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孫子叫一個完全不知名的毛頭丫頭，也就是自己，去給一塊泥巴抬價；另一方面，老爺子去競拍一把穩(wěn)賺不賠的石瓢壺。
果然，如江晨所說，又叫了兩輪后，那把石瓢壺以850萬的價格成交了，得手的當(dāng)然是那個蔫兒壞的老爺子。
莫蘿可以確定，那老爺子今晚就是沖著這個石瓢壺來的。
隨著壓軸品的成交，這場拍賣會也隨之落幕。
在退場的時候，莫蘿想著趁老爺子高興，再問問他找人的事，就有些焦急地逆著人流去前頭，結(jié)果卻猛地撞到一個人。
莫蘿撞得一時眼花，低著頭忙道歉。
然而，不想?yún)s聽到她今晚最不愿意聽到的聲音——
“又是你！”
明顯的厭惡和不悅。
莫蘿不用懷疑，這個肯定是體育系前男友羅家成。
江晨也聽出了端倪，當(dāng)即警惕地?fù)踉诹四}身前。
羅家成緊蹙著眉頭，看著江晨，似乎幸災(zāi)樂禍地問：“怎么？你現(xiàn)在是她男人？”
江晨沒回答。
羅家成看都不看莫蘿，只是覷了覷江晨，繼續(xù)說：“怎樣，跟她在一起的感覺是不是很懷疑人生？不過牽一下她的手，是不是也被她當(dāng)成了非禮一樣？”
這些話本該會讓莫蘿憤怒，可是一想到今晚偷聽的墻角，他這些話簡直就像是在控訴她害得他……彎了。
莫蘿覺得自己對他，現(xiàn)在挺愧疚的。
然而，那一方，江晨卻聽得格外刺耳。
不，應(yīng)該說，自從他看見這個人時，就覺得他格外刺眼——因為這個人的臉，和莫峰有三分相似。
現(xiàn)在不用她交代，江晨也知道這個人就是她之前提過的渣男前度。
莫蘿似乎感覺到了江晨的慍怒，拉著江晨的手臂就趕緊走開。
江晨雖然不悅，不過倒是由著莫蘿把自己拉走。
待莫蘿在人少的地方停下來，江晨才開口：“你是不是要找莫峰？”
莫蘿想不到江晨會問這個，有些木訥的點頭。
江晨深深地看著她，眼神意味不明，可是很深邃。莫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過了頭。
曾經(jīng)有個編劇在劇本里寫過，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請直接用勾引。
莫蘿現(xiàn)在就能對這句話體會一二。江晨從來沒有說過喜歡自己，可是莫蘿就是知道，他喜歡自己。
他的眼神，他的肢體語言，他做的事，都在暗示他的心思。
但是他的心思并不昭然若揭，反而隱忍不發(fā)。
以前，莫蘿就覺得江晨和莫峰性格完全不同，可是卻偶爾會有些共通點?，F(xiàn)在看來，對待喜歡的人，習(xí)慣性的暗吟不語，也是其中之一。
江晨幾不可聞地暗呼了口氣，說：“你也是該找找他了，不然害人害己。”
莫蘿意外地抬頭看他。
江晨也不回避她驚喜的眼神，繼續(xù)說：“你跟陳楠他們走吧，老頭子那邊不用去，人很快給你找到?！?p> 然后，江晨走向老爺子那邊，出乎意料地心平氣和。
莫蘿知道江晨雖然經(jīng)常有事沒事找她慪氣，不過他一向說一不二，所以她也識趣地不糾纏，當(dāng)即就往陳楠那邊去了。
……
江晨開車回家的路上，老爺子就在隔壁的副駕駛一直嘮叨不停。
江老爺子笑吟吟地對著江晨，說：“今晚那小姑娘不錯，怪水靈的。難得看你對姑娘動心思，不過這一動心，看中的就挺對味。”
江晨有些無奈，“老爺子，你就別亂搗騰了，她喜歡的是我兄弟?！?p> 江老爺子聽見這話，著實有些意想不到，意外的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竟然會發(fā)生在自己孫子身上。
雖然自己經(jīng)常當(dāng)著孫子的面數(shù)落他，可是不論在外人眼中，還是他心里，自己的孫子鐵定是個人中龍鳳，他想不到竟然還有姑娘會看不上自己的孫子。
江老爺子轉(zhuǎn)念一想，就覺得有趣了，“八成是人家小姑娘老早就心有所屬了，那她找的人就是她的心上人。而你——”
他恨鐵不成鋼似地瞪了江晨一眼，繼續(xù)說：“明知是火坑，還往里面跳。怎樣？感覺有勁嗎？”
江晨一下子就被老爺子看出心事，面子里子都有些掛不住了，趕緊轉(zhuǎn)上正題：“她找的人叫莫峰，3年前去的美國，帶著他媽媽?！?p> 江老爺子聽了，有意無意地補上一刀，“給情敵兄弟送小媳婦，出息呀！這經(jīng)驗可以跟老頭子分享分享，畢竟這事老頭子一輩子都沒干過?！?p> 江晨：“……”
