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色昏沉,滿院子花色也逐漸黯淡,只有歸鳥還在花樹間嘰嘰啾啾。
王氏站在祠堂門口,盯著緊閉的大門瞧了片刻,才開口問沈之琰的小廝飛鴿:“大公子一直都沒出來嗎?”
“回大夫人,從前廳回來,大公子就把自己關(guān)進去,再也沒有出來。”飛鴿道。
他話語剛落,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沈之琰步履輕快,嘴角含著笑意,眉目舒展,這些年都少見他有如此愉快的神情。
瞧他沒事,王氏眉頭一松,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母親那邊傳膳了,今兒她高興,叫了咱們都過去吃飯。”
“何止母親高興,我也高興?!鄙蛑α诵Φ溃骸斑@一十三年來,我們沈家終于揚眉吐氣了一次,祖宗都高興!”
王氏抿嘴一笑:“是啊,若不是親眼所見,我可不信六公主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夫妻二人慢慢行走在園中的小徑上,留戀這暮色下的春光。王氏抬手輕輕拂過一朵春花:“又是一年春天了?!?p> “快了?!鄙蛑⑽⒁恍?,意味不明地說了這二字,惹得王氏又思忖半天:什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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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飽飯足后,錦書又躺在床上萬般無聊地玩著七巧板。拆拆合合三回下來就失去了耐心,余光一瞅沈之璋:
得!這家伙又坐在桌前神游天外!
“咳咳?!卞\書咳嗽一聲提醒道:“看書!”
沈之璋回頭神來,把叼在嘴里的筆一吐,扭頭疑惑道:“不對???為什么我要坐在這里看書???明天我又不用上學!”
“自學啊!”錦書理所當然道:“在你還沒有新的學校上之前,你都要好好自學。”
“不想學,沒意思?!鄙蛑鞍褧煌?,探頭探腦朝她看過來:“喂?你玩什么呢?”
“瞎玩,你別管我?。亢煤每茨愕臅?!”錦書把玩著手里的七巧板,幸災樂禍地笑:“還是女子好啊,無才就是德!”
“嘁!”沈之璋哪里肯再看書,屁顛屁顛跑過來,搬個小板凳坐在錦書床邊:“七巧板?太幼稚了吧?這樣吧,我陪你打牌,玩不玩?”
“行??!”錦書樂了,剛好她閑得慌,吃喝玩樂可是沈之璋的強項啊!
于是錦書狡黠一笑,主動給他找理由:“嗯,好!看在你今天受了委屈的份上,晚上咱們玩玩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沈之璋笑得合不攏嘴,還不忘損她:“咦,我看就是你想玩!”說著就跑去架子邊拿來一個小箱子,在她面前打開獻寶:“來來來,我教你打牌!葉子戲,打馬吊,將棋,彈棋,樗蒲,雙陸,你說吧你擅長哪個?”
錦書瞧了瞧他箱子里的小玩意,一臉懵,沒一個會玩的!跨時代了還真玩不了:“嗯……一個也不會。”
“不會吧?”沈之璋不敢相信:“一個都不會?人生過得也太無趣了!來來來,想玩哪個我教你!”
“就打馬吊吧!”錦書來了興趣,立馬吩咐小環(huán):“環(huán)兒啊,去拿點零嘴兒來,還要一壺蜂蜜水!”
小環(huán)應下,退了出去。
“打馬吊要四個人!”沈之璋試探著詢問:“叫煮豆豆萁?這兩人功夫可深了?”
公主和小廝一起打牌,多半有些不太附和規(guī)矩。錦書雖然沒有什么階級觀念,可畢竟時代不同,還是猶豫一下問道:“他們不會把我打牌的事情告訴別人吧?”
“不會的?!鄙蛑皵[擺手:“他們兩個,都是從小陪我長大的,好著呢!”
錦書本想裝矜持的樣子點點頭,可又忍不住竊喜:“來來來,我們一起玩。”
偷偷放縱的感覺真好!
能和公主一起打牌,大概是煮豆和豆萁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事情。六公主平日里多正經(jīng)一個人啊?這才和沈之璋住了一個多月,也被帶壞了!就說光明正大的耍賴悔牌這一點,他們也不敢說什么。沈之璋偷偷踩他們的腳不許贏,六公主作弊作的光明正大!
錦書當然也知道他們?nèi)齻€都讓著她,可讓都讓了,一次兩次不要緊,自己快樂就好啦!
啦啦啦!
