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顯是沒有王伊寧他王家那般、能將百毒吸收轉(zhuǎn)化的‘蛇皮’體質(zhì),只見王伊寧右掌五爪一記刺入唐宜左上身后,她那原白嫩的肩上一片再一次漫起了烏黑之色,并伴隨著青筋的暴突…
“可惡…呀…啊…”
毒素游竄在體內(nèi),唐宜頓時是神情猙獰、目眥欲裂。
她只慢慢覺著左半身逐漸地疼痛與失去了知覺,隨后,原本抓著飛刀的左手也松開了,飛刀掉落到草地上、染黑一片。
然此刻,左半身的疼痛與麻痹、使她剩余的力量皆匯聚往了右半身去,只見她“喝??!——”地怒叱一聲,竟發(fā)力掙脫了王伊寧的擒鎖、將王伊寧震了開去:待王伊寧一記后翻、落地拉開了丈余距離之際,唐宜已忍痛迅速在左身點了幾下、封住了穴道,阻止了毒素的繼續(xù)蔓延。
待得唐宜這時再一轉(zhuǎn)身,二人便已相隔約莫丈余地對峙了起來。
王伊寧以為唐宜已將達哥殺死,加之兩個多月以來自己所受之折磨,對她早已是千刀萬剮之恨。
而唐宜見王伊寧穿著弟弟衣服、也以為那個臭小子已經(jīng)遇害,再加適才剎那所受之傷,胸中怒火更是亦不輸他。
二人此時皆是殺意盎然、一言也不肯聽對方解釋了,只剩下彼此搏命的拼殺!
“這小子…有他那該死的王家‘蛇皮’,憑毒功是無法傷他分毫的…”唐宜盡量平復(fù)著心緒,一邊緊盯著王伊寧、一邊思考著對敵策略,“如今唯有用無毒的兵器才可傷他、殺他,可是…我身上又沒什么兵器了!嘖,我的彎刀…剛才又被那傻大個給…”
唐宜登時環(huán)顧四周,見地上已散落了五柄飛刀,全是剛才她發(fā)向這小子去的。然憑他的反應(yīng)與防御,卻是沒有一發(fā)能傷到他…
“可惡…我今天怎么就忘了拿靈神尺呢!”
在唐宜擺著空手架勢對峙時,她額上流下的幾滴冷汗已暴露了她心底的緊張。
而王伊寧在丈余外半蹲著,兇戾的殺意使他沒有冷靜下來察言觀色,既沒有發(fā)現(xiàn)毒婦已通過點穴止住了毒素蔓延,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額間流下的緊張的冷汗。
他心里全只有在想著,如何在這里殺死毒婦!為達哥報仇!
二人就此對峙了許久,誰也沒有打破劍拔弩張的沉寂。
終于,一直惡狠狠盯著唐宜的王伊寧動身了!先前用余光環(huán)顧過了一陣周圍后,只見他似是懶得與她在這耗費時辰,便只冷哼一聲、而后一躍而起——然他這一躍卻不是朝前撲向唐宜去的,卻只是往身側(cè)一株大樹上抬腳踏去…就在唐宜還未反應(yīng)過來這小子要使什么怪招時,王伊寧卻是在先才,一腳搭在樹干、凌于半空中的瞬間時,一記掌刀砰地一聲、硬生給劈下來了一條長七尺有余的樹枝!
待落回地面后,王伊寧又飛快將樹枝上許多分杈長出的小枝用掌刀一一削去,僅頃刻間,便為自己做出了一桿七尺長的‘木槍’來!
直到這時,唐宜才反應(yīng)過來:
“呃!這小子難不成…”
只見王伊寧雙手操持著簡劣的木槍,看向唐宜冷嗤著笑道:“毒婦!我的指甲太短、且不夠你的鋒利,練得時間也沒槍術(shù)久。今天就給你個面子,讓你死在我王家的槍法下吧!——”話音剛落,便見王伊寧飛快揮舞起木槍、突奔上前而去!
“糟了!我是空手,他有長兵,這、這…”
一時突然而來的慌亂,混雜著先前的緊張與失去知覺了的左上半身,加之與勞仁關(guān)對陣后的損耗又未恢復(fù)完全,此刻的唐宜頓時心亂如麻,下意識的第一反應(yīng)竟是不知該如何還手,唯有四面環(huán)顧,再次盡量找尋著可藏身躲避、甚至是可逃跑之處…
然她又哪里及得上‘飛影式’的迅速呢?
只眨眼間,王伊寧已手執(zhí)七尺木槍、刺來了她左額邊,因她的側(cè)頭躲閃、而只劃傷了她的左耳,噗呲一聲、留下一道血痕!
然待耳邊的刺痛感與嗡鳴聲傳來之際,王伊寧已連連在她面前、往她頭上刺去四五槍了!這一連幾招都在唐宜的連連后撤與躲閃下刺了空,但那每一招間距她的額心、也只差不過數(shù)寸而已…只要稍稍失誤一下,有那么一槍沒有躲過,唐宜的額頭便要被木槍貫穿!
