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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龍?zhí)椎慕?/a> 沉陸語 2346 2019-03-10 22:43:54

  中原人望不見的最南方,南嶺。

  一片充斥著大量古老神話的莽荒之地,猛獸毒蟲密布。

  前朝末年南嶺荒無人煙,卻有香料木材礦石,商隊帶來了人煙,有了村鎮(zhèn),嶺人時常劫掠,商隊不堪其擾,他們背后的金主勸說州府置縣,分田開荒。

  嶺部叛亂,前朝多次征討,從江南發(fā)兵,路途遙遠,嶺部躲進山里,尋不到敵蹤,空耗錢糧,勞而無功。

  官府見事倍功半,廢去幾座靠近大山的寨子,放任自流,只是文冊上遭貶官吏流放之地,九死一生。

  南征軍中的校尉林遠,出身兵戶,成了日后南嶺之主。

  林遠等人駐扎在南方一座關(guān)城,他們被調(diào)入兵力不足的南征軍,此時的他們奉令追討南方三十六股義軍中的為首者黃袍眾。

  反王們不堪官軍一路追擊蠶食老弱,看出再逃下去無益困境,不擺脫身后官軍,他們下場就剩死路一途。

  南方反王們放下過往仇怨,一舉集二十萬包圍了朝廷在南方最大一股官軍,圍困長達三月。

  深陷重圍的官軍拼死沖殺,反王們新仇舊恨涌上心頭,非出一口氣,把最精銳的士卒調(diào)上去圍堵。

  他們原是官兵被拖欠糧餉,不甘上官奴役,落草為寇,勇力之士盡歸反王麾下,好吃好喝,錢財美人不缺,技藝士氣不輸官軍。

  “把本王的老本調(diào)上去,老子日子不過了,非叫他們死絕不可?!瘪R姓反王被追了許久,挺著肚子,手持馬鞭叫道。

  “馬大哥兵多將廣,我比不了,也出五百披甲人,個個是持大刀的好漢。”

  “我的營里能工巧匠最多,出一千具甲胄,五千副弓,十萬支箭?!?p>  官軍在外無援軍,城中已戰(zhàn)至無一處完整屋子,內(nèi)無糧草,啃食樹皮過活的絕境。

  城破之時,官軍潰敗,林遠等同鄉(xiāng)本已率人突破重圍,見身旁人士氣潰散,自知北上無望,死路一條。

  林遠平日行事老練,鄉(xiāng)人多有信服,值此關(guān)頭勸說同鄉(xiāng),愿隨他轉(zhuǎn)身一路南下。

  林遠詐稱奉將令收納潰卒,編數(shù)營人馬,未從戰(zhàn)敗驚慌蘇醒過來的士卒們抱團求生,哪怕林遠沒有朝廷簽發(fā)的手諭,士卒們默許了林遠的舉動,只要帶他們離開。

  林遠這些匆忙逃竄的烏合之眾在擊潰數(shù)股追來的敵眾后,林遠詐稱攜萬軍渡過大河,奪下了一座小城以作立足之地,。

  林遠揮軍一刻不停,與眾人商議后,以鄉(xiāng)親為軍骨,不及數(shù)日如臂驅(qū)使,擊破追來的叛軍。

  反王們?nèi)〉么髣俸?,一次宴席上,馬反王被刺,眾王再不復(fù)齊心,不歡而散。

  林遠得知消息后,遣人去搜尋甲胄兵刃,收納潰卒流民,看中了一位兵微將少的反王,林遠擒之,終得朝廷點其為將。

  林遠破萬賊,南嶺自此平定,林遠受新朝策封鎮(zhèn)南公,安撫人心之用,趁機遷徙流民人口,軍民屯田,才有賦稅上交養(yǎng)兵護。

  經(jīng)林遠等人治理,拓土千里,南嶺大山中的無數(shù)香料和金銅礦產(chǎn)運出,由此引來南方商旅。

  南嶺大山深處,明月當(dāng)空,連綿群山,山腳下有些人煙,三百余戶的無名小鎮(zhèn)。

  青石鎮(zhèn),方圓百里大山中獵戶販皮毛藥戶販藥材的集市,本地鎮(zhèn)民多是兩百年前大將軍林遠率軍南下討賊時隨軍的輔軍士卒及流民后裔,因功分地留下耕地。

