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華文軒所料,孫權(quán)借著顧雍和朱桓把另外這些名門望族給抵到了死角,論名,蔡邕的高徒顧雍說第二,怕是無人敢爭第一,論武,孫家掌著兵權(quán),帳下謀臣武將又多有外來之人,論商,他朱桓家壟斷了江東的冶鐵,等于掐住其他行業(yè)的命脈,這三家聯(lián)起手來,若要誰家一蹶不振,怕是如翻手一般容易了。
春后軍糧的事,很快就定下來了,這廷議讓華文軒也是大開了眼界,習慣了曹丕那邊的說一不二,還真是看不順孫家這般的合議方式。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倒也正常,畢竟中原戰(zhàn)亂多年,鬧完黃巾又來了董卓,傳統(tǒng)豪門大戶在這農(nóng)夫和**的面前,是一點架子都端不起來的,傳統(tǒng)的門閥早就不復(fù)當年聲勢了,連名震海內(nèi)的潁川荀氏,都得依附著新晉大族曹家才能延續(xù)門風,更別說那些被董卓和曹操肆意屠戮的小門閥了。而且中原兵丁大多從黃巾舊部和流民那里招募,并不像江東這般,隨便尋個人都不知道是哪個名門望族的佃戶。
想到這,華文軒倒是有點同情這孫家了,終于知道為什么一直覺得三國里東吳的兵力最弱,而且孫家永遠都在魏蜀之間搖擺,竟是商人本性使然,價高者得嘛!
等堂上的人都退的差不多了,周瑜引著司馬懿和華文軒來到堂上,恰好孫權(quán)與顧雍尚未退下,周瑜便向兩人介紹了一番。
孫權(quán)上下打量了一番華文軒,摸了摸紅棕色的胡須,“哥哥曾與我提過公子的手段,仲謀傾心已久,不想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華文軒連忙答禮,“二公子謬贊,實不敢當!”
孫策將兩人請入座,“文軒公子今日見笑了,我江東門閥林立,犬牙交錯,行事并不得如曹丕那般自由順暢?!?p> 華文軒抿了抿嘴,輕輕點了點頭,一旁的顧雍笑著看向?qū)O策,“伯符將軍,今日議事,雖然安撫住了這兩家,但于吉那妖道,真真是棘手的麻煩,將軍還需速作決斷??!”
孫策點了點頭,“妖言惑眾之徒,倒沒什么大礙,伯符只是想看看背后到底是誰在慫恿!”
孫權(quán)若有所思地看向?qū)O策,“哥哥!這于吉就是一介刁民,便是他在市集上如何譏諷,又能左右江東何事呢?哥哥何必跟這小人較勁!”
孫策深提了一口氣,“一介刁民,我關(guān)個刁民,就能牽動幾家重臣來求,連我母親都能前來為他說話,當真是一介‘刁民’!”
孫策站起身,看向華文軒,“他雖有些障眼把戲,卻糊弄不了伯符,他那般做派,定是黃巾余孽無誤!若放任他在江東行事,保不齊會生出什么事端來!”
這孫策自幼隨孫堅征戰(zhàn)沙場,這黃巾賊寇便是他眼中釘肉中刺,話說到這份上,了解孫策的人都知道,這于吉是沒得救了,華文軒還想說兩句,卻被周瑜使了個眼色給攔住。
“說起來,這妖道我孫策還未曾見識過,各位若是無事,便隨我走一遭吧!隨我見識一下這人們口中說的活神仙!”孫策整了整衣帶,便昂首闊步地走出中堂,華文軒回看了一眼司馬懿,默默地跟了上去。
沿途許都百姓見了孫策的旗號,都連忙躲到一旁,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孫策雖是面不改色,卻不自覺地猛夾了一下馬腹,行的更快了。
華文軒縱馬來到周瑜身側(cè),小聲嘀咕道:“何以這滿街百姓都是如此看待伯符?這其中當是有什么誤會吧?!”
周瑜抿了抿嘴,“伯符當年依附袁術(shù)時,奉命攻打廬江,那廬江太守乃是江東四大家:陸家的頂梁柱陸康,伯符當年也是受制于人,圍城近兩年方得破城,陸家宗族百余人殞命,致使陸家一蹶不振,家道中落。這陸家在江東廣有名聲,有逃得性命的陸家后人回來后,將伯符謠傳為嗜血濫殺的魔王,以致上至名門世家,下到黎民百姓,都是對孫家又敬又怕!”
華文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向遠處正在與行人打招呼的孫權(quán),驚問道:“那為何仲謀卻能與百姓和睦?”
周瑜沉吟了一下,“仲謀打娘胎里自帶異相,須發(fā)皆是棕紅,為人寬厚又知書達理,坊間多有傳言說仲謀是麒麟降世,福澤四方,”周瑜輕輕地搖了搖頭,“反正天下間最好糊弄的,就是這些不讀圣賢書的百姓了,什么小把戲都能以訛傳訛,如此其實也好,伯符能戰(zhàn),打江山,仲謀善政,護根基,這兄弟倆倒也是天作之合!”
華文軒輕輕地點了點頭,遠處的孫權(quán)似乎回眸瞥了這邊一眼,眼神卻仿佛甚是冰冷,華文軒暗暗奇怪,總覺得看不透這個孫仲謀。
到了大牢,孫策引著眾人來到于吉的牢籠外,果然孫策見到于吉的牢籠內(nèi)應(yīng)有盡有,也是勃然大怒,便要斬了獄卒,一旁的孫權(quán)和周瑜連忙上前攔下,孫權(quán)一邊奪劍,一邊小聲說道:“哥哥息怒,這物件乃是母親大人特意送來的,非這些小人之過!”
孫策忿忿不平地丟了劍,來到于吉面前,“你這黃巾賊寇!不遠遁山林卻跑來我這地方招搖撞騙,你不知道本將軍未到?jīng)_齡便已隨父誅殺你們這等逆賊了么?”
于吉在牢中愜意地掏著耳朵,半躺在地墊上,懶洋洋地回道:“孫家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令尊孫文臺的侯爵,破虜將軍的封號,還不全仗我黃巾義士的血肉供奉的?”
孫策皺了皺眉,又上前一步,“既是知道,又為何偏向我的地界來?”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小老兒如今渺然一人,哪里去不得?”于吉啃咬著骯臟不堪的手指甲,一臉輕蔑地瞅著牢籠外的孫策,“不過有一樣,你倒是猜對了,”于吉走到欄邊,直勾勾地盯著孫策,“小老兒是專程來會你的!”
孫策眉頭皺的更緊了,正要說話,于吉袖中似乎抖出什么東西,于吉將手一揚,幾顆明晃晃地物件朝著孫策的面龐就去了。
如此近的距離,孫策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