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證據(jù)
趙大是被一陣喧鬧和尖叫聲吵醒的。
他不耐地低聲罵了兩句,沖著外面吼道:“吵什么吵?”
小廝踉蹌著推開門,跪倒在地,渾身發(fā)顫:“大大大公子,不好了,府里、府里來了好多官兵?!?p> “什么?”趙大眉頭緊鎖,松松垮垮地披上外衣,“我倒要看看,哪個活得不耐煩的敢闖我趙府!”
但趙大話音剛落,一推開門,便看到一排明晃晃的刀槍直直地對著他的脖頸。
趙大咽了口唾沫,雙腿軟的跟面條似的,被兩個禁軍士兵拖到了前院。
被帶到前院后,趙大一看,父母竟然也在了,此時正被人用刀尖指著。
兩個禁軍士兵將人帶到后,松手一甩,趙大如條死狗一樣被扔到了趙母的身邊。
趙母心疼不已,眼淚不住地往下流,邊哭邊罵:“殺千刀的下賤坯子,竟然這樣對我兒,來日我家老爺必要你們尸骨無存?!?p> 趙正誼被哭鬧聲吵得心焦,面色異常難看,“嚴(yán)淵,你好大的膽子!本官乃陛下欽封的正三品朝廷命官,無詔帶兵私闖本官府邸,你是想造反嗎?”
嚴(yán)淵面色不改,朝著遠(yuǎn)處拱了拱手,“趙大人,下官奉旨徹查長安郡君遇刺一案,不得已前來搜查貴府,還請趙大人海涵,不要讓我們?yōu)殡y?!?p> 趙正誼沉著臉,“可笑,你嚴(yán)淵難不成是奉旨包抄我趙家嗎?”
嚴(yán)淵笑了笑,“事急從權(quán),為了給長安郡君一個交待,給天下人一個說法,便是事后嚴(yán)懲在下又有何妨?”
不待趙正誼開口,嚴(yán)淵反問道:“若是趙大人問心無愧,又何懼我等?”
趙正誼咬牙切齒道:“若是你們什么都搜不出來呢?”
嚴(yán)淵輕松一笑,“那在下這頂官帽就保不住嘍。另外,在下愿當(dāng)著群臣百姓的面,向趙大人負(fù)荊請罪?!?p> 趙正誼死死瞪著嚴(yán)淵,心中雖然有些不安,但面上還是強(qiáng)撐著:“好!嚴(yán)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趙正誼心中的忐忑漸漸消失,大理寺眾人開始緊張起來,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這么久還沒回來?該不會什么都沒找到吧?這次可是孤注一擲,要是沒找到就完了。只一個私闖大臣府邸的罪名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何況眼下趙正誼這恨不得吃人的樣子!
“嚴(yán)大人!”一個大理寺的帶刀護(hù)衛(wèi)手里拖著一個家仆匆匆走了進(jìn)來,眼神諷刺地瞥了趙正誼一眼,“此人便是暗中購買箭毒木的仆人?!?p> 箭毒木?趙正誼神色一變,雙手發(fā)抖。
“回稟大人,在趙大公子的臥房內(nèi),搜出了三瓶毒液,正是箭毒木。”
“報,卑職在庫房內(nèi)找到了幾支毒箭,與刺殺郡君的毒箭一模一樣?!?p> “嚴(yán)大人,屬下在書房內(nèi)搜到了這個。”差役恭敬地呈上了一張破破爛爛的錦帛,“經(jīng)屬下初步比對,確是趙大人親筆?!?p> 嚴(yán)淵接過錦帛一看,面色微變,看向趙正誼的目光里也帶上了幾分鄙夷。
那是一封未寫完便作廢的邀功函,正是趙正誼寫給趙俊的。
嚴(yán)淵看過之后,心中頓時明了。
——趙正誼本欲借刺殺長安郡君討好趙俊,卻不料郡君命好,躲過了這一劫,這封未完的錦帛便被作廢了。但趙正誼萬萬沒想到大理寺會猝不及防地動手,這封錦帛也還沒來得及處理。
嚴(yán)淵諷笑道:“趙大人好大的本事,為了討好權(quán)貴,連這種陰損手段都用的出!”