他內(nèi)心是悲催的：現(xiàn)在的親爺爺都這樣嗎？
江晨說的很快就會找到，果然很快。
第二天的晚上，江晨就來到了她的酒店客房門口，把莫峰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都給了她。
莫蘿看著莫峰學(xué)校地址，家庭住址，手機(jī)號碼的白色字條，忽然覺得有些仿佛，不知道現(xiàn)在是一場夢，還是三年前他的離開是一場夢，甚至也不知道從小的相伴長大是一場夢。
江晨知道她失神了。
他又再次被強(qiáng)制認(rèn)清一個事實——莫蘿靈魂出竅的樣子，只有遇上莫峰的事，才會出現(xiàn)，也就是只有他，才能觸動她的靈魂。
只是莫蘿根本沒有心思發(fā)現(xiàn)江晨眼中的沉郁已經(jīng)開始泛濫。
江晨其實不打算問，可是到底身體誠實，他還是問了出口：“你會去找他？”
莫蘿回了神，點頭：“打鐵趁熱，我明天就去波士頓?！?p> 江晨默了默，最后說：“你……一路順風(fēng)?！?p> 江晨正轉(zhuǎn)身走，莫蘿斜對面的房門開了，這本來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然而對面的人偏偏是她的體育系前男友羅家成。其實是他也就算了，偏偏他和自己的小受分別時，還有來個忘情的舌吻，而這舌吻的一幕，江晨和莫蘿都看著一清二楚。
莫蘿眼明手快，她趁著羅家成還沒發(fā)現(xiàn)他們，立刻把江晨拉入房間，把門關(guān)上。
江晨皺著眉，看著神色慌張的莫蘿，問：“你前男友是一個雙性戀？”
莫蘿通過貓眼，看見羅家成神色自然地關(guān)上了門，確定剛才他真的沒看見自己，才算安心下來。
她回過頭，說得挺內(nèi)疚：“上次我告訴你的給他扣綠帽的事，其實還有一些后續(xù)。我真沒想到，我那篇行云流水，洋洋灑灑5000多字的文，發(fā)揮的輿論效應(yīng)這么巨大，女的被流言蜚語逼得出國，男的傳聞被這件事搞得對女人有心理陰影，彎了……”
江晨：“……”
真是作孽。
江晨語氣不善：“你就不能少鬧騰一點嗎？”
莫蘿癟嘴，不服：“是他先惹的我，不然我才懶得去折騰?！?p> 江晨莫名氣惱，忍不住揭穿她：“那是因為他有三分像莫峰，他做的事，破壞了你的幻想，這才是你捉弄他到那種地步的真正原因吧?！?p> 莫蘿臉色一秒變冷，是卑劣的心事被說穿的惱羞成怒。
可是江晨就要徹底把這件事說穿，“一開始，你就把他當(dāng)成了莫峰的替身，莫峰一直對你謹(jǐn)守男女之別，所以你討厭他和你有任何身體接觸，就算是情侶間很平常的牽手，你都抗拒。所以，他的劈腿根本就是被你逼上梁山的！”
“啪——”
是莫蘿給了江晨一巴掌。
一時間，空氣突然安靜，兩人都似是呆滯了。
僵局持續(xù)有五分鐘，最后還是江晨自己識趣地，離開了莫蘿的房間。
江晨一走，剛才莫蘿和江晨對抗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一樣，一下子，她就癱軟跌坐在地上。
江晨陰沉著一身氣息，走到酒店車庫時候，手機(jī)響了。
他略微調(diào)整了自己情緒后，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說：“江晨，關(guān)于莫峰剛剛查到了一件事，三個月前，波士頓馬拉松比賽當(dāng)天，發(fā)生了恐怖襲擊，那時莫峰也在場。雖然他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可是有一個叫馬寄女孩用身體給他擋炸彈，一雙小腿，被炸沒了?！?p> 之后，江晨在車?yán)铼氉撕芫?，都過了那么久了，他臉上的還是熱辣辣地痛。
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甩巴掌。
這巴掌給他帶來的灼痛，讓他由始至終保持著清醒。
他想起了一句別人的話，有人認(rèn)命，有人順命，有人抗命，有人玩兒命，希望和失望交錯迭生，倏爾一生。
她跑這一趟，到底是什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