茶,您先品著,有什么吩咐,盡管言語?!倍樎源魃n老的中年模樣上,始終掛著微笑。
“上次新來的那位唱曲的呢?怎未上臺?”顧遙知問。
“嗨!她呀!性子傲的很,登臺唱曲還要全憑她的心情,您說,她又不是什么名角,耍什么派頭,這不,正被我家主人訓誡呢??峙乱任壹抑魅擞栒]完了,您才能聽到她唱曲?!倍樥搴昧瞬?,在顧遙知身邊站著。
顧遙知輕笑“你家主人哪里尋來的這等人,竟能讓你家主人親自訓誡?!?p> “您要問她來歷??!我也說不上來,突然間就多出這么個人來,聽說前世是個凡人,死后一直不肯喝孟婆湯,轉(zhuǎn)世后又不知在哪修習了仙法,來到我們這里,死活不肯走了,說是等什么人。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p> “是嗎?!鳖欉b知呢喃。
“得,您二位聊,我不打擾了,我去樓下看看去?!?p> “嗯,去吧?!?p> “告退了?!?p> 二順走后,顧遙知才發(fā)現(xiàn)魏凌澤一直看著一樓。
一樓不同二樓安靜,多為散座,賭博押注,飲酒劃算,玩鬧嘻戲,十分熱鬧。
“可還好看?”顧遙知打斷魏凌澤的目光。
“你那里尋來的這種地方?”
“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這里什么人都有,倒是有趣?!?p> “你喜歡飲普洱茶?”魏凌澤問。
“嗯!怎么?覺得奇怪?”顧遙知反問。
“女人喝濃茶,是有些奇怪?!?p> 顧遙知笑笑,未搭話。
二人不再言語,靜靜聽著樓下傳來的曲聲。
聽了有半個時辰之久,含玉款款而來“顧小姐近日來的時日可變少了?。 ?p> “近日是忙些。”顧遙知回答。
含玉看向魏凌澤,欠身“二殿下大駕光臨,含玉有失遠迎,還望恕罪?!?p> “嗯?!蔽毫铦奢p哼一聲,不再言語。
“坐下聊?!鳖欉b知言。
含玉便輕輕坐下,調(diào)笑道“怎么?想我這里上次的戲子了?”
顧遙知為含玉斟上茶“她曲子唱的不錯?!?p> “多謝?!焙窠舆^杯盞“你今日來的正好,她馬上就上臺了?!?p> “嗯,二順告訴我,你出來,她便能上臺了。
含玉笑著“顧小姐說笑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亭主若沒有這本事,怎能一個人撐起這么大的醉夢亭?!毖粤T,二人便都笑了。
“還是不飲酒?”含玉問。
顧遙知搖頭。含玉便看向魏凌澤“二殿下可欣酒,我醉夢亭沒有其它美酒,唯有自釀的瓊花釀,倒還能拿出手來?!?p> 魏凌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含玉便側(cè)頭吩咐“拿最好的瓊花釀來?!鄙砗笫膛汶x開。
“有曲有酒,才是應了我這醉夢亭的景??!”含玉感慨道。
言語間,戲子已上臺。
“來了。”含玉看著一樓戲臺,輕輕說。
顧遙知和魏凌澤便看向戲臺。一女子著戲服款款上臺。透過濃艷的妝容,顧遙知看出這女子長的還算是清秀。那女子走至古琴面前,緩緩跪坐下,輕輕拔動。
伴著琴聲,輕起朱唇道: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乞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日,我閉目在經(jīng)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jīng)中的真言;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jīng)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一生,平安喜樂?!?p> 平淡的曲聲飄蕩在醉夢亭之中,向來熱鬧的醉夢亭被琴聲渲染,安靜的令人窒息。
一曲罷,女子緩緩退下,醉夢亭便炸開了鍋“好!”歡呼聲經(jīng)久不息。
顧遙知握在手中的茶已涼了,涼到了顧遙知的唇。顧遙知回過神,看到手中的涼茶,輕笑了笑“倒是有本事?!蹦剜哉Z。
“可否叫出來見見?”魏凌澤對含玉言語。
“殿下吩咐,自然可以。”向身后的侍女揮了揮手,侍女便轉(zhuǎn)身離去。
含玉端起聽曲時送來已久的瓊花釀,為魏凌澤斟滿了一杯“殿下請?!?p> “嗯!”