唐宜一邊連續(xù)后跳閃躲著,一邊在驚愣中回想起枝尖刺過她頭邊的轟響聲,卻是后怕不已…
這王伊寧僅憑一柄隨處劈下的樹枝,就能刺出這般速度與威力!
若是讓他拿到了真槍,或是王家最拿手的槊,又或是王家最強之人,拿到了天下最優(yōu)良的槊…
那該是何等之可怕?
只見王伊寧連連持槍追刺,唐宜不斷跳逃躲閃,二人步伐皆緊緊相隨…自從刺過左耳的第一道后,王伊寧是連續(xù)刺空了一百多槍,都一直與唐宜相持著一段距離,在林中追殺了她約三里遠的路。
終于,在來到了一處冠叢更為茂密的樹林區(qū)后,唐宜便靈光一閃,知是機會來了,便在又躲過了幾下槍刺后,“喝!”地一聲縱身一躍、便上了冠葉中,而后迅疾不停、一路繼續(xù)朝叢深茂密之處攀竄…
而王伊寧自是也持槍追趕,卻奈在隨同唐宜鉆進了繁密的葉叢中后,竟一下便不見了她的蹤影!
“毒婦!你躲哪兒去了,給我滾出來!”
王伊寧遂也雙足躍起,踏至樹上,踩在一條枝杈上,揮著木槍反復(fù)將周邊擋著了他目光的葉叢掃開,每當(dāng)見不到唐宜蹤影時便又追往前去,繼續(xù)掃擺,連連是打落了許多碎枝條與落葉,震得這一帶是嘩嘩聲響徹不絕…
然唐宜輕易地隱在一處陰暗的樹杈間,眉頭深蹙,緊盯著還在這周圍來回晃蕩、找尋著她的王伊寧。
同時,她也在盡量平復(fù)著適才驚慌的心緒,思考著對敵之策。
適才中了這小子蘊毒的一爪,左上半身如今已是全然失去知覺,當(dāng)下既然暫時安全了,那么解毒自是第一要務(wù)。就在唐宜摸往身上衣兜間、取出銀針來打算解毒之時,剎那間,她仿佛想到了什么:
“銀針!對,或許…我可用這針殺他!”
唐宜的眼神登時也變得冷厲了起來,“要是這個再失誤,我身上就再沒有兵器了,就真的只能一直躲閃逃竄了!”隨即,便見她取出一枚銀針,用力扎進左上半身的一處穴位,運功調(diào)息,放出毒血之后。隨著她左上半身間的烏黑之色全都轉(zhuǎn)往銀針上去后,她的知覺與氣力也已逐漸恢復(fù)了…
此刻,王伊寧仍在她視野內(nèi),距她不過數(shù)丈左右。在她藏身處的周圍晃繞著,不斷地用木槍打壞一處又一處的樹杈,追找唐宜的位置。
弄得滿地落葉堆積的同時,唐宜的藏身之處也在逐漸暴露…
于是,唐宜當(dāng)即開始取下身上諸多、拖累行動的多余物什,諸如供蒼鷹落足用的左臂護具,空蕩的彎刀鞘與飛刀囊等等。將之皆掛到身邊的樹枝上,要在身上只留下足供她與王伊寧搏命用的東西。
最終,她卸下了許多裝備、一身輕便后,便捻起數(shù)枚銀針,開始緊緊盯住仍在這飛來晃去的王伊寧…
……
“是時候了!”
過了許久,候足時機、瞄準(zhǔn)了位置后,唐宜隨即將手中銀針如同以往發(fā)射飛刀時一般,直接朝著王伊寧突奔的方向發(fā)去!
這一回,由于過于細小,王伊寧竟沒能察覺到飛來之物,被三枚銀針深深扎進了他身上:
一枚扎在額頂,一枚扎入鎖骨下,一枚則正中心口,全都命中了近寸之深!
甚至每一針都還是干凈無毒的,讓王伊寧的‘蛇皮’都無法生效!
“呃!”
飛躍在枝杈間的王伊寧當(dāng)即在刺痛中輕盈落地,踩到了堆積起的落葉堆上,一邊當(dāng)即放下木槍、撫著受傷位置,想著要把針當(dāng)即拔出來。但同時,他也察知到了銀針飛來的方向,直轉(zhuǎn)身看向那邊去——
只見王伊寧咬牙切齒地拔出了額頭和肩上的針,扔到一旁。
在毒池邊受折磨的這么多日日夜夜,他早已習(xí)慣了比這更甚千百倍的疼痛…幾枚小針扎進,對他而言已是完全不疼不癢了。
然而心口位置的那枚針,卻是令他每一拉扯便伴隨一陣劇烈的絞痛,使得他恐有性命之虞、便不得不最終停下手來。
在王伊寧再俯身拾起木槍之際,唐宜也從林中現(xiàn)身,落地來到了他面前——
“哼!毒婦,你這是什么玩意兒?幾根小牙簽,就想殺我?”
