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澤看著終于安靜的女孩,她眼眸含水。
那雙眼睛里,不是情意滿溢,而是“視死如歸”。
呵。
他怎么可能,在這種情況下……
他怎么能,再毀掉他們彼此間最后這點(diǎn)美好。
“別哭,嗯?”
“傅天澤,我……”
許清如顫抖著聲音說。
真是笨蛋。
傅天澤抱住許清如,笑:
“你以為我讓你回到我身邊,是為了這個?”
他抬手刮刮她的鼻尖:“你以為我是什么人?”
許清如吸吸鼻子:“那你想怎么樣?”
傅天澤笑:
“小如,你今天情緒波動太大,先睡一覺,明天起來,我們再談這件事,好嗎?”
既然她今晚這么主動,他總要給她點(diǎn)“甜頭”。
當(dāng)然,事實(shí)上,是他想要點(diǎn)“甜頭”。
已經(jīng)很久,沒有擁著她入眠了。
傅天澤的懷抱,依舊是記憶中那個溫度。
她有些想哭,很矯情吧。
現(xiàn)在她幾乎是舉目無親了,父親過世,母親進(jìn)了精神病院,那個捉摸不定的姐姐,對她的態(tài)度詭異得讓她心驚膽戰(zhàn)。
沒想到,她最后能依靠的,是這個曾經(jīng)騙得她苦不堪言的“前夫”,是她下過決心,絕不要和他再有牽扯的人。
“傅天澤,我爸爸已經(jīng)死了,我手上只有他留給我的資料,你會不會睡一覺起來,就反悔了,不和我做交易了?”
許清如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如果連傅天澤都不再可以再依靠,她要怎么活下去?怎么查清父親的案子?
傅天澤收緊臂膀,不咸不淡地開口:“放心,我不會反悔。但這些事情,明天再說,嗯?”
許清如悶悶地“嗯”了一聲,不知不覺在他懷里沉睡而去。
在沉睡中,她竟然下意識地,伸手擁住他。
這個動作,讓還未閉眸休息的傅天澤愣了愣。
他低頭,看到她那樣毫無戒備地抱著他,感動而疼惜。
這種感覺,怎么會這么令他欣喜呢?現(xiàn)在她確實(shí)只能依靠他了,再也逃不了了。
他應(yīng)該感謝許誨平,因?yàn)樵S誨平給了這個女兒這樣的身份,給了她那些材料,所以她不得不,被牽扯其中,不得不求助于他。
傅天澤低頭,她似乎感覺到了,卻更加依賴一般地,往他懷里又挪了挪,心滿意足,就像以前無數(shù)個夜晚那樣。
前幾天,這個人還義正嚴(yán)辭對他冷漠。
呵。
果然是,小騙子。
*
昆城,傅家老宅。
臨近凌晨,一向早睡的傅勁松,一反常態(tài)地,依舊坐在書房里,端著那件饕餮紋青銅爵,神色凝重。
近來發(fā)生的事情,非同尋常。
許誨平一定在計劃著什么,可這個計劃,是否已經(jīng)隨著他的過世,石沉大海?
南北兩派的人蠢蠢欲動,仿佛都在奔著某個東西而去,所有的線索和方向,最后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
那個叫許清如的小姑娘。
傅天澤來找他,請求他出手“幫”那個小姑娘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的,不僅是他的孫子和這個小姑娘不尋常的感情關(guān)系,還有許清如身上可能必須背負(fù)的東西。
傅家的人,許家的人,還有顧家的人……一代又一代,沒有人能夠擺脫這種“背負(fù)”。
他們?nèi)?,還要為那些事情,犧牲多少子孫的命運(yùn)?
可是,許誨平選擇的,竟然不是許若凡,而是許清如。
這個,一直以來被許家忽略,被許誨平隱藏的婚外女兒。
據(jù)他所知,許誨平把所有的財產(chǎn)都留給了許若凡,留給許清如母女的,大概只有那些會給她們帶來殺身之禍的“資料”。
傅老先生放下青銅爵,回想起那天,許清如鑒定這件東西的情形。
那個時候,他便明確了,許誨平的選擇沒有錯。
“傅爺爺,您在里面嗎?”
敲門聲響起。
“筠之嗎?請進(jìn)。”
傅老先生回神,抬頭,看到顧筠之穿著一身家居服進(jìn)來了,看這副模樣,他“也”睡不著。
“傅爺爺,您還沒睡?”
“你也不沒睡嗎?過來吧,和我這老頭子聊聊天?!?p> “嗯。”
顧筠之走過去,在書桌前的真皮椅上坐下,無意中瞥見了說桌上的青銅爵。
“偽‘光父辛’青銅爵?”
“哦,難為你還記得它。”
“我只是見過它的照片,小時候,爺爺給我講過一些事情?!?p> “嗯,當(dāng)年你爺爺給它拍照的時候,你爸都還沒出生呢?!?p> 傅老先生嘆了口氣,又端起青銅爵來,眸光中閃著對往事的追憶。
“這件偽造品,太真實(shí)了,和安陽博物館那一件,無有二致。即便我現(xiàn)在這樣近距離地看到它,也看不出它是偽造的?!?p> 傅老先生聽顧筠之這樣說,笑了一聲,把青銅爵交到他手里:
“正因?yàn)樗桶碴柌┪镳^的那件無有二致,所以它不可能是真的,這種器物,怎么可能有完全一樣的兩件?除非我是從安陽博物館把它偷出來的?!?p> 顧筠之也笑:
“您說笑了,誰敢說您‘偷’?!?p> “一個小姑娘,為了確定我是不是偷出來的,她足足‘看’了近一個小時?!?p> 顧筠之有些詫異:“看?您是說,‘目鑒’?”
“嗯,是‘目鑒’,很久以前的老方法了。”
“不是若凡?”
時代更迭,科技鑒定日新月異,現(xiàn)在愿意學(xué)習(xí)“目鑒”這種鑒別古物的老方法的年輕人,已經(jīng)少之又少,即便有,也很難有這種天賦。顧筠之和許若凡是例外,除去他們自身極高的悟性,還要感謝他們悠久濃厚的家學(xué)傳統(tǒng)。

楊柳溪
前兩章。。。我已經(jīng)。。。。。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