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姑娘的舞蹈終于跳完了,四周響起喝彩聲,但這喝彩聲,明顯沒有先前那位夢溢姑娘的喝彩聲大。
“夢溢,看來這一次,咱們清秀樓可以揚眉吐氣了,這花魁,一定是咱們的!”在遠(yuǎn)處,夢溢身邊的姑娘非常開心的對夢溢說。
夢溢笑了笑,道:“能幫助清秀樓得此殊榮,夢溢萬分榮幸?!?p> “夢溢啊,可真是苦了你了?!蹦枪媚飮@了口氣,“回去一定讓媽媽好好謝謝你。”
“那倒不必,我現(xiàn)在只想拿下這花魁之名,面見康王殿下。”夢溢抬起頭,看向那主看臺上正襟危坐的康王陳誥,目光中透出一種得意。
“現(xiàn)在,請各位為杜鵑姑娘打賞!”唱官開始為杜鵑姑娘拉票。蘇塵就那幾兩銀子,他也就不打賞了,旁邊的彭清宇甚是大氣,這一次為了杜鵑,他一個人就捐出了一千的賞花。
各個達(dá)官顯貴打賞完畢之后,統(tǒng)計出杜鵑姑娘共收到兩千三百賞花。這距離夢溢姑娘的六千之?dāng)?shù),仍有極遠(yuǎn)的距離,就算是那紅玉姑娘,也相差著三千之?dāng)?shù)。
“蘇兄,現(xiàn)在看你的了?!迸砬逵钕蛑K塵拱拱手,前所未有的鄭重其事。
蘇塵點頭,隨即叫來小童,拿過紙筆,不需思索,便寫下一首小詞。
那小童將蘇塵寫的詞送出去,唱官立刻道:“少年詩圣蘇塵,為杜鵑姑娘填詞一首!”
此話一出,本來正在合計著給杜鵑寫詩的諸多書生安靜了下來。蘇塵的名聲雖然比不上沈愴然那揚州第一才子的名聲大,但當(dāng)日北伐詩會,一首《滿江紅》冠絕全會的氣概,整個揚州也是無人不知的。此時聽到蘇塵為杜鵑姑娘寫詞,他們自然想要先觀望一下。如果寫得好,那他們也就不必丟人現(xiàn)眼,如果蘇塵寫的詞與方才那首勸誡詩是一個水平的,再寫也不遲。
不過在場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這一次蘇塵寫的詩,絕對要比上一首隨便寫寫嘲諷的勸誡詩要寫的好得多。畢竟那首詩只是戲作,這一首,可是非常認(rèn)真的。
石潛聽到唱官的喊聲,對蘇塵道:“怎么,蘇兄果然認(rèn)真了嗎?”
蘇塵笑道:“中秋詩會這么重要的場合,終究要認(rèn)真一下的?!?p> “蘇兄,雖然我不否認(rèn)你的才華,但前有揚州第一才子沈公子的詩,你就算寫的再好,終究超不過三千文墨之?dāng)?shù)。到頭來,這花魁也不是杜鵑,詩魁也不是你蘇塵。我倒覺得,你還是低調(diào)一些比較好?!笔瘽摰馈?p> 蘇塵道:“石兄,我倒覺得,還是你低調(diào)一些比較好。”
“我?”石潛啼笑皆非,“我怎么低調(diào)?我又需要低調(diào)什么?”
蘇塵道:“這個嘛,還需要你自己體會?!?p> 齊志遠(yuǎn)點點頭,對石潛說道:“到此為止了,我們太招搖了?!?p> “是嗎?”石潛有些不理解何為招搖。他看著蘇塵道:“那好,就讓我們看看蘇兄的文采也好?!?p> 蘇祁天聽了石潛和蘇塵的對話,轉(zhuǎn)頭低聲問沈愴然:“沈兄,這位蘇塵,我知他有過人之才,你有信心贏下他嗎?”