  勞作了一天的鎮(zhèn)民們不愿晚間點燈費油,早早地上了床休憩,鎮(zhèn)子里幾家院里偶爾傳出幾聲犬吠。

  鎮(zhèn)子中心一處街口,坐落著一座客棧,三年前患病的老掌柜年老無力打理不得已賣了客棧。

  自此鎮(zhèn)上多了一位女掌柜,因店里酒好,常有過路商販繞路來此留宿,或也有人美的一分緣由,美色佐酒,滋味無窮。

  一位年輕人雙手墊在腦后,躺在客棧屋頂悠閑賞月,此人年紀(jì)雙十上下,面容平平無奇,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最為平凡之人。

  如果非要在男子身上挑出一處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細(xì)看之下,深邃,似乎蘊含了太多東西,說不清,道不明。

  年輕人衣著樸素,長發(fā)用一根削了幾刀的粗陋木簪地扎了起來。

  嘴角微微上翹,有時無人時不經(jīng)意間顯露出一絲瀟灑不羈的氣質(zhì)。

  若一位歷經(jīng)滄桑的人有幸見到他,想必會明白他也是一個同道中人,經(jīng)歷過許多的故事。

  年輕人叫方流,前世今生都叫這個名字,前世已成過往云煙,今世只留下名字這一痕跡。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身在這片陌生天地,過了這些年,他沒尋到可寄身的根。

  雖有一二好友相伴,但世間容不下他,孤零零一人度日。

  時至今日方流才驚覺一己之力能做的很少,不知不覺間他已與太多寶貴之物失之交臂,追悔莫及。

  莫非前世的他虛度時光到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讓常人口中的一條咸魚不得懶散下去,無害無用的庸人這么不受待見么?

  在異世待得太久,包羅萬象的武功猶讓人著迷。

  前世他上學(xué)閑暇間翻看過的無數(shù)武俠小說,上班后早早遺忘掉的江湖,夢里的鮮衣怒馬、快意恩仇在這方天地見到才知尚未忘卻。

  方流飲酒不運真氣,盼多留一會醉意,聊以慰藉。

  人醉了,心頭縈繞愁苦仿佛才會少上一絲。

  手上是客棧對外賣三兩一壇的美酒,鎮(zhèn)民為之卻步,年輕老板娘對外言稱請高人釀的酒,取自山泉水,精挑細(xì)選的五谷,拿去大城也屬一流。

  對這些一輩子未走出過鎮(zhèn)子,沒到過大城的鎮(zhèn)民路過客棧聞著醇厚酒香戀戀不舍離開,過年了,有余錢的壯勞力才舍得買一壺嘗嘗味。

  方流捧著酒壇,想到了那位一身紅衣人比花嬌的老板娘,是個厲害女人,背負(fù)了重?fù)?dān)前行。

  要不是有她的慷慨,身上沒錢的自己上哪去喝美酒?

