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數(shù)日內,眾人便皆按照商討好的決定與安排,各自在宮城內外展開了行動——
起始的第一日,原本想借父之名、得以探聽有關云白仙果之線索的武浩,卻是一開始即受阻了。就如同對待其他平民百姓一般,洛家人只以‘完全不知何為云白仙果’為由、便將武浩擋在了門外,甚至連商館都直接閉門不開。
這話在眾人眼里看來,不由是十分可笑。
畢竟王伊寧前幾日才吃了韓老家主從他們那買來的云白仙果、恢復了全身上下的外傷,現(xiàn)在說沒聽說過,誰能信?
加上連商館都關閉…一看便知是有鬼。
看來,就如同焦宮主之前對港口處的火龍宮人手所安排的一般,必是那元兇或其朋黨之人對洛家打過了些招呼,讓他們保持緘默。畢竟洛氏的主業(yè)是經商,哪經得起什么武林高手的威脅?自是只有從命了。
隨后,武浩也只得加入到王伊寧與晁天云‘潛入王府’的調查行動當中。
輕功高超的三位少年,在接下來數(shù)日內的每個夜晚,皆悄悄潛上山去、而后從不同的方向進入龐大的王府去,將東南西北內外摸了個遍,甚至是七進七出也從未被任何一位黑甲士兵察覺。
然而,卻也什么都沒找到,沒有任何線索。
更可惜的是,不止是他們三人,就連安雅與熒夢,以及其余幸存的火龍宮弟子與焦氏族人們,在接下來數(shù)日內對于‘尋找南麟劍與漆黑金甲’的行動,也皆是無疾而終。
就仿佛那晚一過,那神秘人便直接從宮城消失了一般。
只有焦宮主對此是仍不肯甘心,在他的堅持下,眾人也只得繼續(xù)將這些行動重復進行下去。
……
數(shù)日過去,三月十一。
“火龍宮被滅”這件大事才過去不久,不安的氣氛便從宮城消退而去,城內外逐漸重歸了往日的安寧與平靜。而在大陸第一港口——宮城港,也恢復了昔日的繁華與熱鬧。
上午巳時,港口棧樓內。
一艘艘大船在云端初升的朝陽普照之下,從海上的各個方向、緩緩駛進了港內,降錨落帆,系纜停船。這時,只見在其中一艘船上,一位披著深紅色氅子、內穿一套華貴的紅紋黑衫、看起來約二十左右的少年,正踏著舷梯、走下船來。
“宮城…呵呵?!?p> 少年一走下到棧橋上,便開始環(huán)顧起自身四周、這繁華熱鬧的港口來。只是他的眼神間,卻充滿了不屑,“就為了火龍宮這等小事,把我外派出來…真是令人不快?!?p> 片刻,在他身后還跟下來了一位不過豆蔻之年的少女,從五官面貌到裝束、皆與他極是相似。
“哥哥,你可別抱怨了?!?p> 少女在他身后說道,“怎么說,火龍宮也是渚州最大門派呀,宮城又離我們隼陽島這么近…過來看看情況,也是應該的吧?”
“這我當然知道。”
少年的眼神鋒利無比,“我只是不喜歡由我來辦…呵,不過這些家伙既然讓我出來了,我自然也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
少女看著哥哥的背影,輕嘆一聲,無言以應。
原來,此二人便正是在聞知‘火龍宮被滅’之后,從東南方的隼陽島趕來、察看情況的禾風、禾木兄妹:
即那位七年前在白蟒山被王伊寧打敗、后又謀弒了自己祖父的,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少年——秦瑝!
以及他那位拜‘馭鱷尊者’周藍為師的妹妹,秦蕙!
此兄妹二人的到來,可說是給本已陰云密布的宮城,更添上了一分兇煞之色…
“瑝公子,蕙小姐。”
緊隨二人之后,只見一名同穿秦氏赤衫、裝束是一副管家模樣的青年男子踏著舷梯,走下到了棧橋上,看向兄妹二人說道,“咱們給王府的傳信自那日以后便不見回應了,看樣子,王爺那兒咱們是打聽不到什么消息了?!?p> 秦蕙看向兄長:“啊,那怎么辦?”
“嘁,還打聽什么?”
