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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無常

第三十七章 怪人的家

笑無常 石猴斯頓 3143 2018-12-24 21:43:25

  人字路口,要么撇,要么捺,庭司辰在每個岔路口選擇走的人多的路,面朝不那么荒涼的方向。

  緣循熱鬧而行,最終抵達(dá)最為幽僻之處。

  無極峰東南百丈外的巖峽間,束扎直沖云霄發(fā)式的六只鬼群魔亂舞展開陣型,將長得像雕的兄臺五面圈圍,雕兄兩只爪子六神無主上下猛啄,六只鬼的十二只腿疏疏綿綿鎖成人網(wǎng)籠罩雕兄。

  司辰認(rèn)出他們,是無極峰上打個沒完的蛤蟆六鬼和雕兄,司辰和蛤蟆六鬼有稱兄道弟的情誼,和雕兄打過照面,未有交談。

  六只鬼的陣法較無極峰上那時有顯著精進(jìn),看來這些日子是讓雕兄逼得緊,不得不想方設(shè)法另辟蹊徑了。

  雕兄處于劣勢,硬撐十幾個回合后快要敗北,司辰瞧他們打得挺有意思,便旋身落進(jìn)陣法助雕兄一臂之力。

  六只鬼瞿然,好不容易沒被雕兄的一雙鐵爪啄得屁股開花,好不容易結(jié)網(wǎng)恢恢從上空壓制住雕兄,司辰三兩下拆開最壯鬼熊的一只腿,蛤蟆六鬼結(jié)的網(wǎng)自下而上、由胖到瘦轟然坍塌。

  陣法破潰,蛤蟆六鬼化身一盤散沙雜亂無章地向司辰和雕兄大施拳腳,這種混戰(zhàn)并不比破陣法容易,六只鬼拳腳靈活,上飛下竄瞄準(zhǔn)間隙攻其不備,司辰和雕兄以寡敵眾,拆了東墻補(bǔ)西墻。

  司辰察覺,蛤蟆六鬼有意視他為眼中釘,爭先恐后地避開雕兄圍擊他。

  八十幾個回合后,雕兄被推擠出老遠(yuǎn),他端著手立于一旁,大惑不解。

  蛤蟆六鬼邊打還邊罵罵咧咧的,司辰聽不太清他們囔什么,總之不是什么好話,他能理解六只鬼的憤怒,畢竟偶然碰見朋友打架,是不能湊上前打朋友一拳的。

  司辰踩上最瘦的六鬼頭顱,騰躍空翻,在將落未落的罅隙里,他瞟見許多無極峰的牛鬼蛇神們,他們遍灑于巖石上大呼小叫看熱鬧。

  一叢光禿禿的樹上,棠西跳來跳去,忙不迭躲匿樹下一只大蟒的信子,還得分神看司辰,怪勞碌的。

  離那樣遠(yuǎn),如萬里河山那樣遠(yuǎn),司辰偏偏看見了棠西。

  棠西朝司辰飛奔而來,一只無極峰的大蟒在她身后狂追。

  當(dāng)大蟒終于和蛤蟆六鬼攪雜在一起時,司辰和棠西已然摻和不進(jìn)他們動物世界的粗暴獵捕了。

  “跟我來?!碧奈骼鹚境降氖郑贾翐碛幸粎补舛d禿樹木的高地上。

  光禿禿的樹叢盡頭,有數(shù)座小土包,小土包前立有木牌,木牌上寫有姓名,原來此處是墳地。

  棠西牽引司辰來到一塊木牌前,指認(rèn)木牌上的字跡道:“你看,棠......棣......”

  司辰愣愣戳在地上,五雷突如其來轟頂擊下。

  棠西繼續(xù)指認(rèn)側(cè)旁另一塊木牌:“庭......譽(yù)......”