  方流想起某人,暗道:“我好不容易從那個鬼地方溜出來靠的是我的好運氣,鐵炎這個混蛋竟然騙我去那里送死?!?p>  上次他去的無名古城,地上殘垣斷壁,被人搜尋多年,什么寶物無一遺漏。

  不知其地下深達千丈,有一處遺址,傳說中神之寶藏靜靜地放在那里等待有緣人。

  離古城不遠處有一城一莊,號西樓錦云,常常有人尋寶,邀友辦宴,在江湖上頗有盛名。

  兩家先祖曾為異姓兄弟,淵源流長,不知何時起,兩家人分道揚鑣。

  兩家人意外知曉了寶藏所在,古城后裔,寶藏理應(yīng)歸他們所有。

  不知當(dāng)年他們怎么發(fā)現(xiàn)了寶藏所在,更確信里面藏有神賜人的神器,得之據(jù)天下。

  屋內(nèi)鐵炎翻看賬簿,一人上門,他來此只為報仇。

  兩家明爭暗斗,擋不住小輩情愛,家人勸阻,桂花樹下生死相許,躺在床榻的他知愛人被逼死,身患重疾,無力報仇。

  離家的他被人追殺,朝鐵炎透露了兩家隱藏的秘密,為了保住秘密,兩家長輩可謂六親不認(rèn)。

  鐵炎答應(yīng)了他,雖然他的訴說有殘缺,但真相大概拼湊了出來。

  一位從遠方而來之神在濟水畔征服了一個大部落,眾人祭祀,這個部族故將此秘聞代代流傳下來。

  傳言中神三丈高,不懼水火刀兵,發(fā)怒時只手裂山川。

  神踏過山河平定了數(shù)十個部落,數(shù)千里之地,神所用之兵被眾部尊稱為神器。

  神消失后,由神最珍愛的人得之,后神離去,這柄神兵與她一起埋葬。

  兩家人聯(lián)手入地下,闖過異獸毒蟲,葬身大半,未尋得神兵所在,活著逃出之人推諉說遭對方暗算。

  這樁恩怨引出兩家一場綿延三百年的爭斗仇殺,其中的悲歡離合外人難以道盡一二。

  鐵炎派了幾人,沒打探出什么,方流易容扮作受邀之江湖人混了進去。

  因?qū)毑厝肟谔幱刑鞎r這一所限,每十年因天象異變,地窟入口才會露出,兩家人就會下去爭奪。

  里面機關(guān)重重,又有異獸藏在暗處,若半月未出,入口就會到時掩去,再難進出,因貪欲兩家人不知埋葬了多少至親血肉。

  十年一輪,偌大一個家族落至青黃不接的境地,太多人進了地下沒出來。

  現(xiàn)狀是老的快死了,幼的沒長大,自家人知自家事,兩家已經(jīng)死不起了。

  兩家不約而同從外邀人相助,不在乎消息外泄,自是隱瞞了最要緊的秘密,對外假稱是一處古國寶藏。

  兩家因瓜分不均,斗過數(shù)次,拿不下對方,又舍不得寶藏,苦無他法,才守在這,廣邀江湖人相聚獲寶。

  兩家拿出百年來犧牲性命探明地下周遭的地圖為餌,一番花言巧語,真真假假,不斷有人被誘入地下一探。

  不管江湖人信不信兩家言語,一旦生出貪念逃不出這個局。

  地下一些未探明的地方就用江湖人的血肉澆灌,終于探出一條直至疑似神兵所在之路。

  兩家為江湖人取信,坦誠相待,也派人隨之一道下地。

  當(dāng)然有江湖人從地下逃出不愿將從地下找到的東西交出來,守在外的兩家人以逸待勞,不怕他們翻了天。

  為了不出事,兩家會留心打聽受邀之人來頭,靠山大的一律不請,手段兇的一律不請,小心引狼入室,

  每十年兩家人對所邀江湖人斬草除根,少有漏網(wǎng)之魚,靠著地下寶藏,兩家聲名遠揚。

  西樓城招來一伙初入江湖的結(jié)義兄弟,地下一行,被他找到了一處出口逃生,至死不愿放過兩家人,才會有更多消息到了鐵炎手中。

  這一次,有更多勢力盯上了兩家人,再不快點,連一點湯水都喝不上了。

  方流在層層護衛(wèi)下,順利潛入兩家存放家譜等文獻書庫,沒有最為要緊的地圖。

