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與洛懷信一別,宋知憶就大病了一場。她臥床幾日,半夢半醒之間,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做了許許多多的夢,想要醒卻醒不來。直到她終于在夢里見到了大皇子,他與她擦肩而過,面無表情,她厚著臉皮去追趕,他回身,一臉陌生與驚訝,彷佛記不清在哪里見過她。她心痛至極,一下子驚醒。環(huán)望四周,她還在自己的閨房中,沒有榴月,沒有薛良書。她緩了一口氣,伸手去找枕邊的一枚玉佩,細(xì)細(xì)的撫摸上面刻著的“信”字,出神的想了許久,眼中漸漸溢出淚,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起身將玉佩鎖進(jìn)屋內(nèi)角落的一個衣柜。
碧煙聽到屋里的動靜,連忙走了進(jìn)來,見宋知憶已經(jīng)醒了,上前攙扶她回到床上:“大小姐,你醒了!”
“大哥哥回來了嗎?”宋知憶張開干裂的嘴唇,聲音啞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前日就回來了,大小姐無緣無故睡了兩天兩夜,大少爺跟著著急,求到三皇子跟前,連宮里的御醫(yī)都請了來?!北虩熃o宋知憶披上外衣,怕她剛起來著了涼。宋清憶前些日子一直同幾位友人住在外面,一同討論往年科舉的考題。
“兩日?那大哥哥豈不是明日就要參加科舉了?!”宋知憶嚇了一跳,站起身來,“快,拿著我之前準(zhǔn)備的東西,我們?nèi)タ创蟾绺纭!?p> “大小姐,你別急,大少爺說了,你一醒來就去告訴他。我這就讓人過去,你身子還弱著,怎么能出去吹風(fēng)。”碧煙使勁把宋知憶拉回床上,要她先躺躺。
宋清憶得了消息,立刻往宋知憶的院子走去,路上碰到小跑著的宋知宇,差點被他撞倒。
“三弟弟急著去哪兒?”
宋知宇滿臉神秘,得意的說:“大哥哥等著吧,我可是為咱們將軍府立功了,你和大姐姐想想怎么答謝我吧!”
宋清憶并未放在心上,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說了一聲“好,那等你想要告訴大哥哥了再說!”
宋知宇擠了擠眼睛,轉(zhuǎn)身跑走了。他先是去找崔氏,得知她并不在正房,而是在宋知馨的院子,本想要等等,卻聽得下人說將軍提前回來了,轉(zhuǎn)頭一想,便去找宋將軍了。
“父親!”宋知宇一口氣跑到宋將軍的練功房,呼哧帶喘的喊了一聲,“父親回來的正好,我有好消息?!?p> “什么消息?”宋翊見著三兒子這樣活潑的樣子就高興。
“父親,你還記不記得大哥哥之前在一個酒樓被陷害?”宋知宇眼睛發(fā)亮,等宋翊點點頭,立刻接著說:“我留了心,派人有事沒事的去那酒樓多盯著點,今日我出府去玩,經(jīng)過那酒樓,興趣上來就去看了一番,你猜我見到誰?是崔家二表叔!”
宋翊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宋知宇什么意思。
“崔家二表叔,才是酒樓的主人!我在酒樓看見他,本想打個招呼,可他沒看見我,而是熟門熟院走進(jìn)酒樓后院,卻沒人攔著,心里覺著奇怪,就給了一袋子碎銀給一個看著機(jī)靈的店小二,假裝要借用后院的西間,叫他讓我進(jìn)去。我藏在柱子后面,偷聽到崔二表叔與管家的對話,才知道,原來他是酒樓真正的主人!”
