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伊寧、武浩二人從樹上落下,在林蔭下,同勞仁關、安雅以及眾州衙士兵們商量著營救計劃。
此刻已是正午時分,太陽時而被云擋住、時而透出光來。
而已經到了正午,這群十來二十個的土匪們仍沉浸在昨夜的爛醉中——雷鳴般轟隆的鼾聲在寨中此起彼伏,仍沒有一人醒起。貌似正如王伊寧所說,直接摸進去將人帶出來,都亦是可行的。
“怎么樣?”王伊寧再問。
“唔…既然伊寧兄覺得沒問題,那我們當然也不阻攔。”勞仁關嚴肅道,“不過若是有情況了,還是趕緊呼救吧。我們就埋伏在這,伊寧兄若是在里邊大聲呼喊,我們是聽得到的?!?p> “嗯,可以。”
王伊寧隨即起身,看向武浩,“那我去了,阿浩?!?p> “嗯,我繼續(xù)到樹上幫你看著?!蔽浜茟?,便在眾人的注視下,飛快地再度摸回那株松樹頂上。
而幾乎與其同時,王伊寧也提著數十斤的鐵槊,身軀輕盈地飛踏進一旁松林。繞過立起了轅刺的大門,往大寨的邊緣靠近而去。
當到了一處大圍欄邊后,王伊寧身影輕盈而飛快、仿佛是能在墻壁上走路般,二三丈高的木墻,卻只讓他跳起、接兩步,便來到了頂部、一翻身便進去了。此去全未發(fā)出一絲聲響,便翻進了寨內。
而土匪們,更仍然在沉睡。
……
匪寨內,最大的那座中央木屋。
這幢木屋是復式的,進了門后,有木板分隔著兩層廳室。底下那層的墻角內,一看著二十來歲的少年人正雙膝跪著地,兩手被高高吊起、通過鐵鏈鎖著手腕并連接到一樓的隔板。
此人光著上身,披頭散發(fā)。
被鐵鏈鎖住看著像個囚徒,身上卻沒有一絲血與傷,有的只是汗跡。
而在其頭頂上的二層,正有篝火的‘噼啪’燃響聲,一面相粗獷、體肥臂壯的大胡子中年正斜躺在一張一丈長的虎皮大椅上。手里反復把玩著一桿碧綠色、精致而鋒利的六尺長劍,看著便不是一把凡物。
“呵~”
大胡子中年打了個哈欠,同時劍在手中‘嗖嗖’擺舞著、旋轉著,那輕輕的風聲竟有絲縷蓋過了他的哈欠聲。
隨后,又見他從大椅上起了身,在二層的地板上反復舞動著這桿劍、仿佛極是享受的模樣。
而這一切,都被底下正被鎖著、跪著的少年給看見了。
盡管他披下來的頭發(fā)有幾分蓋住了眼睛,可他依舊透過縫隙、聽著長劍‘嘩嘩嘩——’揮舞的風響,看得是清清楚楚。
“你…也會使劍法?”
被鎖著的少年見狀,微微抬頭問說。
“怎么?我長得粗魯,我就必須抓著粗背大刀,就必須啥也不會的瞎砍…就不讓使這種劍么?”
樓上的大胡子中年應著,舞動劍法極是熟練。
“再說…這把劍,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小時候我爹跟我講故事說過。說是在西域流州,曾經有那么一位大俠,他行走江湖多年,劫富濟貧,懲惡揚善。他所使的寶劍,喚作‘青蓮劍’。這么多年了,這個名字我一直記著。”大胡子一邊舞著劍一邊說道,“而你這把寶劍,也叫青蓮劍?!?p> “嘁!能叫‘青蓮劍’的寶劍多了去了。”
少年咧嘴嗤笑說,“改日全天下的鐵器鋪都隨便給把劍取個名,你豈不是都得劫來?就好像你們土匪,對外人而言,每個都算是‘土匪’。朝廷讓我們抓土匪,我抓你也行,抓你兄弟也行,都是土匪…”
“油嘴滑舌?!?p> 大胡子只冷嗤一聲應道,“現在被抓的可不是我,你可好好閉嘴吧。”
與此同時,屋外。
手持著齊眉鐵槊、蹲伏在大屋底部墻邊的王伊寧,正附耳靠著墻壁。適才二人的對話,他已全部聽到了。
“匪首醒著,呂大哥的劍又在他手上,看來得想辦法先引他出去、再進屋救出呂大哥?!蓖跻翆幮南搿?p> 于是,他開始環(huán)視四下,思考著些什么。
隨后,王伊寧望見了身邊一位躺倒地上、睡得非常沉的土匪,其手里正好抓著樽空酒壇子。王伊寧于是將酒壇輕輕拿來,站在小木樓的一側、對準著大寨的門口拋了出去——
以他的臂力、以及‘軟骨奇絕’所允許的擺臂程度,他所能拋出物什的距離,都是比平常人遠上許多的。
酒壇一脫手,王伊寧當即抓緊鐵槊、輕盈飛躥到木屋的另一側。而那酒壇飛到大寨門上,‘砰!’直接在門上砸得粉碎——門邊木樓上的守衛(wèi)們和睡在門附近的幾個土匪便驚醒,紛紛起身。
醒來的土匪們再紛紛叫醒其他兄弟,很快,整個寨子的全部土匪都紛紛醒來了。
樹上的武浩、林子里埋伏的眾人,也都紛紛退后下去,藏到更安全的地方。
而王伊寧躲到木屋的背面,沒有被任何一個土匪看見。
……
“嘖嘖,這幫死豬,睡到中午可終于醒了?!?p> 大胡子停手,將青蓮劍收進腰間系著的青蓮劍的劍鞘內,便從樓上往下來走,邊走還邊說著,“呼!該干活去了?!?p> 下了一樓,他看也沒看被鎖住的少年一眼、便直接‘吱呀!——’打開木門,而后出去,沉沉地關上了。
“瞧瞧你們睡的這死樣!——”
大胡子的喊聲轟如雷鳴。屋內屋外乃至林子里,全都聽到了?!艾F在午時三刻啦!睡夠了嗎,睡夠了就趕緊打點打點,出去干活!”