  方流隨手拿起的一本《七煞訣》,翻了幾頁,對異種真氣頗有巧思,有幾處竅穴他尚無凝練。

  兩家人與來襲的眾多江湖人打作一團,不敗遭擒,將兩家地圖,終于打開墓門后,空的。

  方流猜測不知何人布下這一局,竟誘騙兩家枯守一地,自相殘殺。

  初始麻煩地方令兩家相信,一旦信了,人心上加上挑撥,誤會有了。

  仇怨積重難返,堅信兩家不會冰釋前嫌,直至最后,兩家下場是族人死絕的毒計。

  方流見到在離寶庫最后一道門前的石柱上刻下了一行字,對兩家背叛其主的嘲諷,他們得來所謂寶藏的線索,是一處陷阱。

  兩家得知真相慘活下來的老人瘋了,有人不信,推開大門,里面空蕩蕩一片,瘋了的人要拉著所有人去死。

  “太恐怖了,那些老家伙們?nèi)死铣删?,整日琢磨算計不讓人奪了去寶藏,不知被人算計至此嘔血幾升?!?p>  “為了一件不知啥用的物件,害得我在地下吃土了半年,才絞盡腦汁逃出來,等我回去后饒不了他?!狈搅鳘q不甘心道。

  幸好方流小心,提前打聽出了那一出口大致所在,僥幸逃生。

  “來晚了,主人不會高興的?!币凰{袍背手望向已成廢墟的西樓城,冷淡道。

  西樓城還有活人在,總會找到蛛絲馬跡,他開口只是厭惡同伴的不守時。

  另一人不以為然,一掌拍出,遠處林間窺探的一人擊飛落地,對方吃疼爬起走不出三步倒斃。

  “見到好吃的,誤了時辰,東西還在,這兩家自作聰明,若非主公照拂,這里早被人掀了窩?!?p>  “走吧,見一見不知在哪活的守寶之人,拿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總歸要付出些代價。”

  “才養(yǎng)好傷,鐵炎的人找上門算怎么一回事,說什么我離得近,就將剛接的任務(wù)丟給我,可惡。”

  一轉(zhuǎn)眼多少年過去,曾經(jīng)見人飲酒出過差錯丟了小命,滴酒不沾,如今的自己成了多年酒鬼,無酒不歡。

  不同酒水,不同滋味,傾注了釀之人心血的佳釀令人難以割舍。

  或許武功的最大好處就是不想醉的時候怎么也醉不了,想醉的時候醉上幾天幾夜也行。

  不過方流轉(zhuǎn)念一想到身上背負(fù)的因果,酒水變得寡淡了。

  酒水澆不滅愁苦之下的滋味,五味雜陳,更要多喝幾口壓下去才行呀!

  過去好似一場惡夢抓著自己不放,將醒未醒,難逃驚懼。

  從醉酒醒過來,尚未消逝的一絲,忘不了身上留下的痕跡,方流心底忘不了。

  方流沒光顧著喝酒,忘了眼下正事,鎮(zhèn)民淳樸,被卷進這趟渾水非好事。

  思及鐵炎近日遣人送來的消息,這里面牽扯的人及勢力不小……

  方流手捏鼻梁,希望自己的費心布置沒白費,小心無大患,苦笑道:“過了幾天安靜日子,心弦又松了下來,較前世更多愁善感了。”

  “師傅說過紅塵煉心一關(guān),最為難過,我還差些火候?!狈搅鲊@道。

  一個念頭盤踞方流心底,若只是一場夢該多好,夢醒了,自己又會回到孤獨一人的家里,小且安靜的家。

  時至今日方流沒想通老天爺為何選中了他,沒一點先兆跡象,他就穿了。

  本來只是現(xiàn)代社會底層再尋常不過的自己如大眾一般工作,一周六日工作,身心疲憊。

  回到家徑直躺在床上的方流等外賣送到,給快沒電的手充電,玩了一會兒手機。

  看過每日更新的小說,方流比平時早早地睡著了,萬萬不會想到他突然來到了陌生天地,重新開始新的一生。

  醒來的第一眼,天好美,多久沒見過這么藍的天了,方流閉眼再睜眼,迷糊的方流揉了揉眼睛,家里天花板飛了,遭賊了?

