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停的下,屋子里沒有雨后的涼爽,反而是多了幾分燥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跟血蝠,一個人坐在床上,一個躲在墻角,拿胳膊擋在前邊。
我不知道,還要防御多久,血蝠還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胳膊很酸,我卻不敢輕易放下。
“過來!”
血蝠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在看到我后退時,提醒我,“你覺得在這里,你能躲到哪里?”
我又默默的退了退,盡管我知道,已經(jīng)退無可退,可我就是不愿意就此妥協(xié)。
“我不會動你的記憶,你過來!”
血蝠跟我做了保證,我這才到了床邊,在另一端坐了下來。
他跟我之間,隔了三個人的位置。
“你想怎么樣?”
血蝠的話,讓我心都提了起來。
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坐,那是因為我擔(dān)心他會動我的腦袋,我知道我打不過他,可我還是想謹(jǐn)慎些。
要是因此惹惱了他,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想救她們嗎?”
血蝠輕聲問著。
“誰?”
我腦子有些糊涂,小心翼翼的追問著。
“韓云朵他們,你想救他們嗎?”
血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我可以去救他們?”
我指了指自己,想象不出來,我這么一個凡夫俗子,怎么能去跟妖王抗衡。
“我?guī)湍憔?!?p> “真的嗎?”
我有些不敢相信,剛剛不是說,他這是跟蜃樓做的交易嗎?
會不會有詐?。?p> “真的?!?p> 血蝠點點頭,對著我笑了,有些凄涼的感覺,在他周遭蔓延。
“你不是連韓云朵他們都打不過嗎?你去救,會不會——”
會不會死這句話,我沒敢問出來。
“會死,我知道?!?p> 血蝠肯定的回答,讓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救韓云朵他們,需要他拿命來換,那到底救還是不救?
“是我把他們傳送過去的,用我跟他們交換,就可以了?!?p> 血蝠跟蜃樓的交易,雖然是蜃樓做主導(dǎo)地位,可血蝠也不是完全被動,他還是可以拼盡全力,來扭轉(zhuǎn)目前的局面。
“畢竟,我殺了這么多人,吃了這么多妖,喝了他這么多血?!?p> 這些所謂的歪門邪道,卻是妖快速提升修煉的捷徑。
血蝠的樣子,就像是要去送死一般,或者說,他就是想去送死。
“為什么,你的交易不是跟我在一起嗎?”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轉(zhuǎn)了性子。
“因為,你并不會喜歡我,而我,愛的是一千年前的你!”
血蝠粲然一笑,那紅色的喜服,在他手里,被慢慢的揉成一團,變成了一個球,然后慢慢的變小,成了掌心上的一個小球。
火光咻的一下,就在他掌心點燃,噼里啪啦,不過是一瞬間,那嫁衣,就這么被燒沒了。
他用三天時間去做這一套喜服,卻又在一瞬間把它毀掉。
瘋了嗎?
“也許,一千年前的你,也沒有喜歡我,只是我自己一廂情愿罷了!”
血蝠彈指一揮,那一片灰燼,盡數(shù)到了地上變出來的瓶子里。
那是一個白色的小瓷瓶,不大,不過是手掌般的高度,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灰燼進去后,就有木塞子把它堵上,那瓶子,晃悠悠的到了我的面前。
我伸手去接了瓶子,盡管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去接這個瓶子。
我腦海里都是血蝠的話。
一千年前的你,也沒有喜歡我。
一千年前的我,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給了一個妖的承諾,卻又丟下它一個人,這樣的我,值得嗎?
“也許,是一千年前的我,配不上你吧?”
我有些慚愧,他后來在明德陵園附近做的事,都是因我而起,不同于北境的地界,他的做法,自然就要打壓。
北境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卻認(rèn)同一點,人妖立場不同,看待事物不同,那些各自立場上的殘忍,卻是對方習(xí)以為常的生存法則。
“你知道一千年前發(fā)生了什么嗎?”
血蝠從另一邊坐到了我身邊,抬起我的下巴,認(rèn)真的看著我的雙眸,另一只手甫一抬起,就讓我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你額頭上的印,我結(jié)的!”
血蝠的指尖,越過我阻攔的雙手,觸碰到了我的額頭,這一次,沒有疼痛,只是一陣輕微的酥麻感,一閃而過。
“如果沒有它,你也許不會跟他在一起?!?p> 血蝠收回放在我額頭上的手,低頭吻在了上邊。
有一些畫面,在我腦海里閃過。
雨天,泥濘不堪的小路,傷痕累累,在泥漿里掙扎的蝙蝠,我看到另一個我,穿著身上的衣裳,撐著傘從一邊路過。
半晌后,抱著籮筐的我,又退了回來,彎腰把蝙蝠從泥漿里,小心翼翼的捧了出來,放在提前被我鋪在草地上的手帕里。
手帕被雨水打濕,泥漿從蝙蝠身上,滾滿了帕子。
我把帕子放在籮筐里,一起抱走了。
雨停了,我看到了竹屋,血蝠在一邊煮著什么東西,我趴在旁邊的桌子上,咯咯咯的笑著。
臉微紅,氣息微喘,身形飄搖著,在桌子上怎么都坐不睡服。
“阿福,你有沒有忘不了,又尋不到的人?”
“沒有——”
血蝠依舊在盯著火苗。
“那還真是幸運??!”
桌子上的我,說著說著就哭了。
“我好想去見他,可我見不到他了!”
“那為什么不忘了他?”
血蝠煮的東西,應(yīng)該是醒酒湯,他小心翼翼的盛滿,然后捧著他到了我面前,用湯勺小心的舀起半勺,吹冷后,才送到我面前。
“我舍不得!”
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湯水送進嘴里,也跟著從嘴角溢了出來,我突然就笑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恨他,可有時候,我也恨我自己!”
“我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然后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笑著笑著,我又哭了起來。
“那就忘了吧,如果再也見不到的話,記著只會折磨你自己?!?p> 血蝠無奈了,把湯藥放在一邊,拿出帕子,替我擦干凈了淚痕跟嘴角的藥渣。
“可我做不到,你能幫我嗎?”
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近乎哀求的看著他,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的腦袋,“這里,很疼,真的很疼!”
“還有這里,也很疼!”
我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guī)湍?!?p> 血蝠咬破自己的手指,沒有一絲猶豫的,在我額頭上點了下來。
“謝謝你,你是好人,你以后,一定會娶一個很漂亮的妖精老婆!”
醉酒的我,笑嘻嘻的,全然不認(rèn)為這是一場嚴(yán)肅的事實,反而抓住他的手,往自己額頭上亂戳。
“那如果我要你呢?”
“我?”
笑嘻嘻的我,聽到這話立馬就嚴(yán)肅起來,可是還未等我再說些什么,那個我,就抱著頭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