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靈魂碎片里封存的記憶。
我現(xiàn)在,就在這記憶當中,取代了碎片里的自己。
王藝告訴我,他這么做,是想多拖延些時間,等壯壯把我的肉身帶過來。
井底的那條大蛇,就是跟著壯壯,一道去解救我的。
我要做的,就是跟王藝,一起安靜的待在這里,把時間靜止下來,默默等候著結果。
“我們認識嗎?”
我的前世,可曾認得他?
“我們一直都認識,只不過,選擇了不同的道路罷了!”
王藝隱在斗篷下,輕輕的說著。
我們認識,我們在很早之前就認識。
如果我沒有把記憶舍棄,應該記得跟他之前的一切過往。
“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我總有一種感覺,王藝接近我,乃至是說的救我,是有目的的。
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個不能言說的緣由。
“我想——”
王藝嘆了口氣,“你呢,你覺得,我想做什么?”
這話把我問住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p> “那你想知道嗎?”
“你會告訴我嗎?”
我保持懷疑。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p> 王藝嘆了口氣,伸手挑了根長長的樹枝,撥弄著燒的正旺的火堆。
火光在黑夜里跳動著,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
“你終于活成了他的模樣。”
王藝的這句話,講的很輕,可我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正在思量著,要不要開口追問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馬蹄聲。
有人?
我立馬從地上彈了起來,到了門后,透著門洞往外看去。
月光下,森林里的小路上,有人正騎著馬在靠近,馬鼻子里的喘息聲,越來越重,隱約聽到了那人的催促聲:
“駕!”
這個聲音,熟悉又遙遠,讓我有些恍惚,心跳也跟著越來越快,手心里都是汗,扒在門框上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在等這個人,我在等他。
我想知道,是不是他。
很快,人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里,由遠及近。
當我看到那一身月牙白的衣衫,伴著那匹棗紅色的馬駒,在我面前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我的眼里只有他。
他的五官,他擰眉微蹙的神情,長發(fā)飄飄,宛如仙子一般。
馬兒跑的很快,只是一個晃眼,他就成了背影。
我不顧一切的拉開了門,追了出去。
“一路!”
我喊著,急切又害怕。
“一路!”
那騎馬的身影已經(jīng)遠去,就算我拼盡全力去追趕,就算我歇斯底里的喊著,他都沒有回頭,亦沒有慢下來的打算。
我終究,還是沒有追上他。
心疼厲害。
蒼茫的世界里,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回頭看我一眼,我在這里,等了你很久??!
“他不會回應你的,過去不會,以后也不會。”
王藝在一邊,默默的等著,等我把所有的委屈跟不甘都哭出來,情緒逐漸轉變成蒼白的無奈時,這才到了我面前,蹲了下來。
“其實,忘掉也好,對你來說是好事?!?p> “好事嗎?”
我呢喃著,抬頭看向他,依舊是看不見面容的斗笠。
“你等不到他了,放棄吧!”
等不到了嗎?
“不,我不會等不到,我不信!”
我推開他,憤怒的喊著。
我怎么可能會等不到他,他說過,會回來找我的啊!
“人跟妖之間,是沒有結果的,多少年了,你還看不明白?”
王藝從地上爬起來,大聲的吼著。
“有結果!會有結果的!”
這句話被我吼得歇斯底里,像是沒有底氣,想要拿嗓門來給自己勇氣一般。
這句話喊完,我就清醒了。
不對,這些情緒,這些對話,都不是我的。
我雖然感同身受,可我知道,這些話,不是現(xiàn)在的我說出來的,
我一轉頭,瞥到了站在門口的另一個王藝,一樣的斗篷,一樣的垂著手,只不過,比起我面前這個有些激動的人來說,他安靜了很多。
“妖不過是騙你罷了,你應該讓他們知道,騙了你,是要有代價的?!?p> 眼前的王藝,猛然抓住我的肩膀,惡狠狠的說著,“我們可以利用他們,我們可以讓他們生不如死,我們可以偷走他們的長生?!?p> “可我不想長生,我只想要他!”
我推開他放在胳膊上的手,轉身跑開了。
一直跑到我明白,這只是靈魂碎片里的記憶罷了,這才停了下來。
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跑離很遠。
依舊是茅草屋,依舊是這條小路,還有依舊等在門口的王藝。
“你還要站在那里嗎?”
王藝看著傻愣愣的我,開口追問著。
“你想偷走他們的永生?”
這是一個讓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
原來,王藝的目的,一直都是這個嗎?
“這是他們欠我們的,我也不是所有的妖都偷?!?p> 他的意思,就是說,自己只對欺騙了人類感情的妖,趕盡殺絕。
“那人要是騙了妖呢?”
盡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卻能感覺到,他的仇恨,彌漫在他的四周,像化不開的煙霧,遲遲不肯褪去。
他這樣,有很多年了吧?
“那是妖自己笨,這么強大的能力,能被人騙了嗎?”
王藝自嘲的搖了搖頭,“他們不會被騙,被騙的人,只有我們?!?p> “柳江河也是你造成的?”
我意識到了這一點,原來柳江河口里,每日過來提醒她,讓他受折磨的人,就是王藝。
“我是在幫他,以后,等他成為我們中的一員,就會感謝我的。”
王藝沒有否認,他話里的我們,卻讓我懵了。
我們,他并不是一個人。
我們,是指我也在其中嗎?
“安寧,你會跟我們一起嗎?”
王藝向我伸出了手,“還是說,你要像當年一樣,寧死不從?”
我沒有動,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他。
“柳江河說他吃了我的心?!?p> “那又怎么樣?我也吃過。”
王藝說的很平淡,就像是吃一顆隨處可見的水果一般,沒有任何感覺。
“你的選擇到底是什么?”
他有些不耐煩了。
“你不是說有事跟我談嗎?”
我有些懷疑,他是想要殺了我。
“開始是想,不過,我覺得你還是無藥可救了呢!”
王藝收回手,冷冷的說著,“不要說,我沒有給過你機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