  方流麻利起身轉(zhuǎn)頭左右望了望,四周全是枝繁葉茂的林子。

  自己所居城市怎么會有一眼望不到頭的林子?公園?

  自己死了么?怎么會發(fā)生這不可思議事,方流懵了。

  方流手動了,揉了揉眼,方流沒回過神來,以為自己在夢中。

  哪里不對勁,方流心底的某人再告訴自己不對勁,是身體上的變化,嬌嫩的雙手,還有自己的聲音,風(fēng)吹來,有些冷意。

  不敢相信,還是跳出來一個念頭,穿越。

  再一次低頭望著白白嫩嫩的雙手,方流再不相信,改不了這個殘酷真相。

  怎樣讓一個大活人變成一個七八歲孩童,除了神,方流想不到誰?

  方流在林子尋找了許久,才尋到一處水洼處,看了看臉,比前世帥了半個自己,懸著的心放下了,至少不虧本。

  腦海中太多無用雜念涌出,卻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天色漸黑,若有野獸,身上沒異樣的他讓某個家伙飽餐一頓。

  既來之,則安之,或許人的本能再被逼至絕境,自暴自棄,不想別列,為了活了下來。

  若有機會弄清真相,他想要一個答案。

  方流不時會想起自己來到異世第一日的難熬,對未知的恐懼險些擊潰了他。

  讓一向喜歡多睡會的他準(zhǔn)時醒了,上學(xué)時候也沒這般過。

  山林間方流努力地辨別方向,周遭相似的林木找了幾日路,連一條有人走過的土路也無,仿佛這是一片無人涉足的地界,困死么?

  身子變幼,氣力弱,心智成熟幫不上忙的方流很痛苦,料到自己活不久了。

  經(jīng)歷了后悔,痛恨,恐慌,絕望后的方流自暴自棄,朝準(zhǔn)一個方向走下去了。

  前世離家去上大學(xué),呆在二線城市,沉悶呆板的他,相伴四年同寢之人還是熟悉又陌生,算是平凡枯燥的日子里無憂之旅。

  臨近畢業(yè)之際,離開學(xué)校的日子越近,方流陷入迷茫越深,他不知何去何從。

  在親戚相邀下,方流來到了新的城市,在幾家公司碰壁后,還是找到了一家公司平穩(wěn)地上班起來。

  晚上下班不會做飯的方流在外面街上吃過飯回到租的房子,兩點一線,周末不想外出,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在一家公司呆久了,總是重復(fù)類似工作,圖安逸荒廢時光,不知整日在忙什么,忙了一日后疲憊躺到床上不想起來。

  不愛動的他僅存的一點自由,全放在了考慮吃喝上,去想不知還有沒有生出的女朋友嗎?太遙遠了。

  不節(jié)制的吃喝,不規(guī)律作息,很快他成了一個大胖子。

  生活在鋼筋水泥的天地里,可能終生不會朝外邁出去一步。

  哪來的精力閑心去學(xué)可能一輩子用不上的野外生存技巧,看別人經(jīng)歷不好么?純屬吃飽了撐的。

  做白日夢的時候可能異想天開,試試又何妨?此刻方流后悔得快哭了,白日夢也有神當(dāng)真了么?