王伊寧冷嗤著、抬槍指向唐宜道,“你就是再多送幾根來,我也能用這枝條扎死你!”
見著王伊寧模樣,唐宜露出了陰冷的笑來:“呵…是嗎?臭小子,你心口上還有一針沒拔出來呢!你要知道,這一針盡管無毒、但也已刺進了你心脈穴位!你現(xiàn)在要是膽敢使出三成以上的力氣,就得全身經(jīng)脈崩斷、七竅噴血而亡了!”
“嘖嘖嘖,那可真得多謝你的提醒了!”
王伊寧遂嗤笑著,嘴角輕揚說著間、揮了道手中木槍,便又指向唐宜說道:“那你就看好,我怎么只憑三成力氣…殺了你吧!”
話音剛落,王伊寧便再突奔上前,持槍扎向唐宜而去——
而這一回,唐宜也沒再躲閃懼怕,而是雙手?jǐn)[出了似是某道拳法的架勢,要以短應(yīng)長、以空手應(yīng)利兵了!
頓時,只見顯然有所收力的王伊寧、在出槍速度上是更快了幾分,刺得唐宜周身空氣都嘩嘩爆響,令她差些擋不過來;但唐宜硬是憑這套拳法,招架住了收力出槍后、要憑速度見長的王伊寧的攻擊,二人在連綿不斷的交手之間、在樹蔭下的落葉堆邊來回交打了許久,乃是誰也沒傷著誰…只不過,始終是兵器更長的王伊寧占據(jù)著主動、以進攻對付著防守的。
出了許多槍、來回變換了許多招式,王伊寧身上唐止的衣物都給撐裂開了大半來,但除去心口那一針外、他也沒再受到來自唐宜的任何一道傷。
因而即便沒有護具,致使再次露出了壯實的身肌,此時卻也仍是光滑無比。
在交打了不知多少個回合后,二人終是再次拆分開,在相距丈余的位置彼此對峙了起來。
由于二人自小都是常年練功,因此即便打了這么久,二人仍是剩下許多力氣。
“這個毒婦…這一針發(fā)得可真夠絕的!看來,她是早應(yīng)準(zhǔn)備好了,要這么對付我的…”
王伊寧盯著唐宜心想著道。
原本心中炙烈的復(fù)仇殺意,經(jīng)了這般久的過招后、已是消淡冷卻去了不少。此時的他,也能稍許冷靜一下,思考著對付毒婦的策略了。
“射中心脈處的穴位,以使氣力不能發(fā)全。哼,想必她就是這么克制住了憑一身大力出招的達哥,而殺掉他的!嘖,不過我…”
正蹙眉深思著的王伊寧,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
“對了,她從未說過她殺了達哥,我也沒同她說我對她那‘小娃’有怎么樣,我們都是沒問清楚就沖動開打了…萬一是達哥從她手下逃脫了、她往這邊追趕搜查呢?哼哼,萬一…萬一這個破牙簽,是這毒婦編的玩意兒呢?”
王伊寧站直起身板望向唐宜。
隨即,只見他冷嗤一笑,當(dāng)即左手二指捻到了針頭上,開始忍著刺痛、用力要將之拔出來——
另一邊的唐宜見狀大驚:“你、你這小子不要命了?!”
“呵呵呵…”
只見王伊寧咧開嘴笑著,一邊硬生生將針拔出,還連帶拉扯著許多碎皮、血塊,一并黏稠的抽帶而出…片刻,銀針落地,他的胸口前也剩下了個寸余來寬的猩紅圓洞,且還有著縷縷血絲細末、在不斷地滴漣淌出…
而他自己卻是仍站直著身子,咧嘴笑著,仿佛毫發(fā)無傷!
“你怕是忘了,唐宜。我被你折磨了兩個多月,這等小傷,對我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王伊寧一邊嗤笑說著,一邊攥起木槍、走向唐宜而去。
而他只感覺到,拔針前后,他的力量都是一如既往地收發(fā)自如,全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看來這毒婦剛才那番話確是虛張聲勢、危言聳聽而已。
而這次,才剛剛冷靜不過多久的唐宜,見到王伊寧拔完了針、還流著血便朝她走來,乃是不得不再次緊張地滴下了大汗,一時竟不知所措…
“呵呵呵…‘經(jīng)脈崩斷’、‘七竅噴血’,毒婦,你形容得倒是挺可怕的。只可惜,編得不夠像,竟讓我給猜破了?!蓖跻翆幣e槍笑著,緩步走得離唐宜愈發(fā)靠近而去,“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遂是,只見就在王伊寧右臂舉起了手中長枝,欲要朝著被嚇得失去反應(yīng)與反抗能力的唐宜、一道直接扎下去之際——
‘嗡!’
只聞一道刺耳銳利的聲響,伴隨著氣息強烈的內(nèi)力震動,而后,便見一道烏黑色的光球憑空顯現(xiàn)在了王伊寧與唐宜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