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周七拉開門,就見院中濃霧彌漫,連十二三步外的房子都看不清輪廓。
視界之內(nèi)白蒙蒙一片,他卻是齜牙嘿嘿然冷笑:“三千陰魂一夜消亡,好大的手筆?!?p> 這些陰魂死絕了沒有?確實死絕了,返本歸元,徹底沒了痕跡可尋。
可也沒白死,因靈巖寺而死,消亡前必有一點一縷一絲的怨念落在靈巖寺一眾鬼神頭上。
土門村中近半陰魂消亡,周七能清晰感覺到前后的不同。
陰魂平日沉睡地下,吸食周圍地氣維持自身存在。
就像草叢一樣會汲取營養(yǎng),卻不會像草木腐朽那樣循環(huán)。
這就導致陰魂越多,會壓縮各處神域靈脈的汲取效率。
可能再過幾百年,到人口大爆炸后,無窮無盡的陰魂沉睡地底,會把地氣瓜分一空,讓神域靈脈無從汲取地氣,進而無法維持自身運轉(zhuǎn),轟然破碎。
現(xiàn)在好了,土門村周邊消亡三千陰魂,淮陰廟靈脈汲取地氣的效率瞬間拔高一茬,想來靈巖寺也有類似的提高。
如果將轄區(qū)內(nèi)的陰魂盡數(shù)清理……那該會是何等情景?
何況陰魂本就是不穩(wěn)定因素,如這次靈巖寺突然爆發(fā),手段老辣就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說不好一些逗留觀戰(zhàn)的鬼神已經(jīng)察覺自己在陽世有身體,能直接干涉陽世。
雖說自己卡在天亮之際才回歸身體,絕大多數(shù)鬼神都已返回,萬一呢?
暴露不可怕,無非今后夜里多打幾場仗,正好能清理周圍的陰魂。
高烈度的戰(zhàn)爭,最能鍛煉軍隊。
只要堅守神域守到天亮,那自己就贏了。
神域戰(zhàn)場的特殊性,戰(zhàn)死陰兵消融的靈力會留在自己手里。不管是提升本部陰兵質(zhì)量、數(shù)量,還是維持陰兵部隊的存續(xù),都是可以消耗這部分繳獲的靈力。
這算是另類的就食于敵,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前提是打贏、守住淮陰廟神域,本部陰兵折損要控制住。
自己原本計劃的破山伐廟,本就不是搶奪、廢棄陽世廟宇就能成功的,得兩手準備,陰世的戰(zhàn)爭也無從避免。
持續(xù)不斷的陰世戰(zhàn)爭要來了,周七不由感慨,自己還是經(jīng)驗不足。
預料到靈巖寺會垂死掙扎,沒想到會反抗的如此激烈。
早該做出準備的,溫水燉蛙一樣,不給對方反應機會,一旦動手就一舉格殺,不留后患,不做扯皮。
也對,誰也不知明天先來,還是意外先來。
他在門前站立片刻,張玄梟振翅搖搖晃晃落在他肩上,周七取出信件,與往日一樣是張地主的例行問好,及今日各項工作的安排匯報。
張玄梟吸食了一些鬼霧,消化不良頭暈腦脹的,停在周七肩上后,體內(nèi)鬼霧迅速消化,他又搖晃腦袋想要吸食鬼霧。
只是周七身邊鬼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凝結(jié)成水汽、白霜。
就連周七眉毛,不多時也凝結(jié)一層霜,給染白了。
周七返回屋中,往硯臺里倒一些冰冷茶水,研墨書寫,不多時就書寫完畢,將張玄梟放飛。
抱犢寨也是濃霧彌漫,松柏林子染了一層霧凇,張地主正在林子前練拳。