  在林子里待久了,背靠大樹歇息的方流左看右看,怎么周圍的大樹不見少,走了十幾里地了。

  雖然方流抬頭望去,白天透過樹葉間隙灑下的刺眼陽光,手上倒映點碎光芒。

  正午了嗎?午覺不敢多睡了,該是決定該走哪邊,拿出尋好的大小剛好樹枝,擲樹枝,純憑運氣,方流堅信運氣再差也比信自己找對路強。

  方流之前會在走過的地方用石頭在樹皮劃一道,卻總會走了一會兒回原處。

  方流無奈承認(rèn)迷路了,不管前世今生自己一樣是路癡,望著四周茂密的樹木頭昏。

  肚中饑餓是摘些低矮樹上有鳥雀啄食過的野果充饑,上樹,個子太小,小手小腳,方流前世喜靜,也沒爬過幾次。

  下水?不會,小時候路上見到池塘沒下去過,大學(xué)的游泳課能混則混。

  折騰數(shù)日,方流成功迎來奄奄一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

  臨死一刻,涌上心頭的悔恨,饑餓,絕望。

  當(dāng)方流再次醒過來,沒死成,渾身無力,迫不得已決定放棄生命,賭一把還有再次穿回去機會,腦中唯一的希望。

  雖然機會渺茫,但奇跡發(fā)生了,方流遇到了異世最重要的一位啟蒙老師,幸或不幸。

  一位白衣俊朗,仙氣飄渺的老者走來,方流以為世間有神,非凡,他見到了。

  老者輕抬手掌,有股氣流進了方流身體,暖暖的,頓時方流有力氣爬了起來。

  老者詢問了方流幾個問題,方流裝作不知,本就不好說什么前世,防人之心不可無,借口仿佛死了一回,除了姓名,出身忘了。

  老者看出方流有隱瞞之意,遂不再追問下去,而是帶方流離開了那片荒野。

  后來一次偶然,成了師徒,方流從老人口中聽到當(dāng)時老者一次外出返城的路上聽到了他的哭喊聲,對一個幼童出現(xiàn)在那感到奇怪。

  老人起初本無救人的意思,外人出現(xiàn)在城池這么近的地方,定有古怪,喚人去查。

  查過數(shù)遍,周遭沒發(fā)現(xiàn)有人潛入的蹤跡,老人的弟子們自信他們在城池四周布下的機關(guān)攔不住人,也會留下對方蛛絲馬跡,方流就仿佛平空出現(xiàn)了。

  看著心高氣傲的弟子們沉默,老人好奇了,來人神通廣大,只是送一個小孩過來嗎?意欲何為?

  當(dāng)老人不知第幾天再次路過那,聽到方流微弱呼救聲,他還活著,方流的生命頑強可見一斑,不想死的念頭讓他撐到自己下一次路過。

  命硬嗎?何不給他一個機會?

  后來方流才弄清城池方圓百里內(nèi)昰故意弄出的大片無人區(qū),老人的弟子們?yōu)榱艘徽顾鶎W(xué),養(yǎng)了無數(shù)兇獸異種,方流運氣好,沒碰上。

  不管地上昏迷中的方流聽不聽得見,老人給出了兩個選擇。

  彌留之際的方流忘記了自己選擇什么,只記得牢牢抓住了老人伸出的手,忘不了那手很溫柔。

  老者給了方流這臨死之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當(dāng)時的方流不知能活多久,卻是一次彌足珍貴的機會。

  低頭跟在老人身后,悄悄打量四周的方流心里又亂想起來,剛剛在自己體內(nèi)那股游走的氣,異世了么?類似武俠江湖的天地嗎?

