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那,這樣呢?”
對方說完,空中那物件竟發(fā)出了微光。起先那光很淡,隨之越發(fā)明亮起來。
敖憶一時看得有些出了神,被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引去了她的注意。
光照下,幾個身影忽然出現(xiàn),他們也是看到了女帝,又匆匆往這邊跑了過來。而他們身后則是一藍一黑兩個打斗的身影。
藍衣戰(zhàn)甲的人她很眼熟,不多時便認出那是自己的二哥敖坤。他身上血跡斑斑,蓬頭垢面破爛不堪,卻攻擊神速,一桿銀槍舞得出神入化,招招鏗鏘有力??杉幢闶侨绱?,他還是落了下風,似乎是在邊打邊退,邊退邊逃。
而黑色衣物的人,他的衣服雖是有些裂痕,但明顯要比二哥的整潔許多,一柄長劍在手,劍法更是犀利狠毒,招招致命。
他們邊打斗著,也朝這個方向靠了過來,越來越近,也吸引了女帝的注意。
黑衣人原本步步緊逼,占盡上風,可見到女帝時愣了神,空隙間被敖坤長槍一掃,胸口便是條長長的血痕。
黑衣人來不及惱怒回擊,見女帝也看著自己,當即轉身一躍便消失在了樹林中。
敖坤見那人跑了,倒也沒追,而是疾步向她們跑了來。
“女帝?!彼麄凖R聲拱手行禮道。
女帝微微點頭便不再看他們,而是將目光轉移到了空中的法寶上。
那法寶所發(fā)出的光芒早已把戰(zhàn)場照得亮如白晝,光影如水波,一浪一浪推向地面,每一浪都似乎與大地發(fā)出沉悶的共鳴。
敖憶這等小妖自然不知那是何物,但能讓女帝如此在意的,想來定然也十分厲害,然而自己并沒有感覺到有多惶恐。
這大概就是不知者無畏吧。
南海衛(wèi)兵們突然交頭接耳起來,正小聲的議論著什么。敖憶好奇的看了過去,只見有幾人早已轉過身去邁開步子走了。而敖坤留在最后,他也是盯著敖憶看了半響,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什么。
正如之前的帷幔前一般,雖是一家人,卻終是無話可說。
敖坤也走了,敖憶愣愣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出了神,笑臉突然酸痛得很,有些抽筋勉強的跡象。
家人生疏不念的事情果然還是讓人心中孤獨。
但她很快便驅散了那落寞,只要看到女帝,心中頓時清明一片,可容日月。
光波傳遍了戰(zhàn)場每一寸土地,妖兵們躁動異常。本就不尋常的身軀此時突然異變成更大;行為也詭異萬分,他們個個仰頭對著赤光長嘯,像月圓夜的野狼。場面一度顯得駭人可怖。
敖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往后退了退。疑惑之際,腦海中卻有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它在說,“過來,為我所用?!?p> 法寶祭出,那道赤光越來越明亮起來,不多時便照得整片大地通明,亮如白晝。還未等眾人看清它是個什么東西,地面上卻發(fā)生著驚世駭俗的一幕。
一具具被風卷成的白骨突然嘎嘎作響,掙扎著緩緩站了起來。起先如初生的小鹿般哆哆嗦嗦,待站穩(wěn)后便是一番神勇挺拔。而那些碎成渣的尸塊也紛紛匯聚著黏在一起,形成具具詭異無比的新身體。
那拼湊毫無章法,胡亂粘貼,到一定程度便會停止匯聚,故而形成沒有頭的,兩三個頭的,四只手的,四只腳的,一具身體上有幾十雙眼睛的,或者幾十張嘴巴幾十條舌頭的都有。而有些比較完整的尸體,像之前被她刺穿心臟的妖兵,他們則是如木偶般直立起身,都緩緩往那光處靠了去。
場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要多駭人有多駭人,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敖憶看得心驚肉跳,忍不住一陣頭皮發(fā)麻,胃里好一陣翻騰,險些吐了出來。
強壓了壓不適,她對那光更加好奇了,又忍不住看了眼。這一看,便讓她再也沒移開眼。
過來……為我所用……
腦海中不斷重復的聲音,讓她一時迷了心智,身子一動,竟不受控制的朝那光走了去。
可沒走幾步,一支玉臂攔住了她的去路,于此同時一股清涼的氣流傳入身體,讓她頃刻間恢復了神識。
搖了搖頭確認自己并沒有再受那光的蠱惑,敖憶轉頭仰望著身側的女帝。
她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赤光,表情不知何時不再那么冷傲,而是異常嚴肅。寒氓古琴也在隨時備戰(zhàn)中,似乎是很忌憚這件妖族法寶。
法寶上不知何時站了個紅衣身影,那身影嫵媚妖艷,卻也孤傲不馴。他微微仰著頭,雙臂半彎著抬在身前,雙目微閉,嘴唇微挑,似是在享受這般修羅煉獄,又似是在默念著什么咒語。
莫名的躁動油然而生,回想方才的失控,敖憶有些慌了,看向女帝,發(fā)現(xiàn)她雖是一語不發(fā),沉穩(wěn)冷靜,表情卻是異常嚴謹。
突然,女帝眉頭一挑,表情微微有些吃驚。
一整潔利索的黑影急速朝那紅衣人飛去,他的手伸得筆直,劍光寒氣森森,絲毫不掩飾它的鋒利。
劍直徑朝著紅衣男子的心臟處刺去,眼見就要刺中,紅衣男子單袖一揮,身體也隨之一轉便躲過了那劍。
兩人平穩(wěn)的浮在半空對持著,許久也不見誰發(fā)起攻擊,似乎并無意繼續(xù)交手。兩人像是在說著什么,過程中,紅衣男子依舊笑意盈盈,隨意輕浮;黑衣男子則眉頭緊鎖,十分謹慎。
不知過了多久,紅衣男子隨意抬了抬手,那發(fā)著赤光的法寶便飄落到紅衣男子掌間。他邪魅一笑,將法寶置于額上,施法而至,法寶竟緩緩融入他的身體中去。
“不好!”女帝暗叫一聲,表情越發(fā)凝重了。
而她才叫完,敖憶只覺頭痛欲裂,快要炸開了般。
毀滅,毀滅,毀滅!