錦書快樂起來,心情大好,早把自己是什么勞什公主忘到腦后去。幾個人一時忘了時間,一玩就玩到大半夜。
徐嬤嬤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時,差點沒嚇出心臟病,當場就發(fā)作了:“公主!您這是在做什么啊?這都大半夜了,您怎么還……還……”還和駙馬以及兩個小廝一起打牌???
真有一種住校半夜偷玩手機被宿管查房的刺激感。錦書連忙丟下手里的東西,抬手拽著被子一遮,嘿嘿笑:“嬤嬤,我今日心情不好,駙馬也是為了逗我開心,您就破個例,當沒看見好了!下次叫您一起啊!”
一聽這話,徐嬤嬤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煨┧X吧!”說著扭頭給煮豆和豆萁眼神威脅:“你們兩個!還不快退下!”
沈之璋連忙推他二人:“快快快,趕快出去?!敝蠖苟馆椒畔聳|西,立馬就溜,轉(zhuǎn)眼消失在徐嬤嬤眼皮子下。
“嬤嬤也快去歇息吧。我們這就睡了?!鄙蛑白焯?,連哄帶推把徐嬤嬤請出房門:“真是麻煩嬤嬤了。”
待屋內(nèi)就剩下二人時,兩人相視一笑,都長出一口氣:“嚇死我了!”
“嘿!手氣不錯嘛!贏了那么多錢?”沈之璋調(diào)侃道。
“嘿嘿,哪里哪里,主要是你教的好!”錦書把床上亂七八糟的棋牌放進他的小箱子里,伸一個懶腰,美滋滋道:“睡覺了!”
沈之璋沒有動,半靠著屏風,戲謔地盯著她看,忍不住調(diào)侃:“你果然一直都在裝,把自己裝的和個小白兔一樣,其實就是只狐貍!不過,我從見你第一面起,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了!”
嘿?這是表揚我呢?
錦書原本閉上的眼睛猛地睜開,坐起身來看向他:“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鄙蛑靶α诵Γ骸安贿^……”不過挺可愛的。
“嗯?”錦書等他下文。
他側(cè)一側(cè)臉,微微有些不自在,半低著頭,語氣故作輕快:“那個今天的事,還是謝謝你肯相信我?!?p> 錦書微微一笑,前言不搭后語,這孩子怕是困糊涂了吧?她也沒有多心:“行了,早點去睡覺吧!”
沈之璋慢慢走回自己的小臥室,突然回頭道:“哦,對了,上學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候展飛他們家請了竇雪純老先生,也開了學堂,他請我去他家上?!?p> “真的假的?”錦書喜出望外,這可太好了!可算是解決了一件大事!
“嗯?!鄙蛑暗靡猓骸拔覀z關(guān)系好著呢!”
聽著外邊的動靜越來越小,錦書知道他也睡下了。她探頭出來吹滅蠟燭,室內(nèi)一片黑暗,她卻睡意全無。
如今她和沈之璋漸行漸近,關(guān)系日益變好,都能夠彼此放下防備,真誠相待??伤娴淖龊脺蕚渥鲆粋€古代男人的妻子了嗎?
錦書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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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璋同學的上學問題解決了,錦書的腳傷也好的差不多。兩人商量了一下,覺得應該先去拜訪一下英伯爵府以及竇雪純老先生。
錦書與伯爵府大夫人蔣紫姍、二夫人盧鈿進行日常的寒暄送禮后,三人一見如故。蔣紫姍特別熱心的分享了自己馴夫考榜眼的心酸歷程和心得,并且對兩位即將走上馴夫道路的女同志進行了激勵和鼓舞。
會議進行的相當順利,候家隨時歡迎沈之璋過去讀書。而候展飛和沈之璋這難兄難弟也重聚在一起,也互相分享了讀科考沖刺班的心得。
這時候,煮豆就特別機靈了,偷偷問沈之璋:“公子,您去上學了,那那個朱東旭怎么辦啊?我聽春絹姐姐說,公主交待說讓他放心住在府上!這您去上學了,他可留在府上呢!”
沈之璋懵了,煮豆說的對?。≈鞏|旭和六公主之間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覺,他也說不清是哪里不對,但總覺得他們好像認識很久,有什么事共同瞞著他一樣。這怎么能讓他們單獨待在一起呢?
“這個問題很大,要慌!”沈之璋撓撓頭,立馬求助候展飛:“候兄,幫幫忙!”
“你說!我為你兩肋插刀!”候展飛一擼袖子,表示洗耳恭聽。
“再加個人,讓那個朱東旭也來竇先生這兒上課?!鄙蛑瓣庪U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