  方流清楚沒有體內(nèi)那股氣的支撐,虛弱的自己走不了那么遠的山路。

  即使如此,見老人停步,到地方時,方流也氣喘吁吁,強撐著不倒下。

  城門口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玄玉石碑,高三丈三,上書生死無間,入則無悔八個大字,方流驚訝自己識字。

  瞥見老人的目光,方流猜自己的神色似乎讓老人懂了什么。

  后悔了么?不。

  一進城,方流發(fā)現(xiàn)這座城占地很大,一縱一橫兩條大道將城分成四塊,一眼望不到頭,盡頭是一座高樓。

  光是自己所見一角,此城有諸多人生活,飯館、鐵匠鋪人頭攢動。

  整座城僅城門一段有三里長的城墻,東西兩邊是天險的大山,北邊城池嵌進山中。

  城里南邊有上千戶村民的村落,雖人人習(xí)武,懂些功夫,但多是仆役。

  城池原址是一處荒廢的遺跡,老人第一次帶人踏足這里,為某些東西著迷,停留多年,。

  經(jīng)多年修繕,城池有了人煙,這座村子里皆是工匠,及多年跟隨老人的仆從及家眷,老人將他們安置在這里,當(dāng)作對他們辛勤付出的肯定。

  有時方流會忘卻自己在異世事,有點喜歡呆在這里,跟小時候在鄉(xiāng)下生活的氣息很像。

  村民們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獲大半交于城里,僅余活得很好。

  后來他總會去村子里一棵不知活了幾個一百年的大樹下靜靜坐著,回憶前世點滴。

  村民們在村子不遠處的地種滿了糧食,到收獲之季,萬畝金色稻浪令人心折。

  北邊大山里的石室是類似方流這樣的半大孩子住的地方,一排排石磚屋子。

  路旁長著幾棵果樹,離石屋不遠處的一片片亭臺樓閣是孩子們?nèi)粘A?xí)武學(xué)文之地,會有師范們來此授課。

  北邊靠西的一塊平地,三百畝大小,眾人演武、騎射的地,馬廄里養(yǎng)著六百余匹馬。

  一批又一批小孩會被人帶來這里,光是獲得師范們的認(rèn)可,不斷有人撐不住,

  凡是習(xí)得某門手藝,因意外傷殘者會進入南邊的村子,衣食無憂。

  西邊屋舍就是教授孩童們的師范居所,師范們自與城里人不同,衣飾不盡奢華樸素,皆有隱蔽圖紋以示有心人。

  城里人流傳著師范們的某些人故事,他們的兵刃、功夫昭示了他們的來歷。

  退隱前在江湖上,他們的一言一行令人敬畏,或武力,或心力,或算力。

  不乏身居高位的大豪,擲千金,散奴仆,買下一座城,償人恩情。

  名噪一時的大俠,奔波千里,殺邪魔祭亡兄一家。

  行俠仗義的大盜,連盜數(shù)家富戶,萬金賑濟萬千災(zāi)民。

  巧奪天工的大匠,一竹一鐵擋萬軍十日,救下一座城民。

  懸壺濟世的神醫(yī),一手毒術(shù)較醫(yī)術(shù)更勝一籌,獨步天下。

  因種種緣故他們或受老人所托,或求安寧,在此教授孩童文武,涉及鑄兵、醫(yī)術(shù)、陣法、煉丹種種技藝。

  孩子們平時接觸最多的還是那些身著黑甲、隨處走動的高大護衛(wèi),人人魁梧奇?zhèn)?,孔武有力,他們的身影無處不在。

  身為城中護衛(wèi)的他們,是耳目,是手段,常常神出鬼沒。

  聽人閑聊說城里沒他們不去的地方,更沒事瞞得過他們。

  從護衛(wèi)口中不經(jīng)意間透露的消息,方流得知教授他們的師范曾經(jīng)無不是所在一行的高人,因某些緣故托庇此地。

  方流漸漸見到了這座城匯聚的權(quán)勢,發(fā)出這萬人之力可撼天下之嘆

  不知不覺又回憶起傷心的過去了,方流注視著天上的圓月,眼神迷離。

  方流對身軀原主的一個疑惑,明明不是自己幼年時的樣子,猜是他人的。

  一個孩童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片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地中?