她很確定此時的修為,已經(jīng)暴漲了數(shù)十倍。她想恢復真身變回龍身,然后毀滅這里的一切!
這欲望前所未有過,許是受了法器的影響,身體再也不受控制起來。
龍角已然冒出額頭,手臂龍鱗銀光閃閃,尾骨間也慢慢凝聚成龍尾,身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生長著。待她再看女帝時,她已比女帝高出一半不止……
腦海中的聲音更急促了,敖憶再也忍不住,仰頭長嘯起來。那聲音早已不屬于人類,宛如黑龍的嘶吼般,只是沒有黑龍的沉重霸氣,威嚴強勢。
慌亂間,她隨手折斷了樹枝便毫不猶豫的刺進右耳,慘叫聲起,鮮血順著樹枝滴滴答答,也順著她的側臉一路流下,侵透了半邊衣衫。
腦海中的聲音戛然而止,疼痛使得敖憶無比清醒,雖疼得瑟瑟發(fā)抖,卻還是松了口氣。之前長成的龍身也隨即消散,恢復成她小而單薄的孩童身軀。如同樹葉般在空中搖曳著,漂浮著掉了下去,跌進一個冰冷的懷中。
女帝的臉上依舊冷若冰霜,沉穩(wěn)淡然。
“對不起,女帝仙尊,我……”
“你若再做蠢事,本座顧你不得?!彼碱^微蹙,語氣中聽不出有任何情緒。
敖憶疼得淚眼朦朧,點頭之際,全然沒注意到女帝冰凌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別樣神色。
妖族法寶在紅衣男子體內繼續(xù)發(fā)著光,吸收了法器的紅衣男子嘿嘿一笑,全身頓時冒起了與法寶一般的赤光,那赤光化作密密麻麻的線條,不一會便爬滿了他的全身。
原本貌美膚白的臉上被黑線占據(jù)之后,竟顯得無比可怖。他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還未收聲便迎來了黑衣男子的攻擊,索性的是他反應極快,再一次躲了開來,隨即二人便纏斗在一起。不多時,化作兩道紅黑輕煙直沖云霄,脫離了所有人的視線。
云霧間電閃雷鳴,聲聲震撼。
像是得到了指示般,那些活著的妖兵,復活了的妖兵皆是長嘯不止。號角聲大作,不一會兒便把黑龍神鳳、未逃至結界的天兵,及敖憶她們圍了個百來十層。
女帝冷哼一聲,拿起寒氓便開始了殺戮。
寒氓琴到底是把怎樣的法器?那時的敖憶毫不知情,只覺得對付壯如山丘的妖族人簡直如砍瓜切菜,音波劃過之處皆是血肉橫飛,碎尸萬段。
而前來攻打的妖兵見狀,不禁毫無畏懼,反而愈發(fā)狂暴。
一人死,二人上,二人死,四人上,四人死,八人上……如此無止無境,不一會兒便血流成河,尸體如毯鋪滿了厚厚數(shù)丈,將她們二人圍在了中央。
妖兵大軍漸漸削減,浴血奮戰(zhàn)中的女帝身上依舊潔白無瑕,即便是血雨腥風也未能沾染上一絲血跡??吹冒綉浫滩蛔∫魂嚫袊@。
如此修為,此生若能比之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是萬分之一,足矣。
她正感嘆著,只聽嘎嘎一陣響動,妖兵們的碎尸浮浮沉沉,又匯集在一起形成了更多身體!
原本遠遠望上一眼已是令敖憶惡心得頭皮發(fā)麻,此時就在自己身邊再度發(fā)生,她更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敢直視。
女帝眉頭緊鎖,緩步退了回來,將敖憶護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