秦瑝輕嗤一聲,看著眼前二人、神情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這種事都不用猜,肯定是那家伙自己辦的了。你們要是感興趣,就自己去打聽吧!我到這可是來找王伊寧的?!?p> 青年管家作揖道:“那瑝公子請自便吧,只是…最好不要把事情鬧大了為好?!?p> “行了,不用你管?!?p> 秦瑝擺了擺手、便轉身離去,“你們忙自己的去吧,阿蕙,你也別跟著我?!?p> 隨后,便見在管家與秦蕙二人的注視下,那秦瑝沿著棧橋越走越遠,而后走進了棧樓,身影逐漸淹沒在了人群當中。
望著哥哥的背影,秦蕙的眼神間盡是擔憂。
而與此同時,就在這港口同一座棧樓內、半里之外的另一口停船處,有另一艘舟身赤紅的大船也駛進并??吭诹烁蹆取_@艘船的桅頂飄揚著一幅紅底金龍圖案的大旗,正是火龍宮與焦氏的旗幟。
船上走下來了許多穿赤衫的焦氏族人,將許多木箱從船上拉下來。
……
半個時辰后,城內。
喬裝打扮過的王伊寧、武浩與安雅穿過城中繁雜的人群,出現(xiàn)在了那座原是一位火龍宮長老的府邸、現(xiàn)被焦宮主安排用以自己棲身及安置幸存余眾的大宅院門前。在確認過了四周無人后,便見三人皆脫下了斗篷,而后王伊寧走上前去、敲動了門環(huán)。
在敲門環(huán)的順序應準了眾人提前商議好的暗號后,等在門后的熒夢知道安全,便打開大門、將三人帶進了門來。
在關緊了門后,四位少年便一同往府邸深處前去。
片刻后,眾人即來到了最中心處、可容納數(shù)十人的大院。一進院子,眾少年便注意到了有許多木箱、堆在了院子的中央處,還有幾個在火龍島上見過、在宮城反倒不曾見的熟面孔,此刻皆聚在木箱堆邊。
這時,已換上一身樸素灰衫的‘焦宮主’焦燁,正坐在木箱堆旁、一張石桌邊的石凳上,遙看著走進來的四位少年,神情平靜。
“焦宮主。”
“焦宮主?!?p> “父親。”
王伊寧、武浩、安雅、熒夢四少年紛紛躬身、作揖行禮,而焦燁則微微點頭以應。隨后,四人便一并走下臺階,往院內走去。
“不知焦宮主大清早將我等叫來,有何吩咐?”
一邊走著、王伊寧一邊開口問道,“這里多了一堆箱子,還有這幾位長老,又只在火龍島時有過一面之緣。看樣子…是從火龍島帶了些什么東西來吧?”
“對?!?p> 焦燁點頭應道,“這些是火龍宮被滅后的第二日,我便安排人到島上去取來的。是你們隨行那些官兵們的遺物,他們的衣服、兵器之類。還有一箱東西…算是我焦燁,給你們幾位少年的賠禮吧?!?p> 一聽焦宮主這么說,三位少年登時都眉頭蹙起。
“焦宮主,您什么也不必賠給我們。”
王伊寧當即義正言辭應道,“范船長與官兵大哥們的東西,是您本就該交還我們的。即便您不拿來,我們也會想辦法再登火龍島,翻遍全島上下也要翻出來。至于火龍宮之事…”
“哼!伊寧,你可別這么說!”
武浩打斷了王伊寧的話道,“我武浩可沒那么大度,有什么好東西,焦宮主就快打開來讓咱們瞧瞧吧!”
安雅見狀也點頭以應。
“唉…行俠仗義,本不該求回報?!?p> 王伊寧素知阿浩性情、便也不強求,只是無奈的搖頭輕嘆,“阿浩你想要拿便拿吧,我就不需要了?!?p> 焦燁點點頭,便看向一旁的焦氏長老、指著箱子吩咐道:“打開吧?!?p> “是?!?p> 一名焦氏長老作揖以應后,便走到木箱堆前邊,而后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把堆在上邊的第一座木箱的頂蓋、吱呀一聲掀抬了開來——
霎時間,箱內沖灑出了一陣耀目的紅光!
即便隔在數(shù)丈之外,也可借此耀光、將箱內之物看得一清二楚:只見那滿滿當當堆在箱中、散發(fā)著炙烈之氣與紅光的,正是一顆又一顆碩大的赤色桃子果,看樣子約有十來斤。
“這些是…火麒麟桃?”