見張玄梟落下,趕緊停下上前拱手:“有勞賢弟了?!?p> 他才取下信筒,見了不由大喜,當即返身回書房,將北山各村寨編制好的村社社神名冊、各村寨戶冊裝在一起,沉甸甸的有心找人送去,又怕被表弟察覺周七的不凡。
思索再三,還是分成數(shù)份,幸苦張玄梟幾次運送。
有張玄梟往來充當快遞員,北山教區(qū)十九村寨都已編好了戶冊,一戶一頁,共有一千二百四十一戶,丁壯一千五百三十七人,少丁四百二十二人,幼丁、少女不在統(tǒng)計范圍。
戶冊在手,村社社神舉薦名冊也在手里。
周七不必勘察,也能知道推舉的社神必然出自大姓人家。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也講究不了那么多,慘烈的陰世戰(zhàn)爭一旦爆發(fā),周圍鬼神群起來攻,這一批社神首當其沖,也不知能活下來幾個。
對著名單,他提筆書寫:“皇天在上,今冊立李興春為從九品上青龍社神,于九月初七夜點選雄壯陰魂五十員亦可多達百員,趕赴抱犢山淮陰廟聽宣。”
一樣的格式,除了李秀才的老爹李興春是從九品上之外,余下十八位社神都是從九品下。
興許是張地主那里故意透露,李秀才頂住族內(nèi)壓力,硬是推舉自己老爹為青龍寨社神。其他各家顧及同族感情,都推舉的是家中老祖宗。
統(tǒng)一寫完,周七才拿出石印一一蓋下,又取一張紙包住這些冊封文書,在封面上寫:“日落月初時,由童子誦讀。”
北山教區(qū)方圓六七十里,雖然封閉,但也有幾處神域。
周七稍稍考慮,又提筆寫道:“凡北山境內(nèi)不分僧、道、土地、山神、河神之廟宇,一概推平,澆之以污穢。除社神廟宇之外,只許存建宗祠、義祠、名臣忠烈之祠。威城之普照寺,暫時不論?!?p> 祠,示司也。示,指祖先,司,世代職務。
合起來,祠之本意,就指世代祭祀祖先之所在。
糾結(jié)起來,淮陰侯祠才是正確稱呼,可淮陰侯絕嗣,又是附近的錢窩子,有意宣傳其靈驗,一來二去就成了淮陰侯廟。
有名的還有諸葛武侯祠,這個就專業(yè)了,諸葛家自己管著,自然是祖祠所在,自不會管外人祈禱。
真定的順平侯祠就更有意思了,民間更喜歡用常勝將軍廟來稱呼這里,一來二去也就改祠為趙云廟,脫離祖祠范圍,接受外人禱告。而蜀中的順平侯祠也改為子龍廟,以示區(qū)別。
兩道命令傳達出去,周七長吁一口濁氣。
今夜各方鬼神組成聯(lián)軍殺來,自己光是北山教區(qū)就能抽來最少千余陰兵。
至于土門村這里,三千陰魂一夜消亡,殘存的老鬼躲還來不及,哪里還敢湊上來送死?
自然無法從土門村征召陰兵,何況要破山伐廟,擴編常備的玄甲天兵才是主流。
臨時征召的陰兵只能打一打防御戰(zhàn),遠離鄉(xiāng)土,這些陰兵士氣會下跌,維持其狀態(tài)的靈力消耗也會大增,得不償失。
這時候,淮陰廟里邢八郎等二十名內(nèi)丁抵達,正要演練神拳術。
只是趙良臣擺手:“今日暫且休緩在此等候,待貧道拜訪熊公后再做安排。”
一眾內(nèi)丁當即大喜,亦有忐忑。
土門關駐軍里有二百內(nèi)丁編制,上一回罪官張奎逞兇。
趙道長點選七名軍士,設法一舉擒殺張奎,那七名軍士休養(yǎng)月余時間后也都拔入內(nèi)丁編制,此事已在營中私下傳播。
有這前車之鑒,這二十名內(nèi)丁期望之余,難免也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