“是!寨主!”
“遵命!寨主!”
很快,眾土匪們在寨子里,開始了他們日常一天的忙碌。打掃,拿水洗臉,磨刀,喂馬,收拾包裹,整理贓物等等…
躲在屋后的王伊寧、一直注意觀察著那大胡子匪首。
他也在寨內四處走動著,時而碰見誰,打打招呼,或是交代些事。
觀察到其似乎暫時不再想回屋后,王伊寧才一跳攀上木屋、一路摸上去,而后輕盈地從二樓寬敞得就像陽臺般的后窗、翻進了木屋內,且繼續(xù)未發(fā)出一絲聲響。
繼續(xù)聽著匪首在外邊的聲響,王伊寧躡手躡腳下樓,走到了被鐵鏈鎖住、雙膝跪地的少年面前。而少年在匪首出門后,就繼續(xù)低下了頭、加上頭發(fā)蓋得嚴實,便未注意到王伊寧前來。
“你是呂白呂大哥嗎?”
王伊寧細聲問說。
“嗯?!”少年驚醒抬頭,見到來人。手持長槊,面相潔白無塵,內力清澈,加上又不穿這里土匪的服飾…便仿佛想到了什么。
“我叫王伊寧,是達哥和安小姐讓我來救你的,我們人都在寨外埋伏著。你就是呂大哥吧?”王伊寧說著,伸手要幫少年解開鎖鏈。
“我是。”
少年‘呂白’應著,眼神堅毅、看著王伊寧說,“這是鐵索,用手可能不…”呂白話音還未落,便見王伊寧一只手抓著鐵索、一只手抓至長槊的前端,舉力一抬手、再砸下,便‘砰!’地用槊把一條鐵鏈砸了斷。
呂白還在震驚著,而鐵索砸斷的聲響、也已被門外的廣場上的人們聽見了。
“什么聲音?”
“這…那誰,你去看一下。”
“是,老大?!?p> 此刻屋內。
“這…”
呂白看著王伊寧,“你是白蟒山里的王家人?”
“是,出去再驚訝吧,先想辦法怎么逃走再說?!蓖跻翆巼烂C應著,繼續(xù)稍稍用力、便又直接‘砰!’地砸斷了另一邊鐵索。盡管鎖在腕上的鎖扣沒有解開,但至少鏈子斷了,此時能逃脫就行。當此刻兩手都恢復了自由后,呂白連忙站起身來,扶著王伊寧、二人一道逃跑。
趁在距木屋最近的土匪趕過來、開門察看屋內情況之前,王伊寧、呂白二人已飛快地跑上二樓,并從二樓的大窗翻爬了出去。
在王伊寧的帶領下,呂白隨他一同翻身、上爬來到了屋頂。
在這三角式的屋頂的頂面,兩人趴著,加上又有幾株樹冠在此遮擋,因此是完全沒有被屋內與屋外的人瞧見。
而樓下,所有土匪的目光都聚焦于這木屋及里邊。
“跑啦!人跑啦!人不見啦!——”
“什么?!”
進來巡視屋子的土匪連忙跑出來,驚慌地大喊著,此刻,整個寨子里醒來的土匪們頓時全都驚住了。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這邊來。而最驚訝的那個須得數剛才才從屋里出來的老大,他眉頭深蹙著、完全不敢相信。
“當真?!”
“當真,老大。”土匪說著,“剛才那聲響,是鏈子被砸斷。地上還斷在那呢,不信您看…”
“行吧,跑就跑了吧!”大胡子老大呵斥。
這一刻,廣場上所有的土匪、乃至趴在屋頂上的王伊寧都驚訝了。呂白卻是眉頭深皺,死死地盯住那老大。
‘唰!——’
卻見此刻,人群當中的匪首,從腰間抽出了那柄六尺長的青蓮劍。細長的劍身由他舉著,指向那太陽高懸蒼穹的方向——劍鋒、劍身在陽光下,都閃出鋒利而寒冷的光。
而舉劍指著天,卻見那匪首大聲笑著說道:
“這劍還在我手,就行啦!那人,隨他想跑就跑吧!”匪首語氣間極是自信,這些言辭令他的手下們都只有訝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