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警方通過秦陽的朋友瑤瑤聯(lián)系上了秦陽,那時秦陽正站在三十六層高樓的樓頂,那時大風(fēng)呼嘯,雨也下得厲害,秦陽站在樓頂像一只垂死的鳥,她滿臉淚水,對著蒼天長號,她決心死去,她知道自己罪惡滔天,不可饒恕。警方趕到的時候,秦陽站在樓頂悲號,她看也不看那些警察,她只想縱身一躍去償還母親的性命,她只想著自己的這條命是母親給的自己要盡快還給母親,否則她不知道怎么再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日。
秦陽看著高樓下越聚越多的人群,看著警察拉起了警戒線,看著有警察拿著喊話器沖她說著什么,但她一句都聽不清,她無力的看著周圍的世界,她嘴里念著:“母親,你的不孝女兒來陪你了,希望你能寬恕我的無知”,然后便縱身躍下了三十六層的高樓,在空中,秦陽覺得自己仿佛一條魚在暢快的游著,她在抵達(dá)她的歸宿。但最終秦陽沒能死成,她摔在了警方布置的巨大的氣墊上,她只是暫時暈了過去而沒有真正死去,沒過多久她就醒了過來。
天哥有個記者朋友曾經(jīng)見過秦陽,他采訪過她。
記者見到秦陽的時候,秦陽正在教堂的的唱詩班做排練。在寬敞的教室里擺放著幾架鋼琴,秦陽排練的很認(rèn)真,她的臉上顯現(xiàn)著肅穆與虔誠,她時而低頭看譜,時而微笑著看最前面的班長,她的眼神不再像很久之前那么呆滯,現(xiàn)在在她的眼睛里能夠看到生命的活力,她的眼神不再迷離,那已是一汪澄澈的清泉。
秦陽對記者說:教會是她靈魂皈依的地方,她的靈魂流浪太久,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安定的居所,教會讓她看到了愛與平和,那里雖不能洗清她的罪孽,但能減輕她的痛苦。
那時的秦陽準(zhǔn)時參加唱詩班的排練,每日祈禱,她身上的暴戾漸漸散去,讓人看到了一個謙和、忍讓,不與人爭、喜樂、隨和的女子。
秦陽回憶起以前,她的眼里依舊淚光閃爍:十三歲的自己是真的混蛋,竟然害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是連畜生都無法做出的事情,母親走后自己只是想著如何死去,自己嘗試過很多死法,警察救過自己,父親救過自己,連死也成為了奢望。父親對自己說,若是死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那么還活著做什么,活著就是要你去懺悔的,并發(fā)自內(nèi)心的去悔改。開始的時候自己每天都做惡夢,覺得每一天都是那么的難捱,有時想想活著真是要比死去要有更多的勇氣。自己想著只要自己活著,自己就要努力的去贖自己的罪。
秦陽那時在一家塑料制品廠上班,那個工廠很小,工作也很累,但秦陽好像覺得并不累,她說她工作的很開心,她與同事們的關(guān)系融洽,她的工作還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肯定,她說自己由于學(xué)歷太低,能找到這樣的工作就已經(jīng)很好了。秦陽幾年前在一家模具廠上班,模具廠后來由于經(jīng)營不善倒閉了,秦陽才來到了塑料制品廠。
秦陽說時至今日自己對于工作要求并不高,她只想努力工作,努力掙錢,努力養(yǎng)活自己。
秦陽的房間里全是書,書甚至已經(jīng)高高的摞到了房頂,書的種類繁多,有《圣經(jīng)》、有《金剛經(jīng)》、有小說、散文、詩歌,還有美學(xué),心靈雞湯。
秦陽說是那些書陪著她走過了那些最難熬的時日,那些書讓她學(xué)著怎么面對別人怪異的眼神,面對別人的閑言碎語,面對生活,讓她獲得了安寧,讓她找到了向上的力量。
秦陽說她有時候也獨(dú)自旅行,旅行的時候她通常都是一個人,她去過好幾回XZ,當(dāng)她第一次看到那些朝拜者的時候她幾乎是震驚的,那些朝拜者是那么的虔誠,她很感動,在獨(dú)自一人的旅行中,秦陽說她慢慢學(xué)會了獨(dú)處。