宋翊皺緊了眉頭,沒說話,宋知宇又說:“崔二表叔一家同母親算親戚里面很親近的,常常走動,為何連這樣的事都不曾同母親提起過?年初的時候,我在家中遇見崔二表叔,母親說他家中生意不順,想來借錢,母親說這件事需要同父親商量,沒借給他。現(xiàn)在想想,他會不會是因此懷恨在心,所以綁了大哥,想要壞了大哥的名聲,來報復(fù)母親?我聽崔三叔喝醉的時候說過,崔二表叔人品不怎么好,從小就有些壞心眼。”
“這件事,你可曾同別人提起過?”宋翊并沒有宋知宇想象中對他的發(fā)現(xiàn)表現(xiàn)出任何驚喜,反而謹(jǐn)慎的低聲問他。
“沒有,我本想先去告訴母親,聽說父親回來了,就直接過來了?!彼沃钫f道。
“這件事,為父會去查清楚,你誰也不要告訴,以免打草驚蛇。你母親那里也不要說一個字,免得她憂心,知道了?”
宋知宇連忙點頭,宋翊又叮囑了幾句話,就叫他走了。
練功房里靜悄悄,宋翊拿起一支劍,隨手舞了幾下,扔在了地上。宋知宇年紀(jì)輕,心無城府,顯然沒想過,崔二不可能因為一點銀兩就冒險綁人,綁了人卻不圖銀兩,只為壞了宋清憶的名聲。最重要的是,他若是沖著崔氏來,怎么可能綁她的繼子宋清憶,而不是親生兒子宋知宇。宋翊是朗坤最年輕的將軍,除了一身功夫,怎么可能沒有些頭腦,他只是常年不在家中,對崔氏十分信任,未曾關(guān)注過家中的事。今日宋知宇說的事情,和他在外面查到的一些信息,都模糊又清晰的指向了一個他無論如何不愿去相信的結(jié)果。
崔氏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有了暴露的危險,她正滿面春風(fēng)的叮囑著宋知馨入宮要注意的事情。太子妃的選舉就在下個月,京城里只有二十位小姐入了選,其中就有宋知馨。崔淑妃之前就傳過話來,這不過是走個過場,太子妃的位子,板上釘釘是宋知馨的了。
“母親放心吧,入宮有姨母照應(yīng)著,還有大姐姐一起?!彼沃靶ρ蹚潖?,心里也滿是期待。
聽到女兒提起宋知憶,崔氏的臉垮了一下,“你別指望著她能與你一心,這些日子你還看不出來嗎?她的心可不在咱們小小的將軍府,全都在益清公主的柔福宮呢。她與公主那么好,何時想過帶你一同進(jìn)宮,提攜提攜你了?你大哥哥與三皇子也十分要好,又有何時想過介紹你同三皇子認(rèn)識?你聽母親的,以后成了太子妃,離他們遠(yuǎn)一些。”
宋知馨聽母親說的有道理,乖巧的點了點頭。
宋知憶的名字也在入選名單這個消息,碧煙在給她梳洗打扮的時候興高采烈告訴了她。
“什么?”宋知憶臉色一變,“我怎么會在名單里面?”
“小姐是堂堂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人這么美,才藝又這么多,怎么不會在名單上面?”碧煙十分高興,“這下夫人可想不出什么法子來摻合大小姐的婚事了,我看小姐,至少也會選上世子妃!”
宋知憶憂心仲仲,根本沒時間與碧煙解釋,她前世出現(xiàn)在人前的時候不多,出門都照著后母的意思打扮,默默無聞,無人欣賞,自然不可能進(jìn)入選太子妃的名單。她竟然忘了今生的自己已經(jīng)大有不同,不僅外貌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扮丑,更是除了林婉瑩之外,唯一一位能進(jìn)入宮內(nèi)與公主郡主們一同學(xué)習(xí)五藝的高門貴女,能夠入選實在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是她被太多事情纏繞著,忽略了選太子妃的事情,不然,她至少可以提前問問益清公主,能否將自己從名單中去除。
可是,他也不知道嗎?宋知憶不由自主的想到洛懷信,心里五味俱存。
“小姐,還去見大少爺嗎?”碧煙見宋知憶愣在那里,出聲提醒。宋知憶連忙壓下心中的憂慮,站起身去宋清憶的院子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