  不過那時的自己饑餓,頭暈,惡心,才不關(guān)心自己的來歷。

  或許該給這具身軀的原主一個交待,方流從懷里摸出一枚白玉扇墜。

  玉質(zhì)上品,雕工精美,原主留下的唯一遺物。

  先前找到的線索,看來原主身上的因果不小?。?p>  不然某些人就過得比自己還逍遙自在了,這可不能忍,誰讓自己的小心眼改不了。

  東邊一座座錯落有致的樓閣宅院,老人們的弟子居所,多是過往這些年的孩童里的佼佼者。

  一進城,入目第一物是大道盡頭一十六層高樓,高三十丈,琉璃碧瓦,方流聽人稱是城的權(quán)力中心。

  高樓位居城中,四周拱繞的院落在城中地位可想而知。

  方流仰頭望著,不知異世何來手段建此高樓,傳言只有老人承認(rèn)的人凡可登此樓,站在樓上俯瞰整座城風(fēng)景。

  被帶來這里的孩子們或遭不幸,或遇不公,或見不平,習(xí)武中不乏心生執(zhí)念之人,期冀掌握自己的運數(shù)。

  方流不會忘記入城第一天見到的那一幕,眾人默默迎接了老人,那種面對老人的敬畏發(fā)自心底,而他方流自然被人帶離老人身邊。

  途中方流竭力在認(rèn)識城運轉(zhuǎn)的根基,有規(guī)矩,遮不住它殘酷的另一面,第一次在方流眼前,異世與前世的不同驚醒了他。

  上百名十四五歲少年挺胸抬頭,圍繞在一丈高的木臺周邊看著臺上亂戰(zhàn),不發(fā)一言。

  最前頭有幾人或站或坐,不同尋常,他們身后少年們的目光自覺繞過他們。

  臺上有十幾名少年正在打斗,招式凌厲,力道驚人,身軀在前世同齡已非人,但一個接一個被打倒。

  只剩最后一人,持著一把斷掉半截的木劍,傷痕再多,也不愿彎腰一絲。

  看得出他是臺上最強者,一登上臺他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全力圍攻,不抱著拼命的念頭他們沒一點希望。

  臺下一旁守候的護衛(wèi)著黑甲,戴鐵面,見沒人起身,一步踏出,登上高臺俯身一一查看倒地的人傷勢,重傷的,手一抬用巧勁挑向守在空地的同伴,過后一起帶去郎中處醫(yī)治,并且教人救自己的醫(yī)術(shù)。

  輕傷的,踢回同屋的人所在,帶回去自己治傷,護衛(wèi)見有三人死了,低頭,轉(zhuǎn)身示意,一群著黑衣,蒙白紗,抬起死者不知去了何處,朝眾人宣布結(jié)果。

  “此番龍獲勝,可入閣觀道三日,敗者重回新生試煉,若三輪不過,入生死地三月?!弊o衛(wèi)淡漠道。

  方流靜靜地聽旁人說名為龍的少年已經(jīng)是這處斗臺的斗將,十輪不敗。

  成了斗將,不光在城里地位較常人更高,待遇更好,會有更多機會習(xí)得功法。

  無論單挑,還是群戰(zhàn)皆勝,方流見他們神色下隱隱的畏懼,可想而知龍的戰(zhàn)績是罕見的,底下人期望著下次千萬不要運氣差抽中碰見龍。

  倒下的人重傷的送去了醫(yī)谷不提,輕傷的敷了藥,在接下來的練功日子不會好過,不能慢人一步,生死地的日子苦到?jīng)]人愿去。

  那里不光是過往敗者聚集地,每日的糧食清水定量定額,一旦運息練功,必定吃不飽。

  若不想落人太多,要去與人爭與人斗,強者恒強,弱者恒弱。

  行差踏錯一步,一日不贏,餓一日,渴一日,越虛弱越贏不了。

  生死地,每一人每一日掙扎在生死一線間。

  唯有在這無止盡的爭斗中,撐過三月才有一次離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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