  爹娘的墓地,土里埋的是他們被燒成黑炭的焦身嗎?司辰情不自禁雙膝跪地,低垂頭,面目赤紅。

  棠西怔怔地跪在司辰身旁。

  兩個人跪了好久,膝蓋麻木不知痛,直到六只鬼終于擺脫巨蟒找到他們。

  蛤蟆六鬼看司辰跪得這樣乖,全然沒了動武時的桀驁,便一人一句輪流變著法取笑他。

  司辰?jīng)]聽進(jìn)他們的話,蛤蟆六鬼嘰嘰咕咕太吵了,他已經(jīng)習(xí)慣閉耳不聽。棠西雖似懂非懂,知道六只蛤蟆定然沒說什么好話,跳起身掄起拳頭。

  “沒事。”司辰騰起身攬住棠西,語氣好似在安慰。

  司辰看向六鬼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墳地,都是無極峰的兄弟姐妹。”六鬼想起地下埋的人,想起在無極峰大戰(zhàn)時犧牲的八十二位兄弟姐妹,詼諧的臉上盛滿悲戚,情狀怪譎,“還有幾位峰主的朋友。”

  司辰無所適從,零零落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從傍晚到天明,守在刻有庭譽(yù)和棠棣名字的木牌旁。

  棠西挨靠司辰,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你來找我的嗎?”棠西問。

  “嗯,擔(dān)心你?!?p>  “有什么好擔(dān)心,沒人欺負(fù)得了我!”

  司辰扯出微微的笑:“是啊,可你不記路,走到明年也走不回去。”

  棠西沒什么好辯駁的,擠眉佯嗔捏了把司辰的臉。

  “編鐘呢?”司辰問。

  “她走了,跟個胖和尚不知道去哪了。”

  “喔,你怎么走到這的?”

  棠西舉手指向無極峰:“我瞧那座山,像極了竹屋的后山。”

  司辰無言,實(shí)在不知哪像了,他仔細(xì)將那座山頭看了又看,可能都是“山”形吧。

  無極峰的人夜宿山林,沒屋沒床,一張被子也沒有,棠西睡著了,司辰只好將她抱在懷里,其實(shí)棠西哪里怕凍呢?司辰一腔熱忱最擔(dān)心她受餓受凍。

  天已大亮,日頭照拂棠西,司辰抬手懸在棠西眼上,以防陽光晃她的眼、令她睡不安穩(wěn)。

  棠西哪里會睡不安穩(wěn)呢?她一旦睡著,會睡得很沉很沉,司辰舍不得叫醒她,就算他要叫也是叫不醒的,無葉多次嘗試過,棠西從不會被叫醒,害得無葉常常要扛背熟睡的棠西上路。

  無極塔頂?shù)拇箸姏]響,無極峰人不敢私自回?zé)o極峰,三姑娘遣他們離開的,他們在等三姑娘召他們回去,都沒別的地方可去,只好陪在埋葬無極峰人的墓墳處。此處有水有獸,巖峽成穴迎日月,無極峰主曾說過,這是塊風(fēng)水寶地。

  白日里大家練功精修,互相打打架、打打獵,一鍋吃,邊吃邊打架。

  無極峰的牛鬼蛇神們都見過司辰,知道司辰是三姑娘的朋友,待他非常友好,然而他們表達(dá)友好的方式令司辰非常頭疼。

  昨日里無極峰的牛鬼蛇神們見司辰和蛤蟆六鬼比試,都有點(diǎn)手癢,可看司辰跪在木牌前,皆不敢去鬧。墳地附近一塊兒,是需要小心翼翼別亂踩的地。

  有個膽大的看起來就很調(diào)皮的鷹鉤鼻男子好不容易忍了一夜,實(shí)在忍不住了,點(diǎn)踩鷹背追逐日頭奔到司辰跟前,大打出手。

  司辰如騰云駕霧般旋身抱起棠西,極輕柔的,將她安置到相對干燥之處。

  鷹鉤鼻男子沒有輕舉妄動,耐心等,他眼底一個香沉、一個認(rèn)真,像他最神往的圣鳥。

  一切妥帖后,司辰走近鷹鉤鼻男子,朝他招手,鷹鉤鼻男子大夢初醒,再度出掌。

  有了開端便一發(fā)不可收拾,無極峰的牛鬼蛇神們?yōu)楸硎居押?,一個接一個排好隊(duì)來跟司辰打架。

  其中一位花臉男子尤其熱情、尤其賣力,纏著司辰打了半個時辰還不肯退下,其他人不服,噴火的朝他噴火,養(yǎng)鷹的驅(qū)鷹啄他,有蟒的放蟒咬他......