趙正誼直覺那錦帛上有些駭人的東西,定定地看著嚴(yán)淵,氣勢不自覺地便弱了幾分:“本官不知嚴(yán)大人何出此言?!?p> 嚴(yán)淵展開錦帛,口齒清晰、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錦帛上的內(nèi)容。
趙正誼臉上的血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褪去,失態(tài)地吼道:“不是我寫的!不是的!嚴(yán)淵你不要血口噴人!”
趙大已經(jīng)嚇蒙了,連連搖頭,驚恐道:“什么毒,我不知道??!我聽都沒聽說過,你們不能平白冤枉人!”
趙夫人嚎啕大哭,“你們故意的,你們這是誣陷!我們家和長安郡君無怨無仇,怎么會派人暗殺郡君?!”
嚴(yán)淵淡淡一笑:“誣陷?人證物證都是從貴府搜出來的,這點(diǎn),控鶴軍副將方四將軍和龍虎軍副統(tǒng)領(lǐng)趙鳳將軍都可以作證。”
方四和趙鳳從陰影中走出,面帶煞氣。
方四冷冷道:“事到臨頭,證據(jù)都擺在眼前了,還不認(rèn)罪?難不成是想去大理寺監(jiān)牢里走一遭?”
眾所周知,大理寺監(jiān)牢多酷吏,刑訊手段兇殘無比。
趙正誼肩頭微微顫抖,心中惶恐,眼前一陣陣發(fā)暈,盡管如此,他也知道這個罪,不能認(rèn)。
何況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是冤枉的!
趙正誼強(qiáng)自鎮(zhèn)定,目光不閃不躲地看向方四和趙鳳,“在下愿以全家性命起誓,在下對長安郡君一無謀害之心,二無謀害之實(shí),否則在下愿受天打雷劈,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趙家斷子絕孫,不得善終?!?p>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皆驚。
這種誓言,未免也太重了。
方四眼睫微顫,心中也閃過一絲狐疑,趙正誼的態(tài)度倒真的像那么回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边@時,趙大恍然大悟一般突然出聲,瘋狂嚎叫,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方四俯身掐住趙大的脖子,并未用力,“你知道什么了?”
趙大像只被掐住要害的雞一樣,仰著脖子,雙目圓睜瞪著方四的鬼面具,驚惶地話都說不利索了:“是是是那個賤種干的!一定是他!他對我們心存不滿,故意陷害我們!”
“賤種?”方四呼吸一顫,手上力氣也重了幾分,眼中厲色陡然加深。
趙鳳見勢不妙,扯開了方四,“先讓他好好說話?!?p> 趙大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方四不耐地上前踹了一腳:“快說!”
“那個賤種是我爹和一個青樓女子的孩子,整天陰沉著臉,看我和母親不順眼,一副討債鬼模樣。就那兩個地方,書房和我的臥房,我爹今天才從城外回來,還沒來得及去書房,你們說的什么箭毒,我也聽都沒聽說過,怎么可能放在自己臥房里?這是栽贓!昨天趙溫綸剛剛?cè)ミ^這兩個地方,怎么會這么巧?一定是趙溫綸故意陷害我們!大人,您想想,若是我下毒殺人,怎么會親自動手?怎么會把這么明顯的證據(jù)留在自己房中?”
趙鳳挑眉一笑,“還有點(diǎn)腦子,沒有蠢到家。”
嚴(yán)淵沉思片刻,“下官也覺得有點(diǎn)道理?!?p> 方四眉間依舊結(jié)著霜意,“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他故意反其道而行,明目張膽地把毒液擺在房中,然后編出一套謊話騙我們呢?”
嚴(yán)淵和趙鳳:“……”
這轉(zhuǎn)過來繞過去的……
忽然感覺自己缺個腦子。
方四長呼一口氣,目光冷靜得瘆人:“把趙溫綸帶過來,讓他們當(dāng)面對質(zhì)。趙溫綸呢?”
方四銳利的目光掃過前院中的眾人,沒人吭聲,“本將軍再問一遍,趙溫綸呢?”
趙大環(huán)顧四周,大吼道:“沒聽見將軍問嗎,那個賤種呢?”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仆顫顫地爬了出來,跪在地上低著頭答了一句話,音量不高,卻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趙溫綸死了。
水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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