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棒打無知人
對于大川的突然換座位事件，其實不滿的遠遠不止我一個。
我去辦公室找大川的時候剛好撞上了從辦公室里出來的阿美。
我趕忙道歉，她垂頭喪氣的，低著頭就走了。
一點也不像是我們平日里認識那個活潑開朗的阿美。
我心里犯著嘀咕，但還是覺得應(yīng)該先把正經(jīng)事辦了。
我走進辦公室，大川正捧著個白色的茶杯，往里一點一點的倒著茶葉。
我問大川為什么突然要換座位，他皺著眉頭小聲嘀咕，“怎么一個個的都來問這個。”
我問：“還有誰？”
大川指著門口，“這不，剛剛張美同學(xué)也過來問這事兒，換座位這事兒，多正常啊，你們還指著一個地兒呆到畢業(yè)呢？況且你最近成績不是提高了不少嗎？你也帶動一下班里的同學(xué)，尤其那個星野，讓他好好跟你學(xué)學(xué)，把這個成績搞上來?！?p> 居然是成績搞得鬼，我還不如繼續(xù)做學(xué)渣呢！
“老師，我成績能得到提升都是因為陳滿同學(xué)，你把他突然調(diào)走了，要是我成績又掉下來怎么辦？”
大川擺擺手，“怎么會呢？你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沖進百名榜，老師很為你感到驕傲??！學(xué)習(xí)是一個積累的過程，沒有人會因為離開誰這個成績就掉下去的，別說是同學(xué)了，就算是老師有一天不教你們了，你們學(xué)到肚子里的，也永遠是你們自己的?！?p> 我張張嘴，剛想再說些什么。
大川又說：“況且你進步這么多，和你剛開始的時候相比，還有很長一段下降的空間，所以你就不要擔心啦！快上課了，趕緊回去吧！”
我努努嘴，卻什么也沒得說了，只好灰溜溜的從大川辦公室離開。
上課的時候，阿美不時的朝身后張忘著什么。那神情，不就和現(xiàn)在的我一樣嘛。
我順著她的視線，目光落在了坐在我身后的王珂身上。
王珂是阿美之前的同桌，是大家公認的冰山美少年，和陳滿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相貌基本和星野不相上下?？上且粋€只知道埋頭苦讀的書呆子，所以在學(xué)校的知名度不及前面兩位。奈何無論他怎么努力都考不過陳滿，基本坐穩(wěn)了班里千年老二的位置。
也許，班里暗流涌動的目光，并不僅僅只有我和她。大川這一棒子，不知道打散了多少對癡男怨女。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不自覺的在意他，他喜歡的，他討厭的，他害怕的，不用刻意去記，也能深深的印在腦子里。那時我就在想，若數(shù)學(xué)公式和書本上的課文也想這般容易記得，那就好了。
隨著陳滿的離開，那些需要改變的習(xí)慣，甚至連我自己都沒有在意過。
習(xí)慣在打水的時候把他的水杯一起拿走，習(xí)慣沒帶筆的時候從他的筆袋里拿，習(xí)慣從他的課桌里找數(shù)學(xué)作業(yè)來抄，習(xí)慣在他不在的時候幫他代收東西……
養(yǎng)成一個習(xí)慣那么容易，改變一個習(xí)慣卻那么難。
記得最尷尬的一次，王野要給陳滿學(xué)生會的公告，可是陳滿剛好不在。
我習(xí)慣了幫陳滿收東西，就說：“你給我吧！等他回來我轉(zhuǎn)交給他?！?p> 王野可能也是習(xí)慣了，正當那張紙觸碰到我指尖的那一刻，邢微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還是給我吧，畢竟他現(xiàn)在的同桌——是我?！?p> 我的手指僵硬在空氣中，一秒，兩秒，然后慢慢抽離回來。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黑洞的話，我真想一頭鉆進去，隨便穿到哪個時空都可以，只要不是現(xiàn)在就好了。
幸好燕子和高立文那兩個大嘴巴都不在，不然我肯定又要被他們嘲笑好幾天。
陳滿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每一天都過得特別無聊。學(xué)習(xí)這件事，也沒有前兩天那么有勁頭了，好容易剛剛鼓足的動力，又被大川給我澆熄了。
于是我開始和星野在課堂上下五子棋。用油筆在白紙上畫出方格，然后用鉛筆畫下不同的符號當棋子，這樣每局下完以后，用橡皮擦掉就好了，底下的棋盤還能再開始下一局。
我不禁感嘆，勞動人民最智慧了。
不過由于我倆的地理位置特殊，這樣的娛樂游戲還沒堅持兩天，就以被高平抓了現(xiàn)行而告終。
不過沒過多久，我就找到了一個比下五子棋還好玩的樂子，那就是從小學(xué)生時期就開始在班里瘋狂流行的——傳紙條。
由于我和陳滿之間的距離絕佳，使得我們兩個之間不需要其他任何的傳遞人，所以我開始肆無忌憚瘋狂的給陳滿寫紙條。
其實事情的起因只是因為我寫紙條給陳滿，問他能不能把數(shù)學(xué)筆記借給我，他回頭瞥了我一眼，大筆一揮，把紙條又丟給了我。
我展開，下方寫著兩個大字：不能。
完了！我就說吧，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他以前不會這么對我的，以前我朝他借，他都是馬上給我的。
果然，他已經(jīng)把我這個老同桌給忘了。
在我傷春悲秋在心底問候了他許久之后，他又寫了張紙條丟給我。
“因為我在用。”
我猛的一抬頭，老王正用粉筆畫下最后一個符號。