“應該是的?!?p> 少年們皆見過此物,對這自是并不陌生。
“不錯?!?p> 焦燁看向眾少年,伸手撫著白須說道,“這些都是火麒麟桃…是剛摘下來的,按日子來算,還有三到四日左右可以服用。它有什么效用你們都清楚了,就不必我說了?!?p> “哼,那我就不客氣了?!?p> 武浩應了聲后,便走上前去,伸出兩手來、看姿勢是要將箱子整個直接搬走。然而,就在他剛走到箱堆邊時,卻是仿佛看見了什么,忽然止步停手,連眼神也變得遲疑起來。
“阿浩,怎么了?”
安雅當即問著,武浩沒有回應。
片刻,便見武浩將手伸入箱中、取出來了一部紅色封面的線裝書簿,原來是混雜在一片赤紅的桃堆中,隔遠了才讓人看不清楚的。而看到阿浩拿出了什么東西,在場的王伊寧、安雅與熒夢等少年們也皆目露疑惑起來——
“炙炎…心法…”
武浩將紅皮書簿拿在手中、注視著那封面,依稀念出了四個字來。
“炙炎心法?!”
熒夢一聽到這四字,瞬間便明白了,直接轉頭看向了父親去。而焦燁面對女兒,不作解釋,只點點頭而已。
而王伊寧聽到,則是當即陷入了沉思。
七年前在白蟒山,圣上賞了自己一部《衡道心法》,兩個月前在靈山島,段宗胤前輩又傳授了自己《玄濤心法》…
一個屬金,一個屬水。
如今,這名稱與格式皆相似的、屬火的又一部出現(xiàn)了!
頓時,對于該不該接受這份焦宮主的贈禮,王伊寧猶豫了起來。他已經開始聯(lián)想起了五行當中剩下的另外兩個,屬木與屬土的兩部分別叫作什么,又都各在何處?
若是將這五部都學到甚至是完全練成了,自己將是哪番模樣?
若能將這五部合并一道,化解并融匯貫通所有的相生與相克,這將創(chuàng)造出一部怎樣的心法來?
再把這道五合一的心法都完全練成,又將能達到一種怎樣的境界?
而之前是否有人這樣做到過?是否有人創(chuàng)造過這種心法呢?
正在王伊寧遲疑不定、浮想聯(lián)翩之際,他身旁的安雅則是走上了前去,到阿浩身邊、從阿浩手中接過了那部《炙炎心法》,也上下打量、翻閱起來。
“《炙炎心法》,雖非我焦氏所創(chuàng)。但在我焦氏乃至火龍宮,則是上下所有人皆需修行的入門心法。”
焦燁看向眾少年解釋說道,“此心法專注火象,用以提煉內力。原本也只適合修煉火行功法之人所用,但你們若要服用火麒麟桃的話,那配合此心法一起,可說是有奇效。而且對你們修煉內力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p> “咦?這還有呢。”
而在將《炙炎心法》交給安姐姐后,武浩在箱中又繼續(xù)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次他拿出來的,仍是一部紅色封面的線裝書簿。只是這一部,看起來比《炙炎心法》要厚些,而且也不那么破舊,比起《炙炎心法》是稍顯得干凈、嶄新許多。
“《火龍劍譜》?!?p> 武浩念出了封面上的字后,便翻開了書簿,邊飛速瀏覽著邊說道,“我認得,這扉頁上畫的是南麟劍…喲,這還是焦宮主您自己寫的呢…看樣子,是一套南麟劍的劍法…而且,只適用于單手,嘁!”
“不必見笑?!?p> 焦燁輕嘆一聲說道,“我斷臂已有幾十年了,有左手是何感覺,早已忘記…不過…劍法這種東西,原本也是單手使的更多,所以影響不大。而且這套劍法,武浩,其實是很適合你練習的?!?p> “我?跟我有何關系?”
武浩聽著,當即合上劍譜、將之塞進了衽間道,“我的大劍…只用一邊手拿著的話,太長且太笨重了,哪能叫適合?”
“不,正因夠重,使起來才更有威力?!?p> 焦燁反駁道,“你那把寬刃劍超過了六尺,已接近一般短棒的長度了。之前在火龍島上,我用南麟劍幾次打到你的劍上,感覺都與打在其它劍上不同…在我把你關起來、收繳走那把劍后,也曾仔細觀察過,卻是也捉摸不透。也就是說,你的那把劍看似笨重,實則可能暗藏玄機!”
聽得焦宮主這樣一說,在場所有人頓時皆看向了武浩去。
此刻,這把劍就系在他的背上。
“這…能有什么玄機?”
武浩當即取下劍來,捧在手中再度觀察起來,“我只覺得很重,平時不用雙手基本都揮不動,除此外…再沒什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