顧遙知把玩著手中的杯子,靜靜的看著一樓的喧鬧。
不多時,侍女便戴了唱曲的女子走來了。
顧遙知看向走來的女子,藍色琉璃衣服,半束頭發(fā),妝容還尚未褪去,卻不同剛上場時的濃艷。
女子被侍女帶到三人面前,女子欠身行禮,未出一言。
“你叫什么名字?”魏凌澤問。
女子從來時,頭一直微低著,聽到魏凌澤話語,才緩緩抬頭看向魏凌澤。目光對視的那一剎那,女子竟突然紅了眼眶。
“二,二殿下?!陛p輕呢喃,卻因淚水變的哽咽。
“你認識我?”魏凌澤淡淡的問。倒像是故意問的。
女子突然對著魏凌澤跪下了,眼中噙著淚,卻是不出一言。
“怕是二殿下不知在哪留下的風流債吧!哈哈?!鳖欉b知笑著。
“莫要胡言?!蔽毫铦砂欀迹闪艘谎垲欉b知。顧遙知自知無趣,便不再言語。自顧自聽一樓的曲子。
含玉看此場景,便開口“告訴殿下和小姐,你姓甚名誰?什么來歷?”
魏凌澤起身,走至女子面前,戲謔的笑著“我對你,還有點印象。只是,你有什么能證明,你和那個人,是同一個人?”
顧遙知和含玉聽言,倒覺得事情有趣了,齊齊看著二人。
女子聽聞魏凌澤的言語,纖細的手指拉開頸前的衣服,拉至鎖骨之處。
顧遙知和含玉便屏了呼吸,一方面驚訝于女子的大膽,另一方面,那女子身上,竟有魔族的契約標志。
魏凌澤未收起笑意,伸出食指與中指,將指背貼與女子標志之處,片刻又離開。
顧遙知和含玉再此屏了呼吸,容顏盡顯驚訝之色。
魏凌澤端了酒杯,圍著女子踱步轉(zhuǎn)著“你想讓我?guī)湍???p> “嗯!”
“憑什么?憑你和他的關(guān)系?還是,憑他已經(jīng)死了?”魏凌澤狠狠地挑起女子的下巴。
“他沒死?!迸映酝?,目光卻甚是堅毅“他沒死?!?p> “我倒是希望,他沒死。”收回手,重新坐下“滾?!?p> 女子突然對著魏凌澤磕頭“求求你,他沒死?!?p> 魏凌澤皺眉“滾。”
含玉見魏凌澤神色不對,連忙招手喚侍女拉那女子下去。
女子退下時,淚水滑落“您也不相信對吧!他沒死,我們有感應的,他真的沒死,你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p> 女子消失后,魏凌澤皺著的眉頭始終未見展開。
顧遙知斟了一杯酒端與魏凌澤,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額。。她是?給你帶綠帽子的情人?”顧遙知猜測,心中有些忐忑,容顏上既好奇又有些怕魏凌澤生氣的小表情,可愛萬千
魏凌澤額頭冒出幾條黑線,有時候,他實在是搞不懂顧遙知的腦回路。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顧遙知的某些問題。
“魏凌澤?!币娢毫铦啥⒅票谎哉Z,便又喚道。
“不是?!蔽毫铦苫卮?。
“哦~”顧遙知一副懂了的表情“那你喜歡人家多久了?”
魏凌澤愣了一下,額頭黑線愈發(fā)明顯,愣了片刻“我倒覺得,留你在魔族,浪費你的想象力了?!?p> 顧遙知楞了一下,隨即抬起了一只手,對著魏凌澤豎直了手,“當我什么都沒說?!彪S即端起杯子,轉(zhuǎn)頭看向一樓,不再同魏凌澤言語。
魏凌澤看到顧遙知的樣子,只覺得分外可愛,便笑了,仿佛云開霧散后的陽光,明亮又溫暖。
含玉看著二人,唇角含笑,悄悄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