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嫌隙
我們這一行走在天街上可謂是引無數(shù)眸光彎了腰,師父走在最前,我隨后,堂堂天界太子走在最后面,一路上被指指點點。
‘那個是誰呀?’
‘竟然走在太子前面!’
‘看那氣度就知不是一般上神!’
也怪不得一些年輕的小仙們議論,師父的仙號大約都聽說過,但除卻一些神祇,見過師父仙容的確是少之又少。
‘白羽上神!’一聲拖得比凌霄寶殿前的紅毯還要長的聲音定下了師父疾走的雙腳。
天后珠光寶氣的從右方天街走過來,我看了一下,陣仗比我們要大的多,光仙娥就跟了六個,師父動動嘴角,皮跟肉分離的很好的笑了一下,‘天后,這么多年不見,依舊是美的光彩照人?!?p> 是挺照人的,華彩的美服加上閃亮的首飾重重疊疊,像身上掛了幾輪小太陽。
不過縱使這樣我依然認(rèn)為師父往那一站比天后還要光芒萬丈,不過師父照的是寒光,凍人。
天后嬌笑了一下,‘上神謬贊了,孩兒們都長這么大了,美不美的也老了?!?p> ‘因為我實在不知道除了夸你長得還湊合之外還有別的什么可夸得!’
嗯,我愣了一下,天后抽抽了一下嘴角,夙風(fēng)像生吞了一個雞蛋。
確是師父每每說起天帝這一家子就是道貌岸然!天后心狠手辣!德不配位!不過這一個湊合也是夠毒舌的。
天后不愧是風(fēng)神,理了理袖口,依舊是風(fēng)度翩翩,笑道,‘白羽上神這么多年說話還是這么的··不饒人?!?p> 遂又看著我道,‘也怪不得,昔日的女戰(zhàn)神自有底氣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就連你這個徒弟,本事都大得很!不僅天帝很看重將她封為火神,就連風(fēng)兒也很倚重她,經(jīng)常帶在身邊?!?p> 我訕訕的沖天后笑了笑,師父冷哼一聲,我看過去,師父正皺著眉頭瞪著我,嚇得我連忙低下了頭。
又聽師父道,‘徒兒頑劣不才,我正要去帶她找天帝辭了火神之位?!?p> 說完這話師父像腳底下生了風(fēng)火輪似的,不等天后再說,抬腳又要走,我心里敲鼓似的慌忙拉起夙風(fēng)的手跟上去,走了兩步,背影里天后道,‘風(fēng)兒,莫要擾了上神與婳姀仙子師徒團(tuán)聚,你且隨我來,我有話要與你說?!?p> 師父這時也停了下來,看向我拉著夙風(fēng)的手,兇道,‘放開!’
我連忙放手,師父走到夙風(fēng)面前,大有作戰(zhàn)之勢,卻款款道,‘婳姀自幼在荒山長大,開蒙甚晚,對于一些事情懵懂未知,心性單純,有些情分自然分不清,太子應(yīng)該明白我所指何意,還希望太子自覺一些才好?!?p> 夙風(fēng)眼里閃過一抹不安,我心里一緊張,忙對師父道,‘分得清,分得清,他對我好,我自然對他好?!?p> 師父并不看我,只緊盯著夙風(fēng),道,‘你聽她此刻講的話就知我所說非虛?!?p> 我說的不對么,我有些慌了,天后那邊又在催促夙風(fēng)。
夙風(fēng)看向我,溫柔熱烈的眼神像蒙了一成霧,淡淡道,‘婳姀,你且先隨白羽上神去,晚一點我去找你?!?p> 師父又來拽我,一刻不停歇走到太宸宮,天帝去太虛幻境神游了,并不在宮內(nèi),我有些暗喜,忽的放松了一下,師父看了我一眼道,‘回去收拾一下就走,火神之職隨后我替你辭掉?!?p> 我知道再不攤牌就晚了,就地坐在地上,‘我不走!我在這里呆的好好的?!?p> 師父嘆了口氣蹲下來,語氣有些軟下來,‘你不是一直想離開天宮出去看看嗎?我?guī)闳ビ螝v好不好。’
果真師父每次都能戳中我,不過這次我應(yīng)該想的比平時多一點,不能那么快中計,‘不好?!?p> 我不明白九重天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還是如來佛的五指山,師父怎么就這么呆不住。
師父嘆息道,‘莫非你真對那太子動了真心?!?p> 師父見我不語,又道,‘婳兒,你可知你長得像誰?’
我站起來一路將帶師父回去我住的地方,一路將我已知和在九重天發(fā)生的事一并告訴了師父,師父在屋里踱了幾圈,‘你既然知道,那你應(yīng)該覺出天后恨媚凰入骨,你覺得你在九重天會安全嗎?你還和太子攪在一起,天后會同意嗎?’
‘這么久了我不是好好的么!’我承認(rèn)我與天后相看兩厭,但天后并沒有對我怎么樣,平時一些冷言冷語我認(rèn)為那是傷不到我的,況且我現(xiàn)在又做了火神,天后是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你想的太簡單了,婳兒,天后是什么樣的人為師最清楚不過,以她的性子是不會讓你在她眼皮底下轉(zhuǎn)悠的,她越是沒對你怎么樣越證明她有所圖謀,你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現(xiàn)在不離開以后肯定會吃虧,搞不好連小命都會搭進(jìn)去,趁你對那太子情根還未深種,趁早了斷了?!?p> 我有些傷心的想,不明白是我想的太簡單了還是師父想的太嚴(yán)重,又把我與夙風(fēng)的情分講的太淺薄了,就算天后不喜歡我我也要在再夙風(fēng)身邊,遂想都沒想脫口說道,‘師父不也是把我放在身邊近千年么?’
說完我就后悔了,師父一愣,眼睛里的光芒漸漸暗了下來,似有水汽氤氳滿眶,她別過臉朝向窗外,喃喃說道,‘婳兒,你要相信師父待你是不同的?!Z氣淡淡的有些凄涼,全沒了剛才凌厲的氣勢。
我一句話竟惹的師父這樣傷心,心里亂糟糟的,走過去從背后環(huán)住師父的腰,師父又削瘦了許多,‘師父,是徒兒不孝,您不要傷心了罷。’
師父太息一聲,轉(zhuǎn)過身,握住我的手道,‘婳兒,為師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相信師父,師父帶你離開這里好不好,去哪里都行,師父陪著你。’
我央求道,‘師父,倘若我從前聽了這話定是千分歡喜,萬分同意的,如今不同了呢,師父,一些事回不去了?!?p> 師父眼淚滴下來,顆顆灼著我的手背,哽咽道,‘都是為師不好,這些年忽略你了??蔁o論如何你都要跟師父走的,定是不能和那太子在一起的。’
我心里忽然像春日開得尚好的花兒朵兒的遭了一場大雪,凍死在枝頭,我沒力氣的癱坐在地上。
師父今日究是沒擰過我,允我暫且收拾兩日,再定奪。后來夙風(fēng)來叩門師父也將他攆走了,夙風(fēng)又在門外站了一個時辰,終是沒見到我,我透過窗子看夙風(fēng)怏怏的離開,又回到了我初見他時那種孤單落寞,我覺得有些難過。
我亦是覺得師父有些狠心,忒不講情理了些。
我與師父躺在同一張床上,誰都沒有講話,我不知師父睡了沒有,房內(nèi)沒有點燈,今日朔日,無月,屋內(nèi)暗暗的,黑如墨的夜里什么都看不見,閉著眼跟睜著眼是一樣的,我不知自己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就這樣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