對哦，這節(jié)是數(shù)學(xué)課。
然后我又從筆記本上撕下一條，寫：“那把你地理筆記借我吧?！?p> 我趁著老王回頭的功夫，把紙條準確無誤的丟在陳滿的桌子上。
他展開掃了一眼，從課桌里找到地理筆記本丟給我，然后把那張紙條揉碎塞在了桌角。
過了一會兒，我撕了張紙又寫：“把你英語卷子也借我看看吧?！?p> 他皺了皺眉，在紙條上寫了一句，然后把紙條和卷子都一起丟給了我。
“有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然后他又轉(zhuǎn)過頭看著我，低聲說了句：“這么多你看的完嗎？”
我嘻嘻的笑，等會兒又在紙條下加了句：“大川最近留的課文你背會了嗎？”
我把紙條又丟過去，不過這次方向感不太好，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他腦袋上。
陳滿回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展開紙條，不過這次他沒寫，也沒有還給我，而是直接把它揉成了一團，塞在了桌角里。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對和陳滿傳紙條這件事樂此不疲。
我有時候會問他些雜七雜八的事，有時候會沖他借借作業(yè)，借借筆記，有時候也會和他八卦一下娛樂圈的最近發(fā)生的事。
比如：“你知道嗎？某某和某某好像最近爆出來結(jié)婚了。”
“陳奕迅出新歌了，你聽了嗎？”
“最近出了一部特別好看的電視，某某和某某演的，你看過嗎？”
“周杰倫今年的演唱會好像會在咱們這里開欸！”
……
不過一般這類的紙條，基本都等不到他的回信。
其他的，他一般會回我一兩句，偶爾問得煩了，他就會把我的紙條揉成一團塞進課桌里，然后同他的垃圾在下課的時候一起出現(xiàn)在垃圾桶里。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等到又一次月考試卷發(fā)下來，我的成績確實比上次掉了不少。
我心里有一個邪惡且對不起我自己的念頭，如果這樣下去，是不是就可以證明沒了陳滿我是真的不行，陳滿一走，我的成績就掉下來了。
如果是這樣，為了升學(xué)率，大川會不會把陳滿還給我？
我望著黑板呆呆地出神，地理老頭瞅了瞅我，又講了第二遍，我還是面無表情，呆呆的望著他神游。
他終于忍不了了，重重的敲了敲黑板，“冷苓，會還是不會，你倒是給我點反應(yīng)啊！”
他這一下把我也說懵了，講就講嘛，給什么反應(yīng)？但是我也不能說我根本沒聽?。∮谑俏揖椭缓命c頭。
他低頭繼續(xù)講，沒講兩句就沖到我的桌前，“冷苓你想什么呢？第一節(jié)課就開始發(fā)呆了，你有心事?。俊?p> 這老頭今天是怎么了？干嘛偏偏只揪著我不放？
有心事也不用在這么多人面前問我吧？我難道還能告訴你我在想什么嗎？你有見過思春打報告的嗎？
我尷尬地笑笑，趕忙擺手，“沒有啊！”
老頭過來指著我的頭，翻著我癱在桌子上的地理試卷，“你看看你考的這個分數(shù)，你還好意思在這里給我走神？不多不少，剛好59分，那一分是怎樣？多一分要你命?。磕阒?9和60的區(qū)別在哪嗎？一個及格一個不及格??！你上課少走一分鐘神，就多記一個知識點。你們武老師之前還跟我夸你，說你進步很大，你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算了，我看你也別坐了，就站著聽吧！”
“哦……”
我乖乖起身，剛好堵著后邊一片勤奮好學(xué)的人的視線。
于是，我聽到一大票人丟下筆，趴在桌子上開始睡覺的聲音。
你說你這個老頭是圖什么？非為了我這一棵小草，放棄整片森林。
等他接著往下講時，同學(xué)們倒也都不聽了，全都眼巴巴的望著，我等著我給點什么反應(yīng)。
陳滿和星野同時踢了我的桌子，然后一起對我說：“59！快給點反應(yīng)啊！”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我現(xiàn)在一定是顆手榴彈。
不！是導(dǎo)彈。
于是演變成，他每講完一道題，我都得裝作很懂的樣子，然后一個勁兒的猛點頭。
對！沒錯！就是這樣！我懂，我懂，我都懂！
放學(xué)的時候，陳滿難得能想起我來，竟然主動跑到我這里來和我敘舊。
“說真的，你不能再跟新來那小子學(xué)了，你這次月考的總分比上次低了30分，好容易沖進的百名榜又跌出來了，你看你上課都在干什么啊？你有丟紙條給我的那點時間還不如把你的習(xí)題冊先寫一寫。”
“等一下，新來的……哪個新來的？”
我在腦海里搜尋了半天，最近有轉(zhuǎn)學(xué)生嗎？沒有??！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直瞪著我，瞪得我心里直犯怵，但我確實不知道他指得到底是誰。
他把頭別過去，沉聲說：“你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的事。”
然后，我問了一個特別腦殘的問題，“哪件事??？”
別問我為什么，我當時腦子要是正常，一定會阻止我這樣的做法。
陳滿轉(zhuǎn)過頭來，狠狠地瞪著我，這個眼神和剛剛那個不一樣，我知道他這下是真的生氣了。
然而，等我一秒鐘之后想起來到底是哪件事的時候，陳滿已經(jīng)丟下我，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