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禮確實有出仕之心,但這機會來的如此之早,又如此艱險確是他始料未及的。
雖然季光已經安排侍中將建寧的詳細情況以及幽州各勢力的分析寫成折子供他詳細參考,又許他可任意調撥銀兩和選撥隨行之人的特權,云禮對此行依舊沒有把握,甚至連五成勝算都沒有。
但他還是一口應承了下來,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他自小便知。只是子青先生聽聞后氣急,一邊大罵云康、云信兩兄弟聯(lián)手將云禮推入火坑,一邊責怪季光如此心狠居然派自己親子以身犯險。
“子青先生,您一向沉穩(wěn),今日怎得也犯了李爾的毛病。切莫再說了,當心隔墻有耳?!?p> “公子,這明擺著是羊入虎口?。≡蹅儾荒苋?!”
“大哥要帶兵攻城,二哥要處理政務,四弟五弟年紀尚小,只有我最合適!想來父親也是經過一番掙扎的!”云禮這番話說的極是大義,卻又像是在開導自己。
“掙扎?我看他是忘了當年你娘離世時他答應過她什么!”
云禮的娘親離世時云禮恰中毒不省人事,這么多年來云禮的心里一直有個心結,那便是他沒來得及見娘親最后一面?,F(xiàn)在子青先生提及此事,言語間又有所隱瞞,云禮一時竟愣住了。
“我娘親離世前說了什么?”
“你瞧老奴這嘴,去世夫人哪里是老夫能夠非議的。老夫只是覺得公子自小沒了娘親,州牧斷不能安排你去啊!”子青先生顯然知道自己剛剛情急說錯了話,此刻云禮追問,也只能如此敷衍到。
云禮知道子青先生不想說的事情,他怎么逼迫都是徒然。加之現(xiàn)如今出使在即,事情還都未安排妥善,便暫時按下自己追究到底的心情,同子青先生討論起應對之法來。
“九兒,咱們跟淮陽郡之間真的要打仗了嗎?”青倌一臉局促,神情間有種惴惴不安的情愫。
“怕是真的要打了!”九歌言語間也是無奈,她不喜歡戰(zhàn)爭,正是因為這連年的征戰(zhàn),才讓她和家人流離失所,至今找不到爹娘??伤粋€弱質女流,在這亂世終是太過無力。
“州牧可是又派了什么重要的事給公子嗎?”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李爾過來告訴我收拾行裝,明日一早要隨行出發(fā)。”
“那你這次又是去什么地方呢?”
“也沒細說,只是聽說要往東北方向去!”
“究竟是干什么事??!這般神神秘秘的!”青倌順勢往床上一趟,裹了裹被子自言自語。雖已是初夏,但夜里還是讓人不禁覺得有些冷。
第二日一早,季府門前除了九歌他們要帶的兵士,還有三大車貨物,看樣子像是蠶絲。九歌不禁有些疑惑,昨日李爾說的那么神秘,今日卻又大張旗鼓的帶著這三大車貨物出城,此行怕是沒那么簡單。
“先生,現(xiàn)在可否趕路了?”王將策馬與云禮等人的馬車并行,低頭俯身問道。
“可看清楚了?確定沒人跟著?”
“已經再三確認過了,沒有!”
“好!傳令下去,車隊繼續(xù)向西北前行,待走遠,我們轉向東北!”
“是!”
馬車里的九歌一頭霧水的看看子青先生,又看看云禮,似乎所有的人當中,只有她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心中有些不痛快。云禮似乎看出九歌的心思,出言安慰她說:“九歌,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只是這烏蘇城怕遍布淮陽的細作,泄露了我們的行蹤!”
云禮的解釋,讓九歌心下稍安,有些感激的看了云禮一眼,云禮卻遞過來兩個冊子,子青先生似乎想要阻攔,但九歌已經接了過去,也便正了正身形,沒了言語。
這一路無話,連趕了三日的行程,終于在傍晚時分,趕到了建寧郡。九歌一路可沒閑著,她將云禮遞過來的冊子翻看了幾遍,終于想明白他們此行的目的,不由得后背一陣發(fā)涼!腦海中就盤桓著四個字:送上門來!
這建寧郡雖然離益州和淮陽郡不算遠,但因地理位置偏北一些,常年受江河泛濫的影響,并不是十分富庶。天黑之后除了青樓妓院和一些大的客棧酒肆,街上便沒什么亮光了,走動的人也很少。
“明日王將李爾帶拜帖去一趟郡守府!其余我等在此再商量一下勸說策略?!弊忧嘞壬B夜安排。
“是!”
為了不引人注目,出城時所帶的大批人馬都跟著貨物去了西北,只挑出十五名大都無父無母的精壯兵士化裝成侍衛(wèi)隨行。此刻入了這建寧郡,大抵也都知道要做什么了。
待其余人都離開后,九歌這才起身躬身作揖道:“公子,九歌一路上念及一事,覺得重要異常,擔心公子一時不查,做了錯誤決定!”
“哦?說來聽聽!”
“九歌已知我們此行所為何事,只是兩軍交戰(zhàn)在即,如若我們說服不成,極有可能淪為人質,在兩軍交戰(zhàn)中作為敵軍要挾的砝碼?即便如此,我們也依然需要冒此風險嗎?”
“九歌,此事已成定局,現(xiàn)在討論還有何意義!”子青先生試圖出言打斷她。
“子青先生,并非九歌貪生怕死,只是若是此刻回頭還有機會,明日名帖一旦送進郡守府,那便是真的再無回頭的可能了!”
“子青先生,連日趕路辛苦了,還請早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來同九歌說!”季云禮目不斜視,望向窗外,面色如常,緩緩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季子青見狀知此時他在不過是徒添云禮的煩惱,便應聲退下了。
“九歌,你可知此物是何物?”云禮從袖內掏出一個小瓷瓶,擺在桌上,有些漫不經心的拿起剛剛那杯茶,送到嘴邊。
“公子!”九歌有些著急,這都什么時候了,云禮居然還有心情在這里跟她玩猜謎。
“這是臨行前,父親送我出門時,塞進我手里的!”云禮此時看著九歌,苦笑一聲道:“我們兄弟五人,想必他也不在乎少我一個!”
“公子!”九歌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安慰才能化解云禮心中的寒意。
“大家都說眾兄弟中,父親最是寵愛我!”云禮長長呼出一口氣“罷了罷了,我終是沒有江山重要!”
“現(xiàn)在能救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所以九歌,我們此行,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云禮站起來,將那瓷瓶緊緊握在手中,跨步走向窗前,影子在身后拉長,顯得極是落寞!
……
“什么?你們確定名帖送進去了?”季子青沒由來的一陣驚慌。