秦陽說她在幾年間還資助了兩名孩子上學(xué)。一個叫星星,那是一個十歲的男孩,他的父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因病去世,在他六歲的時候母親在一個清晨離家再也沒有回來,星星由她唯一的奶奶帶著,奶奶也是體弱多病,他們就連最基本的生活都成問題,更別說讀書了,秦陽從報道中知道星星的事情后從二年級就開始資助星星上學(xué),星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小學(xué)五年級了。一個叫艾草,艾草更是可憐,一天艾草的父母帶著艾草到縣城辦事,回去的時候他們所乘坐的客車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交通事故,艾草的父母在那場事故中全部身亡,艾草雖然受了傷,但好歹活了下來,自此艾草成為了孤兒。秦陽每年都會去孤兒院看艾草,還會給艾草買去一些文具,并給她一些錢讓她作為生活費(fèi)。
秦陽拿出星星的和艾草的照片給記者看,兩個孩子長得都很漂亮,星星看著溫順,艾草看著也乖巧,秦陽說起他們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她幸福的說星星和艾草會叫自己媽媽,她說這些的時候記者能感受到她的幸福。秦陽說自己三十多歲了還沒有結(jié)婚,可能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結(jié)婚了,因為覺得自己不配做一個母親。秦陽說這些的時候表情無悲喜,記者聽著卻內(nèi)心傷感。
在采訪中秦陽也提到自己的弟弟秦玨,他傷感的說弟弟和自己簡直就是陌生人,他對姐姐殺害母親的事實怨恨在心。秦陽希望有更多的人幫助弟弟秦玨,當(dāng)然她自己也會努力。
記者采訪完秦陽將這些在報紙上坐了報導(dǎo),他總結(jié)性的說:自我救贖就是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自己所造成的罪孽,需要靠自己的正向行動努力彌補(bǔ),或者是通過懺悔,發(fā)善念,做有益于他人的事來獲得自我的改變。
圣經(jīng)舊約記載,古代的以色列人以初生羔羊的血來替自己向上帝贖罪,因為罪的代價就是死亡。
我們不說被釘上十字架的耶穌基督,他有可以為敵人而死的大愛,他的愛照亮了孤苦無依的世人,讓世人看到光明、愛、信仰,我們只說我們普通人如果能夠救贖自己的靈魂,與過去那個鑄成大錯,彷徨,迷茫的自己訣別,能夠重新找回?fù)碛行判摹捜?、愛、平和的自己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救贖了。
“那秦玨現(xiàn)在和誰生活”,聽完馮滿超的講述之后我問他。
“秦玨現(xiàn)在一個人生活?!?p> “那他其他的親人呢?”
“先是秦玨的姥爺、姥姥相繼生病去世,前幾年秦玨的父親也罹患癌癥去世了,現(xiàn)在在這世間他唯一的親人只剩下他姐姐秦陽了?!?p> “那秦玨還是應(yīng)當(dāng)同他的姐姐秦陽生活在一塊吧?”
“秦玨對他的姐姐秦陽心懷恨意,想來也能理解,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秦玨同他的姐姐幾乎不往來,父親去世之后他便輟學(xué)然后獨(dú)自生活。秦玨籠絡(luò)了一幫小混混干起了收取保護(hù)費(fèi)的營生。警察多次將他抓進(jìn)去,不久又只得放他出來,嚴(yán)格來說他還是未成年人,因此警察也很是頭疼?!?p> 馮滿超說完合上書,仰望天空發(fā)出沉重的嘆息。
“春天已經(jīng)接近尾聲,夏天馬上就要到了”,馮滿超望著房屋不遠(yuǎn)處的綠色植物說。
“暖和的季節(jié)就要結(jié)束了,馬上就到了炎熱的季節(jié)”,我附和。
“人生真是如四季更迭呀,起起落落不知何時休”,馮滿超說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算是對我的回答。
“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希望生活不要總是毀滅我們”,我說。
“最終能夠毀滅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任何外界因素并不能起決定作用”,馮滿超語氣堅決。
陳緒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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