  蟒蛇被放出來,起初裝得乖巧,聽從主人命令吐伸蛇信子追纏花臉男子嚇唬了幾下,之后蜷縮蛇身趴伏在地,似乎想趁人不注意溜走。

  司辰留意到蟒蛇的企圖,趕在它觸碰到棠西之前一劍挑起它龐大的軀干扔向花臉男子。

  司辰低眉看了眼棠西,內(nèi)心嘆了口氣:怎么總有毒物找上她?是不是她那個魔鬼師父無葉對她的身體做了什么?

  無葉狂打噴嚏,好冤枉!她也覺得不可思議,怎么有棠西在時毒物會一只只自己爬過來?無葉真覺自己收了個寶貝徒弟,沒事的時候放點(diǎn)棠西的血灑在地上,等蟲子來玩,棠西的血總能引來最好玩的蟲子。

  花臉男子最厭惡無極峰這只奇丑無比沒點(diǎn)自知黏不拉幾還喜歡往人腰上纏的笨蛇了,為了不和這只被司辰扔過來的蛇有任何身體接觸,他慌不擇路地往側(cè)后方退出一大步。

  “啪嚓”一聲,有什么東西斷了,花臉男子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忐忑不安慢慢往自己腳下看,完了!他想,木牌斷了,是墓牌啊,墓牌被他踩斷了,無極峰容不下他了!

  “哇嗚嗚......”花臉男子愛哭,眼下犯了這么大個事,開始暴風(fēng)哭泣。

  梅無極對這片墳地有多看重大家都知道,后面等著要跟司辰打架的和圍起來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手慌腳亂逃之夭夭。

  花臉男子哭得太可憐了,聲音太凄慘了,司辰動了惻隱之心,走向花臉男子,拍了拍他肩膀,順手撿起斷落的一截木牌,司辰本想開口勸他別哭,可一看到木牌上的字立即失聲。

  木牌上刻了個“紀(jì)”字,司辰迅速看向插在土里的另一截?cái)嗯疲厦媸恰敖K南”二字。

  司辰心中“咯噔”一下,他出絕塵谷時,忠叔托付他給一個名叫紀(jì)有堂的人送封信,司辰去鄧州紀(jì)家,沒找到人。

  司辰扒開花臉男子,見鄰近木牌上刻的果然是“蘇池”。

  趙忠跟司辰說過的,紀(jì)有堂的父親叫紀(jì)終南,母親叫蘇池,還有一個妹妹叫紀(jì)渥丹,紀(jì)終南和蘇池的墓在此,難不成紀(jì)有堂是無極峰的人?

  “這個墓是誰立的?”司辰問花臉男子。

  “是峰主,峰主每年親自來祭掃,我完了,你說能不能換塊木頭?”花臉男子滿臉絕望,哭哭啼啼,“不行不行,肯定不行,我聽說木牌上的字全是峰主親筆寫的,況且,牌子換塊新的峰主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們這里有個叫紀(jì)有堂的嗎?”

  花臉男子沉浸于自己的悲傷,不顧司辰的提問,徑自哭訴:“不僅峰主,三姑娘更是時時來墳前祭掃,還有,還有蘇千前輩,蘇千前輩脾氣不好,他要是知道了,怎么懲罰我都不要緊,萬一要是趕我走......不守規(guī)矩的都留不了,峰主都說了在死人面前得老實(shí)點(diǎn),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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