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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起幡動

第二章 沏一盞好茶

風(fēng)起幡動 適翕 2874 2019-02-26 06:35:58

  第二天一早,薛三爺在書房內(nèi),他抬起頭看向窗外,掛在天際的月亮漸漸下沉,晨間的天色碧藍(lán)藍(lán)的,好不清爽。跟隨多年的薛福祥就和豐神俊朗的南凱風(fēng)來了。

  這一次談話,薛三爺和薛福祥都說得很少,而是聽南凱風(fēng)說。因為事情從總體安排到細(xì)節(jié)把控,許多都是南凱風(fēng)的主意,只不過薛福祥聽了兩遍,而薛三爺聽了一遍。

  薛三爺在兩處枝節(jié)上稍微囑咐了兩句,最后說:“此事就這樣辦,你們?nèi)グ才虐伞!毖ΩO楹湍蟿P風(fēng)退出房門,正好在門外的廊中碰到了前去找父親說話的薛美秋,美秋是三爺唯一的女兒,美秋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雖是女兒身,且為偏房所出,但薛三爺格外疼愛,視若拱璧,美秋沖著南凱風(fēng)露出一個絢爛的笑容,招呼道:“福祥叔、凱風(fēng)哥,你們真早”。

  薛福祥稱了一聲:“小姐早”;而南凱風(fēng)則叫了一聲:“美秋,早。”

  從出了薛三爺書房的一刻起,薛福祥和南凱風(fēng)就帶著薛公館上上下下的人忙碌起來,整個薛公館都為盛葆霖次日的來訪忙中有序的準(zhǔn)備著。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六月十七,申時一刻,一輛黑色的納什牌小汽車在薛公館門前停了下來,南凱風(fēng)上前打開了車門,車上走下來一個五十多歲,一身米色長衫,略微有點發(fā)福的男子,此人相貌平平,但一雙平穩(wěn)和善的眼睛卻藏著一股凌厲之色,似一臉和氣像,可又不經(jīng)意地滲漏了些許肅殺之氣,好像一株冬日褪盡樹葉的楓楊樹,枝干刺向天際,這就是盛葆霖了。

  就在南凱風(fēng)為盛葆霖打開車門的那一刻,年近六旬的盛葆霖和二十剛出頭的南凱風(fēng)四目相對,但霎時又都挪開了,可這一瞥給彼此都留下了不同尋常的印象。隨即,一身長衫的薛福祥上前拱手道:“歡迎盛先生大駕光臨,我家老爺已恭候多時了,盛先生——請!”

  在這開車門和寒暄的當(dāng)口兒,南凱風(fēng)迅速掃了一遍四下:除了一個年紀(jì)與盛葆霖相當(dāng)?shù)碾S從和一個坐在汽車?yán)锏乃緳C(jī)以外,盛葆霖未帶一兵一卒。進(jìn)入公館后南凱風(fēng)又在第一時間用眼神把這個信息傳遞給了薛三爺。

  盛葆霖走進(jìn)薛公館,前面是一個庭院,那兩株漂亮的桂花樹在院子中間。而此時薛三爺已大步向前,拱手帶笑道:“哎呀呀,盛先生大駕光臨,歡迎歡迎。盛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實乃薛三之幸!”

  盛葆霖即刻還禮說:“葆霖久聞三爺大名,仰慕多時,今日前來,多有叨擾?!?p>  薛三爺?shù)溃骸笆⑾壬睦镌挘巧虾╉懏?dāng)當(dāng)?shù)拇笕宋?,我薛三能有緣與您一敘,是我薛三的榮耀,只是寒舍粗陋,還望盛先生不要嫌棄。請!”

  兩人在前廳坐定之后,下人上了兩盞西湖獅峰山的明前龍井,只見這茶盞釉色雪亮,宛如白玉,觸之光滑細(xì)膩,手感溫潤,揭開茶蓋,湯色嫩綠,淡香撲鼻。入口一品,如飲仙露、妙不可言。

  “三爺,杭州出好茶是不假,但您的這龍井……茶盞中湯色、葉片均無異常,但湯味中又好像多出一點別的什么味道,似乎大有玄機(jī)???”盛葆霖問。

  薛三爺笑著說:“盛先生,高人!小風(fēng),你來說說咱們家這茶?!?p>  南凱風(fēng)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說起薛公館的茶葉來:“盛先生您有所不知,此茶,是每年清明前在獅峰山最早采摘的一批龍井茶,每枝只采一個嫩芽,稱為蓮心,經(jīng)晾曬后再與他物混合,一起進(jìn)行炒制。盛先生飲到的這多出來的一點味道,玄機(jī)就在這與茶葉一起炒制的食材之中?!?p>  “哦,果真有玄妙,愿聞其詳?!笔⑤崃卣f,興致也更高了。

