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救
下一秒,史傾棠十分突然地偏頭一躲,頸間留下了一道刺目驚心的血線。
而身后的女子卻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似的,雙眼大睜,不可思議地盯著鼻子前方——白色的尾羽仍在微微地晃動。
幾名親衛(wèi)被這突然射出的一箭驚了一瞬,但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立刻上前把史傾棠身后的女子扒了下來。
“回史小姐,死了?!庇H衛(wèi)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搖頭回稟道。
史傾棠沒有回答。
她正撐著墻大口大口地喘氣,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她離死亡這么近。
過了好半會兒,史傾棠的神色才好了幾分,但她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回頭看倒地的女子,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房頂。一個手里提著弓箭的人正笑瞇瞇地站在那兒。
那人身著錦袍,玉冠束發(fā),一看便知出身不凡,按理說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不過,她和郭知宜都出現(xiàn)在這里了,這個人出現(xiàn)在這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這人什么時候來的,跟了她們多久?
親衛(wèi)看到房頂上的人之后,立刻警惕地將史傾棠護在中間,征得史傾棠眼神示意后才挺身上前,拱手行了一禮,“多謝公子對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不知公子是何人,可否下來一見?”
錦衣公子笑了笑,輕輕松松地從房頂一躍而下,來到近前,“不必客氣,這是在下應(yīng)盡之責(zé)?!?p> 盡管對方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幾名親衛(wèi)卻絲毫不敢放松,因為在對方來到面前,他們才發(fā)現(xiàn)對方身后還跟著十來個看不出深淺的護衛(wèi)。
史傾棠眼神淡淡地在對方身上逡巡片刻,眉頭蹙起又松開,思索比對許久后,終于想起了對方是誰。
史傾棠抬手揮退親衛(wèi),上前福了福身,“小女見過高元帥?!?p> 錦衣公子眼底浮上笑意,眼睛里的光藏都藏不住,她她她記得自己!
當(dāng)年不過一面之緣,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她竟然還記得自己?!她為什么還記得自己?錦衣公子越想越飄。
不過面上,他還是矜持一笑,“姑娘是怎么認出在下的?”
史傾棠垂下眸子,認真地分析道:“其一,此地位于京畿東面邊緣,相距最近的大城便是宋州城;其二,小女注意到元帥的佩玉一面刻有‘高’字。故而,小女大膽猜測,身手如此厲害、隨行侍從也如此不凡,您的身份最可能是威名赫赫的歸德軍統(tǒng)帥,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白馬銀槍高行周,高元帥?!?p> 高行周的貼身侍衛(wèi)聽完這一番分析,忍不住在心里豎了個大拇指,厲害了。
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家元帥現(xiàn)在的表情有多僵硬。
嘿嘿嘿。
果不其然,連史傾棠都察覺出高行周的表情有些怪異。
史傾棠頓了下,“莫非是小女猜錯了?”
高行周吸氣,咬著牙道:“沒有?!?p> 貼身侍衛(wèi)不忍見氣氛繼續(xù)這么詭異地發(fā)展下去,急急上前熱絡(luò)地接過親衛(wèi)們的擔(dān)子,該營救的營救,該押起來的押起來。
有了高行周帶來的正規(guī)軍,剩下的行動簡直可以用“輕而易舉”來形容。
所以史傾棠便不再參與行動,安安靜靜地在老槐樹下旁觀這場一面倒的碾壓。
倒是高行周,這種角色用不到他出手,在一旁閑著沒事干,看見人小姑娘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又按捺不住上前追問道:“姑娘真不記得在下了?”
“真不記得了?”
“在下幼年曾在史老先生門下學(xué)習(xí)過一段時日,偶然同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就在史府的靜遠閣前,姑娘可還記得?”
侍衛(wèi)在一旁遠遠看著,都忍不住想捂臉,丟人,太丟人了。
史傾棠被“靜遠閣”三個字刺了一下,眉間悄然罩上一層陰郁,抬眼盯著高行周看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小女并不記得曾見過元帥,敢問元帥何時到過我史府?”
高行周略一思考,“十五年前吧。”
十五年前……
侍衛(wèi)絕倒,合著元帥說的一面之緣是這樣的一面之緣???!
十五年前人小姑娘才多大?元帥他多大?
人小姑娘為什么不記得,元帥他心里難道沒點數(shù)?
史傾棠看著高行周,心里手動給他的臉上添了四個大字“救命恩人”。
是的,這是救命恩人。
史傾棠微微一笑,“元帥,十五年前小女還未滿三歲?!?p> 高行周驚訝了一瞬,隨后一笑,眼睛微微彎著,“原來姑娘年方十八啊?!?p> 史傾棠看向高行周的表情有些探究,“是,不知高叔叔有何見教?”
高行周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高叔叔?
貼身侍衛(wèi)在一旁不厚道地笑了。
他家元帥長了一張十分清俊的面龐,不但五官出挑、眉清目秀的,而且膚色偏白,一點都不糙,完全看不出是個三十歲的人了。因而,他家元帥常常仗著這張看上去不過弱冠之年的臉去哄騙無知小姑娘。
今兒個終于栽了吧。
高行周陰惻惻地瞄了史傾棠幾眼,但史傾棠臉上始終是溫溫和和的微笑,一點也看不出是故意的。
高行周決定轉(zhuǎn)移話題,“剛才在下聽姑娘提及‘白馬銀槍’之說,不知姑娘從何聽來?又如何知道在下使的是銀槍呢?”
史傾棠的目光一點一點地移到高行周的臉上,“不然呢?”
高行周悄悄地走進兩步拉近距離,笑道:“白馬銀槍,是在下的祖上傳下來的美名,其實在下一直用的是金槍。”
史傾棠一向掛著書卷氣的溫和臉色變了幾變,最后沉著臉恨恨地唾棄了一句,“登徒子!”
高行周:“??”
高行周目瞪口呆地看著史傾棠突然翻臉,罵了他一句之后轉(zhuǎn)身就走,臉上的表情很是凌亂。
高行周看向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侍衛(wèi)也是一臉茫然。
“怎么了?”郭知宜順利地解決了圍攻他們的村民,正在擦著刀上的血跡,忽然就看見史傾棠面沉如水地大步走了過來。
史傾棠陰郁地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最后甚至很崩人設(shè)地罵了出來,“我萬萬沒想到,什么英勇善戰(zhàn)的沙場英雄,竟是一個如此風(fēng)流浪蕩的老男人。”
郭知宜聽完經(jīng)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開口:“有沒有可能是你會錯意了呢?”
“什么……”史傾棠也沉默了。
郭知宜不知為何,忽然有點想笑,史傾棠這是,香艷的話本寫多了的后遺癥?
史傾棠尷尬地抱頭,悶悶道:“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