沈愴然自信道:“我也讀過蘇塵的那首《滿江紅》,確實令人熱血,但并非極佳,我若用點心,也是能夠?qū)懗鰜淼?。他的文采,與我總有些差距。換個角度說,就算他真的比我厲害一點,但那一點終究高不多少。這在場的達(dá)官顯貴,哪位小姐與我的交情都要比與蘇塵的交情更好,我便不信,同樣水平的兩首詩,我會輸給蘇塵。這詩會,玩的終究是人脈?!?p> 蘇祁天聽了沈愴然這番話,立刻踏實下來,他道:“倘若我蘇家支持的沈公子能夠拿下詩魁之名,我蘇家總有些光彩。我蘇家舉辦的詩會,若最終獲勝的不是我蘇家,那實在說不過去?;呀?jīng)有了夢溢那個意外,這詩魁,沈兄可莫要再出什么意外。”
沈愴然道:“蘇兄安心即可。”
正說話的功夫,底下的唱官已經(jīng)開始大聲吟誦出了蘇塵的那首填詞。
“少年詩圣蘇塵贈予杜鵑姑娘填詞《水調(diào)歌頭》一首……”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緊張的聽著唱官的吟誦。陳誥和陳昀也認(rèn)真聽著,孟知州對蘇塵也格外好奇。
恐怕整個場上,只有一個人沒有認(rèn)真聽蘇塵的詞。那個人就是杜鵑姑娘。此時杜鵑姑娘心中惴惴,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絕無登臨花魁的希望,既然如此,那別人給自己寫什么詞,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蘭玉坊的那群姑娘中間,有一位身穿淺藍(lán)色長裙的姑娘,側(cè)耳認(rèn)真傾聽著。這姑娘自然就是蓮兒。蓮兒因為要準(zhǔn)備這次中秋詩會,已經(jīng)很多天未曾見過蘇塵,方才蘇塵曾經(jīng)寫過一首詩。那時候蓮兒也有認(rèn)真聽,但聽完之后,甚覺好笑,完全沒放在心上。此時卻不同,方才蘇塵作詩,乃是被形勢所迫,石潛激將,此時作詞,卻是要認(rèn)認(rèn)真真給杜鵑姑娘寫的。
想到這里,蓮兒還有一些懨懨,自重逢之后,公子還從未給我寫過一首詩詞呢,現(xiàn)在卻要給這什么杜鵑姑娘寫。
心里很是委屈,唱官的吟誦還是要聽的。
只聽那唱官大聲道:“《水調(diào)歌頭·中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一首《水調(diào)歌頭》從唱官的口中一字一句吟誦出來。這第一句吟出時,大多數(shù)人心想,還是從明月下手,這便落入了下乘。
緊跟著,忽有“我欲乘風(fēng)歸去”一句,頓覺不同。又“高處不勝寒”,這一句瞬間將上闋的意境提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境地。
下闕,“人有悲歡離合”到“千里共嬋娟”,這幾句詞簡直是超凡絕世,將一種清冷高絕之境描述的淋漓盡致。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此句甚妙啊!”陳誥默念一遍,不禁感慨。
“我倒覺得,那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更是妙中之妙。雖是陳年老酒,但便因這酒夠老,于是更能引發(fā)我的心緒?!泵现菰u價道。
“看來,這揚州第一才子,今夜,即將易主。”陳誥道。
“王爺說的是?!泵现蔹c頭。
陳誥想起當(dāng)初蘇塵給自己寫的“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心想,蘇塵這小子,當(dāng)有絕世之才??!可惜,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故人,不許再收他為徒,否則,有這一個門人,便其他都是廢材,那又如何呢?
“今夜的詩會,意外可真是接踵而至啊!”陳誥拍手贊道,“精彩,實在是精彩!如果能再多些意外,那是再好不過了!”
……
張文勇推著那牛車,推到兩眼冒金星,終于抬頭看到了那圍成一圈的帷幕。他長出一口氣,四處看看,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這詩會旁邊,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張文勇只是疑惑了一下,然后即刻將這疑惑消除——他已經(jīng)要被那一車穢物污染了腦子,“這樣也好,我直接從正門沖進(jìn)去,那一定太有戲劇性了!”
……
靠著運河的花船上,不知不覺聚集了一些人,這些人穿著不同顏色的夜行衣。為首一人,是一個身著火紅色襯白底長裙的女子。那女子臉上罩著面紗,不知年歲,不知容貌。
“這首《水調(diào)歌頭》,倒是好聽的很。”女子聽罷蘇塵的詩,說道。
“確實好聽。我倒覺得這小子要成了詩魁了?!迸赃呌幸粋€身穿深藍(lán)布衣的人說道。
“這詩會,倒是讓我頗為意外?。 迸忧尚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