  “這蓮心片在炒制之時,還要放入石斛花一同炒制。這石斛花是前一年差人從溫州雁蕩山采摘后洗凈曬干,然后存入罐中,只待來年與龍井一同炒制。這蓮心與石斛花一起炒制完成之后,再叫人把茶葉一片片揀選出來單獨裝罐,石斛花則另做他用。所以您喝的茶中有淡淡石斛花的味道,但卻沒有花的蹤影了。而沖泡之時,最好是用大慈山白鶴峰下的虎跑泉水。此茶與其他的龍井比起來,除了茶湯味道多了一絲清冽外,更兼石斛花的理氣益血之功效?!蹦蟿P風(fēng)說著。

  “哎呀呀,妙啊,三爺,您真是妙人啊,這小兄弟也是談吐不凡,風(fēng)度翩翩?!笔⑤崃胤Q贊道。

  “誒,他還年輕,盛先生謬贊啦。他是薛三的故友之子,現(xiàn)在我身邊做事。

  ——凱風(fēng),還不謝謝盛先生。”薛三爺說。

  南凱風(fēng)上前一步,拱手道:“南凱風(fēng)謝盛先生夸獎?!?p>  薛三爺繼續(xù)說道:“至于這茶,盛先生要是喝得慣,走時帶去一些,到上海慢慢喝。”

  “喜歡是喜歡,但豈敢奪人之美啊……”盛葆霖笑著說道。

  兩人又就上海灘和杭州的風(fēng)物人情拉扯了一番。邊飲邊說,漸漸地,雙方的戒心更少了一些,氣氛也更為融洽了。薛三爺緩緩地放下茶盞,道:“盛先生,想必您也知道——我薛三是爽快之人,這次謝家公子的事,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您看,還勞您專門……”

  “唉,三爺,不可這樣講,薛門弟子哪知道他們二人是誰,這就是一個誤會……一個誤會!”盛葆霖打斷薛三爺,說道。

  “是,誤會——誤會了!”薛三爺說道。

  “既是誤會,何來對不住之說呀?

  ——誤會解開了就好,晚些我把謝家侄兒和侄兒媳婦帶回上海,同我那紹棠兄說一聲就行了,紹棠兄雖不是江湖人,但也知道些江湖之事,并非計較之人。三爺無需介懷?!笔⑤崃卮鸬?。

  薛三爺說:“好!盛先生也是爽快人。沛生,你來——”

  一直站在門外的王沛生低著頭走了進(jìn)來,薛福祥也把謝家公子夫婦帶到廳堂,互相見面之后,盛葆霖知道謝家這對年輕夫婦雖被嚇了一跳,但并沒有受什么罪,并無大礙。王沛生對著盛葆霖深鞠一躬,然后低聲小氣地說道:“盛先生,是我有眼無珠,不識得謝家少爺,還給您添了麻煩,多有得罪了,望盛先生不計小人之過,沛生向盛先生賠罪?!?p>  王沛生隨即下跪道:“沛生甘受盛先生處罰?!?p>  盛葆霖立刻將其扶起,說道:“誒,這位兄弟言重了,誤會一場,何罪之有?!?p>  隨后王沛生又低頭向謝家公子夫婦賠禮道歉一番后,才低頭退出了廳堂,抬起頭來向薛公館外走去,離開之后王沛生眼神中涌出了一股不服氣和怨恨。

  一番相互客套和寒暄后,薛福祥又安排謝家公子夫婦在偏廳歇息。至此,薛三和盛葆霖心中的芥蒂和顧慮都已放下,薛三隨后又陪著盛葆霖在薛公館的花園里,沿著那汪從西湖引進(jìn)的溪水,在樹蔭下邊走邊聊,聊著聊著兩人竟生出一些相惜之情。

  盛葆霖說道:“薛三爺為人爽直,在杭州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且門下能人眾多,何不到上海發(fā)展,再圖大計?”

  薛三爺笑道:“多謝盛先生美意,無奈薛三已年過半百,日漸慵懶,且自小在杭州生活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人老了,念舊,不舍得離開故地嘍。

  ——不過,此番與盛先生相交之后,薛三日后定去上海拜望盛先生,以后少不了要來打擾啊?!?p>  盛葆霖即刻笑道:“請也請不來的,薛三爺說話算話,一定要來啊。

  ——此番識得薛三爺,葆霖深感投緣,只恨相識太晚,日后還要多多走動。”

  薛三爺點頭稱是,兩人又談開了。

  往前再走了一會,薛三、盛葆霖、盛葆霖的隨從嚴(yán)仲明一行三人在一個亭子里坐了下來,盛葆霖向嚴(yán)仲明看了一眼,嚴(yán)仲明拉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事包,取出一張銀票,上前到薛三爺身邊,說:“三爺,這次的事情,您的弟子們也受累了,這,是一點車馬費。”

  薛三見道嚴(yán)仲明遞過來的銀票,輕輕一推,略放慢了語速道:“盛先生,這是何故?您這是看不起我薛三。底下這幾個人我還養(yǎng)得起,車馬費不勞您盛先生費心?!?p>  “三爺,這是……”盛葆霖說著,輕輕推了下銀票,薛三爺卻面露不悅,帶有幾分慍色,盛葆霖見狀笑道:“好!既是如此,——是葆霖淺薄,淺薄了。

  ——三爺,您這個朋友我交定了?!?p>  說罷,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銀票也由嚴(yán)仲明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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